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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正烂漫时,楚少夫人也是心神不定。往东厢房里时常看看,算一算庄姑娘几时进来;再看一回院子里蝶闹莺飞。就要扶着廊柱叹气一回。
“好好的,有什么伤心事?”身后传来玉照淡淡的说话声。小初这才注意到自己独站在这里,夏绿去了领什么,小意在房中写她的字。小初与玉照无话说,也淡淡道:“伤春。”玉照也接上话:“是啊,这春景儿虽好,凋落是快的。就象女人的容貌,说老就老了。”
小初瞅她一眼,玉照低声迅速地道:“难道你看不上我,你遂了夫人的意,夫人也另眼相看你和你的孩子。不然。”玉照一字一句地道:“公子在家里是什么光景儿,德公子又是如何,你眼里都是见到的。”
“你直说。”小初心平气和。玉照再次清晰地道:“庄家的没进来以前,这房里你说了算。”小初眉头挑起,带着盘算的神气推托开来:“你也知道庄家的要来,我这个时候拿主意,我不招这仇恨。”
玉照反过来问小初:“你要怎样?”小初平平静静地道:“等她来了,那是个贤惠人,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到时候她说话,我不拦着。”玉照垂下眼敛看自己半露出来的鞋头:“不想你这么聪明,庄家的再贤惠,也当我们是没不过她脚面的水。她越贤惠,只会有人夸她。你再贤惠,只会有人说你买好儿。”
“你都明白就好。要我拿主意,就是等她进来再说话。”小初冷冷一笑:“我不买好这贤惠名声。”自己的名声,自己知道是清白。林小初想到这里,心中一痛。院中春浓花娇,这无边春色中,隐隐让人窒息;这娇花满园中,全是三从四德。
玉照伸出手来:“你我三击掌,劝你牢记,此时你兴头上,未必一辈子兴头。”小初微微颔首,不觉得她无礼,至少她说得虽然威胁私心重,却有几分道理。绣着折枝花卉镶边的袖子伸出手掌来,与玉照轻轻击了三下,小初静静问出来:“你能出门儿吗?”
“你要传什么?”玉照也一点就透。小初话到嘴边,就此咽下。这是楚夫人的人,而且不可靠。要是她把信给了楚夫人,把自己扳倒了,她应该比保住自己更开心。小初慢慢转过身:“我只是问问。”
玉照看着这轻盈的身影裹在绫罗中往房中去,又提醒一下:“三击掌。”这绫罗中的身子没有回话,径直回到房中。玉照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对着花香站了一会儿才回去。香生在房中问:“隔着窗户见你和她说话,说的什么?”玉照没有告诉她,只是道:“她问我事情,我告诉了她。”
晚上楚怀贤回来,小初闷闷少言。她最近一向如此,总体来说和成亲前当丫头的时候一样。殷勤一下,就足够楚怀贤自己欣喜半天。见她不喜欢,也是常事儿。直到睡下来,楚怀贤才认真地对小初道:“要知道你保重自己,我最喜欢。你要是为着出去和我闹,我是不会体贴你的。”
小初听过,就来了性子,一脚把身上被子踢开。楚怀贤冷冷看着,伸手把被子重新取在手上,先按倒了小初,再把被子盖在她身上。小初就此没了脾气,缩在绫被里不发一言。过不了一会儿楚怀贤再来看,小初已经睡熟。
孕妇嗜睡的时候到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事发
至此玉照隔上一天或是半天,就会捡个空子出现在小初身后,和她说上几句话。小初镇日无事,睡得多了,常出来走走。她是不出院子的人,丫头们不用总盯着。玉照一、两天之中,总能捡到个空子对小初说几句话,比如说:“夫人说要办东西,亲事快了吧。”小初对于这样的消息,当然是想听。她也刻意地寻找一些,自己单独在的机会,好让玉照过来说话。
楚怀贤也遇到过一次,见小初和玉照在廊下似在交头接耳。他一抬眼来,玉照匆忙避开,小初则露出笑容,等着他过来。
“你和她说什么?”楚怀贤不解,林小初只是笑:“说花开的浓艳。”楚怀贤似释然了,私下里寻到奶妈问她:“怎么我总觉得不对。”奶妈答应道:“你放心,我盯着呢。我见了好几回,也觉得哪里不对。”
这一天是交五月,上午天气好,到午后,滂沱大雨浇下来。小初走出来,丫头们都在廊下拍手笑:“芭蕉叶子下面打湿一只野鸭子,看它淋得多可怜。”
天色渐灰黑,小初又走到竹叶子前的廊柱子旁,打量着玉照来,又有什么新消息听。身后有脚步轻响时,玉照轻柔的嗓音儿响起:“说老爷昨天又去了庄家,回来时很喜欢,好事要近了。”小初不回头道:“我记得三击掌。”
“嗯。”玉照轻轻一声,在小初身后站着不动。她穿了一件嫩黄色的薄罗衫,衣襟上系着一个绣着粉红、轻兰,水绿色三色的荷包。小初鼻端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药味,再闻时就没有了。她仰面看天,更是昏黑。下雨天容易泛味儿,小初以为是雨水泥地味儿。
雨中出现一把青色油纸伞,是楚怀贤回来。他犀利地一眼看过去,小初又站在那里,而玉照又轻轻从她身后退开。楚怀贤不动声色过来,小初跟进房看他换湿衣服。楚怀贤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小初笑容可掬,楚怀贤把眸子盯在小初脸上:“你说假话!吴家的人要来看你被我挡了,是她告诉你的?”小初赶快拦下来:“当然不是,是我猜想的。三婶儿也没有说,不过母亲和妹妹们与情与理,都会来看我。好久没有见到,当然是公子拦下来的。”
楚怀贤暂时释然无话,接过夏绿手中茶水喝了一碗,外面传来几声尖叫声:“你敢!你放手!”是玉照的声音。小初心里一跳,楚怀贤感受到她的情绪,不问外面事情,先对着小初盯了一眼。小初强笑道:“外面怎么了?”
