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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理顺,可是大脑跟马蜂窝差不多,千疮百孔的,完全找不到头绪。
谢老三颓然的放弃了,摸出手机也顾不得避讳:“我给嫂子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一直到自动转化成忙音。郭颖没接。
英俊的男人嘴角抽了抽,不安的放下手机又神经质的拿起来:“陈瑶,咱俩去嫂子家一趟吧?”
陈瑶想了想:“你去吧,我在家带孩子。”
谢咏臻想走,欲言又止的。
“别婆妈了,如果我到现在还不信你,我也不会回头。何况是这种生死大事。”陈瑶一句话戳中他的软肋,小女人自是有着大男人般的决断:“你去。男人在这时候要比女人冷静,我不能去陪着老四哭什么都做不了,于事无补。”
是郭爸爸来开的门。
谢咏臻跟他接触不多,不过记忆里,这是一位豁达开朗的老人,很有大家长的睿智风范。
“小谢啊,请进。”
郭爸爸的眼圈是红的,整个家里充斥着一股浓重的哀伤,压的人喘不上气。
谢咏臻局促的搓了搓手,放低了音量:“陈瑶在家带孩子,我来看看嫂子。”
郭爸爸了解的点点头,看了眼房门紧闭的次卧,无奈的叹口气:“小袁部队领导来了,我不认识,听小颖称呼什么徐政委孙主任。不知道小袁去中东哪里,出任务的时候飞机被导弹击中爆炸了,就小袁没出来……”
心疼的紧紧缩在一块儿,像是被两块生铁牢牢钳住,磨的血肉模糊。
薄唇抿成一道直线,谢咏臻缓了好几秒才再度开口:“确定……人没了?”
“不确定。”郭爸爸黯然的摇摇头:“说是搜救过了,没找到小袁的痕迹。”
两个男人都心知肚明那会是什么痕迹。只是说不出口,太残忍。
“嫂子这会儿在休息?”谢咏臻指了指房门:“要是睡觉我就不打扰她了。”
“没睡。”郭爸爸几步走过去,压着门缝往里看了看:“姑娘,小谢来了。”
郭颖一声不吭的坐在床沿,也不看向谢咏臻,就那么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小熊音乐盒,手指轻柔的抚摸仿佛那是旷世不遇的奇珍异宝。
“嫂子。”谢咏臻轻咳了下,其实他这会儿大脑空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别急,不是还没找到嘛,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好消息了……”
“我不急。”出口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郭颖哽了下继续:“他只是失踪,这不代表什么。中东那边局势乱,找人也不像在自个儿国家这么方便……我信他会回来。”
“我也信。”谢咏臻咧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袁队那么厉害的主儿,是咱们国家军队特种大队里面数一数二的尖兵,哪能被个破导弹就……”说不下去了,鼻子酸的厉害。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一颗颗的眼泪滴在女人的手背和音乐盒上,湿润的发亮。
“这个音乐盒是我去飞鹰探亲的时候,袁杨送给我的。土气吧?做工粗糙,看过去傻的不得了,可是我就越看越喜欢,搬座金山都不换。谢咏臻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都认定袁杨不在了?连他爸都这么说……”
谢咏臻扭过头看向窗外,那些欢快的温热的液体被强行咽回了肚里。
隔壁传来小林林咿咿呀呀意味不明的声音,尚是懵懂纯净不懂生死的稚儿年龄。
地对空导弹,爆炸。
袁杨的服役性质从他义无反顾的去了飞鹰后,就和他谢咏臻再无相提并论的可能性。袁杨是踩在生死线上无坚不摧的国之锋刃,没有任务的时候并不见出什么,真的有了紧急的状况,那个家伙永远都是在最危险的第一线,默默的做着刀口舔血的事情。
记得他还没转业的时候,有次跟才完成任务回来的袁杨喝酒。
他就打趣的笑骂,你小子别现在嘚瑟的欢,要知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袁杨当时怎么说的?
那个活的无比认真的爷们儿全然不在意的神情,眉梢眼角都是风尘仆仆归来的放松。
马革裹尸当自誓,娥眉伐性休重说。
他谢咏臻没文化,当时也压根不知道这么文绉绉的两句诗词是出自辛弃疾的满江红。
一个军人,一个血性报国的男儿,竟是以这种方式划上了惨烈又无法回头的休止符……
“嫂子,我说真的。事情还没最终定论,一切皆有可能。不管怎么说,你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可得照顾好自个儿,别袁队啥事没有,你先把自己身体弄垮了。飞鹰那边,这种机密任务我够不着,回头我想想办法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找找袁队的下落。家里有事嫂子你跟我说,咱们把大后方所有事情都弄稳妥了,一起等着他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手指头戳抽筋了,一共赚了支付宝三块钱,我也是醉了……
☆、第 48 章
蹑手蹑脚的带上了卧室的门,陈瑶走到客厅,忧心的看着那个闷头抽烟的男人。
房间关了大灯,只有贴墙角一排小射灯亮着,半明半昧的几乎把烟雾实质化,还有裹在一团烟气中沉默成花岗岩的谢咏臻。
他的头微微垂着,暖色的光芒在他的短发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辉,他的眉眼轮廓都因为他勾着头的动作而掩藏在黑暗中,唯有那只撑在腿上夹着烟卷的右手,突兀的竖着,像是一根孤零零的枯木桩。
“谢咏臻……”陈瑶抽了抽嘴角,放轻了语气:“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出人意料的是,谢咏臻竟然乖乖的把刚抽了一口的香烟摁熄在烟缸里,闷声闷气的嗯了声:“好,不抽了。”
很心疼这样的男人。
陈瑶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老四还好吗?”
