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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空城
“这是我们小嘉画的吗？女儿，老爸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天赋。”
混沌中，爸爸的声音破空而至。
她记得当时他正拿着自己临摹的一副室内设计彩图，惊叹不止。
也是那一天，她窝在爸爸怀里说自己很喜欢画画，以后想做个设计师，给别人设计出好看的屋子。爸爸听后笑着搂过她，满脸慈爱，“好！以后我就住在我女儿设计的房子里，颐养天年。”
这样骄傲的话语仿佛就响在昨天，为什么不过一个眨眼，就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家破人亡，为了活下去还要接受仇人的恩惠和施舍。
她在奥地利选择了室内设计专业，只因为当初爸爸的一句话。
她只用了很小很小一部分钱来维持生计，每次花钱的时候都会深深地痛恨自己。
记不清有多久没吃过肉，没买过新衣服，喜欢吃的东西买回来总舍不得吃，等终于下定决心时，才无奈的发现已经过了保质期。
她努力学语言，学专业，设计风格逐渐形成。
整体线条粗狂大气，浓重而不拘一格，乍一看，很像男人的手笔。可是偏偏又在细节上尽显女人的柔化与细腻，色彩方面运用得是大胆的东南亚风格，呈现出来的作品每每都让人惊叹。
当时正巧碰上欧洲一年一度的新人设计师大赛，条件很宽裕，最重要的是奖金很丰厚。
方嘉第一次由心的愉悦，只要拿到名次，她便可以不用靠魏商的钱过活！
一天一顿饭，饿了，困了，乏了统统都是浓郁的黑咖啡抵数，终于，她交出满意的作品，却病倒了，胃溃疡大出血。颁奖的那天，正好是手术的日子，很奇怪，意识昏迷前，她想的不是没有拿到钱，而是魏展辰，那个有着一双凤眼，流光艳潋的男人。
魏商当初说魏展辰对她的感情不过是魔障，她又何尝不是魔障？
鬼门关走一遭出来，到底抵不过思念的疯魔，拨通了那组熟悉的号码。只不过事情的走向往往出人意表。
魏父说的没错，堪堪两年不到，当电话那端传来女人娇柔的声音时，方嘉知道，自己的心已然成了死地，荒芜成了空城。
方嘉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到自己当初在奥地利的生活。再醒来，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熟悉的味道让方嘉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动了动身子，没想到吵醒了守在床边的人。
“你醒了！”钟云头发凌乱，双眼通红，下颚有些新生的青茬，模样有些憔悴。
方嘉没想到钟云会一直守着自己，有些尴尬地稍稍移开视线，淡淡的回应，“嗯。”
钟云眼中有懊恼，昨天的事他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不过就是发现了有意思的人，于是就想百般逗弄。想扒开这个女人的伪装，想知道她到底有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
他觉得晦涩，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想到昨晚医生说的话，又呐呐开口，“你的胃…”
看着钟云一脸内疚又欲言又止的模样，方嘉无所谓的自嘲，“嗯，切了三分之一。我都不知道这样也还能用，当时我以为肯定活不了了。”
不喜欢看到方嘉这样随性的态度，钟云厉声呵斥，“胡闹！你昨晚为什么不说！明知道自己的情况还敢这么任性，如果再晚一点，你！你…”
“任性吗？难道这不是Boss你蓄谋已久的。”
方嘉勾唇冷笑，“想看我的笑话你直说，真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现在这样，还满意吗？”
说完，她不耐烦地阖上双眼，不再看钟云一眼。还是觉得疲累，此刻只想再好好睡一觉。
“你个疯女人！我听不懂你在什么！”钟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被人拆穿让他觉得窘迫和难堪。
是，他承认自己刚开始对她没多大好感。尤其还是个和他们韩家攀关系的人，因此第一次跟方嘉接触的时候，心里是有点刺在。
然而，从知道她的实力后，他对她就只有折服和惊艳。偏偏她总是不咸不淡，不卑不吭。有时候会笑得恬静温柔，有时候却疏离得千沟万壑。
他对她的感觉，就像读书时候总喜欢扯女生辫子的恶劣男生。所有的挑衅和无赖，只是为了得到关注。
然而，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