此时玉照算是自己半个打听亲事的奸细,林小初为她小小的担些心。
“外面怎么了?有人会来回话。”楚怀贤对于小初的事情也好,心思也好,是有了心理障碍。他觉得小初有心事,既然不说,就努一下嘴儿:“你房里去。”小初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一声:“我不能听听?”
楚怀贤打起笑容侧耳朵听听:“是奶妈的声音,想是做错了事情,你不听最好。”小初如龚苗儿所说,该使性子的时候当然要使,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她丢下一句:“我整天抱着白玉壁看,听你的琴声最好。”一转身,进房里去。雨声越发的大,小初打个哈欠,还真的是躺下来,就有睡意。
闭上眼睛要打盹儿,又是几声尖叫声传来:“不,不是我!……”然后没了声音。小初被这尖叫声刺得人一激灵,往外面问道:“怎么了?”春水匆匆进来,冬染也匆匆进来,两个人脸色都变了,还强着安慰小初:“没事儿,是玉照偷了东西。”
“偷东西?”小初不相信,玉照、香生与别人不同,小初是知道的。她们能偷什么东西:“偷的什么?”春水不说话,冬染强笑着:“是公子的东西吧。”这两个人也说不明白。小初立即明白外面尖叫声是怎么来了:“公子在打人?让他不要打,要问过母亲才行。”
这两个人,到底是楚夫人给的。
房中为小初安静,楚怀贤才让人安好了几道帏幄。春水把帏幄放下来,回来笑容自然一些:“公子心中有数。”小初对冬染道:“你应该知道,公子打人可以吓死看的人。”冬染忍不住一笑:“你睡吧,别管她。”
房外楚怀贤正在雨中咆哮,雨点如惊马,再加上房门被夏绿关上,帏幄又放下。小初在房里是没有听到。
“这是哪里来的!”楚怀贤气疯了,举着手中玉照的荷包狂问,人在暴怒中。他在雨中淋着,夏绿举个伞过来,被楚怀贤一把夺过来扔了,再次回头怒吼面前跪着的玉照:“说,谁给你传的这东西!”
雨水如瓢泼一般,把楚怀贤打个湿透,雨中的玉照也是一样的湿淋淋。她身上薄薄的衫子贴在身上,可以看得见那身子在颤抖:“不,不是我!”冻得无血色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话,也是微弱无力的。
香生悄悄的,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
奶妈在廊上看着叹气:“这个丫头,这就算毁了。”夏绿见公子发这样大的脾气,又因为雨势大风大有些冷。贴近奶妈小声问:“您是怎么发现她带着这个东西的?”奶妈在她额头上一指:“我上了年纪,所以能知道。”
说过念佛:“菩萨呐,这丫头真是毒蛇心肠。少夫人肚子里,可是公子的第一个孩子。”
雨声更大,楚怀贤问了又问,气急攻心中,飞起一脚踢倒了玉照,廊上丫头妈妈们看得清楚,紧接着楚怀贤又是一脚,重重地踏在玉照的胸脯上。
他眼中怀恨,象是这一脚不把玉照踏死,他心里就不舒服。雨水迷离中,也是清楚可以看到玉照一口鲜血喷出来,然后倒在了地上。
“妈呀。”夏绿吓得往奶妈怀里一钻:“我的妈呀,她死了没?”这个乱劲儿上,奶妈把夏绿推开,不顾雨大,奔过去跪在雨水中求楚怀贤:“交给夫人处置最好。哥儿呀,你手里有证物,你不能私下打杀了她。”
玉照在泥泞里,动动手脚睁开眼,看着似只有出气而没有进气的人了。楚怀贤这一脚,踩断了她的骨头。但是暴怒的楚大公子,依然是想到母亲,临时脚下留了情。这个人该死!让母亲去收拾她。
“住手!”楚夫人匆匆而来,也是淋了一身的雨水。丫头在后面打着伞,楚夫人俯身看过玉照的可怜样子,对着楚怀贤也暴怒了:“孽障!咱们家无故,从不虐杀家奴!你为的是什么?今天不说清楚,一定不放过去!”
楚怀贤心疼地道:“母亲。”他淋湿地发丝搭在额头上,把手中的荷包呈给楚夫人:“您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楚夫人接在手中,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