谢咏臻没有马上接话,仿佛反应迟钝样的,隔了几秒才开口,还是没头没脑全然不搭的话题:“我还没转业的时候,袁队跟我说过一句话。马革裹尸当自誓,娥眉伐性休重说。你说就我这么个高中都念的半半拉拉的主儿,居然记得住这两句拗口的话。”
陈瑶安静的听着他絮叨着那些过去的情谊,更可能是一种郁结烦闷的抒发。
“我不懂啊,什么辛弃疾什么满江红,袁杨上过大学我没上过,他喜欢看书读诗词,我离八百米远看到那些书本就头疼……你家这个不学无术的二百五男人当时就字面理解自作聪明的讽了回去。我说袁连座你他妈的故意捡我听不懂的说是吧?什么性不性的,你小子懂什么叫性吗?丫连个像样的女朋友都没谈过,就跟没吃过猪肉却硬说猪肉骚气的人一个德行,等你有经验了,再来理直气壮的告诉我,到底是马革裹尸快活,还是抱着女人快活。哈,那时候他还没认识嫂子……”
谢咏臻捂住眼睛,声音低哑:“那个姓袁的也不嘲笑我,就那么淡定的,气死人的样子说,他理解这句话里面的娥眉伐性,是贪恋女色自伐性命的意思,跟我说的不是一个性……你说我怎么就……丢人吧,这种事儿老鼻子去了。”
陈瑶给他讲的心底酸楚难当:“我不嫌你没文化,我也不嫌你丢人……”
“老婆,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虽然我知道你不爱听这句话。”男人极快的吸了下鼻子,嘴角微微向下撇着:“对不起不是见外也不是客气,是真真的觉得对不起。就你这么好个姑娘,要文化有文化,要模样有模样,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徐岩骂我瞎,我是真瞎,白长了双一点五的眼睛,睁眼瞎。”
骨节分明的手指抖了抖,谢咏臻并没拿下手看着陈瑶,就那么捂着眉眼。仿佛这样才有勇气说出来,说出那些曾经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将那些见不得人大白于天下。
“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我对郭颖的心思。今天我去她家劝过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就琢磨。真的,陈瑶,我今天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真的不能再真。或许过去刚认识的时候,我对她真有那么点好感,可是随着咱俩结婚,那些念头慢慢就淡了。那一年我对你的冷漠,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和你靠的太近,觉得你的那些好都是理所当然,被你惯坏了……你回老家一个多月的时候,我指甲刀坏了,想去买个新的。到了超市转悠半天找不到地方,问了里面的工作人员才找到。我沿着货架一路走过去,保暖内衣内裤袜子卫生卷纸湿纸巾……每样东西家里都不曾缺过,可是没有一样是我买的。我当时就疑惑,为什么我这么陌生?想找样货物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没头苍蝇样的?陈瑶在的时候我都干什么了?为什么她要离开?也就是那时候吧,我想明白了你说的太累了是什么意思……”
“都过去了就别说了。”陈瑶给他说的眼眶发热,即使不是委屈,也有着怅然的唏嘘:“现在这样挺好,我知足。”
“不。”谢咏臻摇摇头,拿下手转过来看着她:“你让我说吧,我快给压死了。我只要一想到飞机爆炸那种噩梦似的场面,我就没法喘气……袁杨是个好军人,更是个好男人,我连他一半都赶不上,可是他……”
“真的没可能了?”陈瑶咬住下唇,不敢置信的表情:“不是失踪吗?不是你跟嫂子说事情还没定论吗?”
高瘦的男人忍不住,一把扯过女人死死的抱在怀里,是接近疼痛的力度,哽咽难言的嘶哑语调比嚎啕大哭还让人心碎:“袁队没了,我那是安慰她,没人能在高温爆炸的机舱幸免于难,没人……袁队没了,炸碎了,捡都捡不回来了……”
……………………………………………………
时间不会因为谁的幸福而多停留几秒,也不会因为谁的痛苦而加快指针的旋转。
日子如水的滑过。关于袁杨的消息,无论好坏都没有,就仿佛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了空气里,再无踪迹。
谢咏臻打过两个电话,找的无非是原七四二六的老领导。
高团长调走了,不过他多少知道一些什么。
事关军事机密,高团长也不好多说。总的大意概括下来,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