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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明天,为了苏家,我们不得不……
沉吟了一会儿,我还是把计划告诉了苏夫人。
果然,她只听了一句便脸色骤变:
“非要这样做不可么?”
我没有回答,倒是苏三开了口:
“此事关系重大,因而今天,我们是来寻求母亲意见……”
看着苏夫人的表情不对劲,我赶紧拉了苏三一把。心里已经把那个苏郁明骂了千遍万遍。争权夺利是正经事,这没有什么可以指责,在苏家这样的豪门不争反而被人耻笑。只是手法若太下作,就算胜了,也只会让那败者嗤之以鼻。
久久的沉默,只有枫叶在空中流转如血雨。二次的伤害,二次的伤疤,这是可以洗刷苏玫名誉的机会,可是,也是一味最苦的药!
作为苏玫的生身母亲,她怎么可能同意如此荒谬的做法?是我和苏三太高估了她作为企业家的决策能力。
看着她抿紧的嘴唇,我心里不知怎么有种轻松的感觉。本来这方案就是最无奈之举,现在有人给了我们个理由不去施行,实在是老天最大的恩慈。
至于苏氏,那总会有办法的吧……
“那,我们先走了。”咬了咬牙,终究没有把那句母亲唤出口,也许是因为在她心中,我从来都不是苏家的儿媳。
我拉起苏三的手,后者仿佛更愿意离开,甚至在恍惚里我听到他舒了一口气。苏三是比我更心软的人,在陈希罗一早提出这计划时,便遭到了他的坚决反对。
“我答应你们。”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从背后传来了苏夫人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的是头顶教堂的钟声,一下又一下,让我和苏郁芒都有些悚然。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谁又能肯定,那些神佛不这样地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乍一听她的回答,我和苏三都有些愣。还是他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颤抖:
“谢谢您!”
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带着半世的感伤一般。风中瘦削的苏夫人,哪还有半点初见时那种雍容华贵的样子?在我们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枯瘦如柴的凄凉妇人。
从医院回来,已经很晚了。一盏盏路灯沿着路途次第点亮,苏三没有开车灯,我们两个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黑暗里,身侧车如流水马如龙,这世界的三千繁华,都只是别人的事。
现在,我们只有彼此。
下高架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栋号称全亚洲第一高的浪潮大厦。夜色虽深,广场上却依旧热闹着。工人们正忙着擦拭那些晶莹剔透的玻璃幕墙,认真地拆掉最后一丝飘在半空中的玻璃纸。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摆满了各式开业花篮,上面打着长长的缎带,以干净明快的小楷蘸着金粉写着来宾的名字。虽隔得远,并不能看清那姓甚名谁,不过我能猜到,估计是S城有名的各业大佬翘楚。
那三千繁华照亮了我们憔悴的脸。人生真是残酷,我们这边愁云惨淡,不知路在何方,只一路之隔,那边已经在高唱凯歌了。估计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苏郁明特意把浪潮大厦的剪彩仪式放在中午,到时候还会邀请那些即将入驻的港商。这不,距离天亮还有六个钟头,这边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了。
这一夜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只觉得一会醒一会睡,仿佛没有躺下一会儿,就听到江上采砂船机器的声音。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却发现苏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正背对着我坐在床边。清晨的阳光隐约地从帘子里透出来,映出一个孤单的,沉思的背影。
“醒了?”估计是听到响动,他回头看着我。手里还燃着一根细细的爱喜。这时我才注意到,他脚底已经有很多的烟蒂了。整个房间里都是一种薄荷和着尘土的气息。
肺部受伤未愈,再抽烟那简直可谓慢性自杀。我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制止他——
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些,那就随他去吧。谁知道我们相守的日子,还有几分几秒呢?
“放心吧。”我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母亲会陪着我的。”
他没有回答,脸上依旧是深深的疑虑。可我们不敢犯险,他的肺部功能并没有完全恢复,今天还是要再去做继续的治疗。现在的苏三更像一盏琉璃灯,一点小小的撞击,足以引发再次气胸。上次复诊时就发现他的肺部容量,只有正常人的九成。这也就让他在南方寒冷的冬天,简直每天都是煎熬。
为了不让人起疑,苏三和从前一样,开会,议事总不缺席。只有我和陈希罗几个人知道,每次都没等人影彻底离开走廊,他的脸就已经变得灰白,接着就是不停的咳嗽。
“要么做二次手术,要么,就签字放弃。”到最后,连主治医生都受不了了,对着我俩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不是因为这,以苏三的性子,是怎么样今天都要去陪我这一场鸿门宴的。
门被轻轻地扣响,女佣走进来,“叶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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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买定离手()
还是要面对的啊。我深吸一口气,和苏三走了出去。
叶景明坐在沙发上,神情一如往常的笃定。就好像我们即将去参加的不过是个野餐会。一抹阳光给他的脸庞增添了光彩,他就像是上古的那些神兵利器,不露刀锋,却能杀人于无形。
见了我们,他把手中的烟一掐,站了起来。
“那么就拜托你了。”苏三咳嗽着,冲他勉强一笑。今天等我们走了,医院的专家还要对他进行大型会诊。如此抛下他一个人,真的行吗?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叶景明点头,看着他苍白的脸。两个男人就像是在无声中完成了某种承诺,那严肃的神情让人想起油画里那些誓师的古罗马英雄。日头渐高,我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悲凉之意。人人都说富贵好,可这富贵,又给我们带来些什么?
扣门声再一次响起,笃笃笃的三下,冷静而不失礼貌。那是开车的司机在提醒我们,时间已经不早,该启程去千江路了。
“走了啊。”我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这几个词,低着头像犯人一样企图从苏三身边溜走。我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褐色双眸,我怕我会落下眼泪。
他站在那里,冷静得就像一尊大理石塑像。我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拉门门把。
就在我和叶景明即将离开的刹那,苏三突然几步走来,死命地拉住我的手。
“不要忘记我的话。”他轻声道,“一旦情况不对,赶紧走!”
就算到了非走不可的境地,我也绝不会抛下你一人。我急急地正要反驳,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决和不容置疑。这一刻他的坚毅像极了苏董事。也许苏家的人都是执着的,为了爱情,前途,或者位置。他们宁愿赴汤蹈火,把荆棘刺进胸膛。
此生若有此等执著,又有何恨。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泪光都咽进去,勉强地冲着他点了点头。
苏家虽说一直号称自己是苏武的后人,但说实在话,他们的发迹最早也只能追溯到民国。比起顾夫人有追溯至大儒顾雍的家谱来说,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清朝末年,有个末代举人叫苏茂贤,这人非常具有商业头脑,不顾当时重农轻商的旧观念,毅然只身来到广州十三行做买卖。先后建立了我国第一家制酸化工厂,面粉厂,机器厂。除了暗地以资金支持中山先生的革命事业,这人在治家上也颇有眼光。他一反当时要么平均家产,要么传男不传女的风气,估计也是受到了制宪思想的影响,居然率先在家实行投票制——
各方不论男女儿妇,凡是苏姓人,每人一票。无论是选族长,还是下一代的家主,都要如此投票选举。这做法别说当时,就是现在也很前卫。惹得一时人人议论纷纷,甚至于上了《申报》的头版头条。大家都说苏家老爷子赶潮流赶出毛病了,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天定的道理,虽说是民国了,怎么能如此地胡闹?
人人都等着看苏家的笑话,谁知道这苏家也真是争气,凭着这套办法,几次战争下来,多少世族樯橹灰飞烟灭,反而只有苏家人,稳妥妥地把财富传了下来。到这时,大家才佩服起百年前那位老先生的真知灼见。由此,这套法子也就流传了下来。
要是这样地凑人头,我和苏夫人,还有叶景明这种旁系都勉强拉过来,不过三票。许一梵我是不敢指望了,那些个叔伯兄弟受着苏郁明的挑唆,纷纷参与了苏郁明大厦的投建,放了不少钱在里面。如此,我是不能指望他们偏向我们了。
这是一场必败的战役,那么我真的要甘心认输吗?千江路依旧是古色古香的样子,空无一人的宴会厅里,只有一个女子身着雪白丝绸缎裙,稳稳地端着一杯抹茶拿铁。她身侧的小提琴手正深情地拉着一曲梁祝。那小提琴本就号称是西方的二胡,调子哀婉凄艳,再配上这如梦般的旋律,真是让人闻之恻然。
怎么到哪里都有她?待到我上前,发觉是许一梵时,只觉得连那曲子都索然无味了。对于她我是太了解了,就算是不蒸馒头争口气,也是一定要把票甩给苏郁明的。
叶景明盯着她,面色冷如严霜。我一直很怀疑,他俩的结合是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已。就算是相亲认识的夫妇,也没他俩这样的,话不投机就开战。
“你怎么来了?”他皱眉道。
许一梵像是习惯了他这样,施施然地冲他柔美一笑。一串朱砂项链颗颗如血,和那艳丽的红唇恰是一种颜色,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仪态万方。
“投票呀。苏家可是人人有份。”她说着,不轻不重地扫了他一眼,“怎么,碍着你了?”
这时,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了。她这话的调子挺高,引得他们纷纷地瞩目。见到是我,其中不少人脸上便露出了嘲讽的神气。
估计之前这风言风语他们听的也多,于是那些目光便有些玩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