门大力地关上，病房里变得很安静。
方嘉睁开眼睛，苍白消瘦的脸上这对黑眸太过清亮，里面闪过些复杂的光，转瞬即逝。
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瞬间敛了眉目。
你永远也不晓得自己有多爱一个人，除非你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
不是没想过，五年之后再相遇，他的身边早有如花美眷相伴，而她的身边已然也有了嘘寒问暖之人。他们平静的对视，然后轻轻的道一声，“好久不见。”
她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来释然，真正亲眼看到后，才知道，原来要接受另一个女人取代了属于她的位置，真的很难！
哪怕魏展辰，从来没有爱过她！
她和他之间，向来是她情深，奈何与他，终究缘浅。
方嘉在医院躺了五天，那之后钟云再没来过，只是安排自己的秘书小曼，每天给她带来换洗衣物，嘱咐她一定要按时吃饭。
听小曼说，钟云出差了，要半个月后才回来。
半个月，方嘉翻出手机里的日历，发现再过几日就是韩霏的订婚宴。如果她和钟云没闹僵，就可以坐他的车去东市。抬头望天，方嘉默然无语地在心里用二十四国语言将钟云狠狠问候一遍。
才刚回来的她积蓄不多，工资还没领到，就仿佛看到那红灿灿的老人头正无比欢快地飞奔向航空公司的腰包！
这还不止，她可没忘记最后一次和韩霏通电话，那端的女人是如何恬不知耻地告诉她，“亲，这个月十八，宜嫁娶，记得携巨款莅临噢！”
到底是谁规定的，订婚也要送红包？你妹啊！她怎么不吐血吐死掉！为什么一睁开眼，就要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医药费还要自付百分之四十呢！
方嘉躺在病床上哀嚎不止，恰巧此时医生进来查房，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一丝不苟地翻看着病历记录。
她忽然扯住床边的白大褂，“医生…”
面容和蔼的医生将视线移到方嘉身上，关切的询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闭了闭眼，方嘉有些扭捏道，“不是，我就是突然想问一下，我进院那晚吐了很多血吗？”
医生以为方嘉担心病情，忙宽慰起来，“噢，不多不多，幸好送来的及时。小姑娘啊，现在知道怕了？不要怪我啰嗦，明知道自己胃不好啦，怎么还能喝酒呢！哎…现在的年轻的人啊，就是太乱来。”
“不是啊，医生…其实…”
方嘉又朝眼前的老男人凑近一点，乌黑的眼珠子闪烁诡异的光，突然病房被人猛地推开，小护士扯着嗓子叫道，“马教授，你快来，隔壁床的又开始吐血了！”
一阵喧嚣过后，病房里又恢复安静，静到可以听到隔壁那欢脱地吐血声。
方嘉叹了口气，悲伤逆流成河。
其实，她就想问问医生，虽然是从胃里出来的血，可好歹也是血，不知道医院要不要？她跳楼价贱卖啊！
、第六章 飞往东市的航班
最后方嘉忍痛包了个1888的红包，机票是请小曼找机场内部人员买的，只花了半价，总算抚慰了她那颗残缺漏风的心。
方嘉在飞机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准备关机前，韩霏的电话打了进来。
此时正是登机时候，飞机上人来人往，有些嘈杂。方嘉右耳听着电话，左手捂住左耳以求听得更清楚。
“嘉嘉姐，请速度回答我，灰姑娘的老爸老妈可能是谁？”
翻了个白眼，方嘉开始暗骂自己手贱，“包公和白雪公主。”
“哇，你好聪明！”
电话那端夸张的声音让方嘉额际的青筋暴跳了一下，“大小姐，如果您实在很无聊，我建议您绕着你们家的后花园连续跑50圈。”
“嘿嘿，我在做指甲，想你了嘛。哎哟，怎么办？人家好紧张！”韩霏继续在电话里矫情，可惜方嘉完全不买账。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你要不要这么诚实啊！我的红包你准备好了吧？”
“这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真实目的吧！”
“天地可鉴。其实我真的是想你，还有顺便关心下你，从医院出来有没有顺便看看妇科？”
“……”又来了。方嘉无力的趴在窗边，对着明亮的窗子画圈圈。感觉身边似乎有人坐下，她稍微往里面移了移。
“你不要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经期不正常，可大可小的。到时候影响你生育，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
生孩子？或许以后会有一个人，让她心甘情愿吧。只是，不是现在。
眼眸中滑过狡黠，方嘉笑得诡谲，“谢谢啊！只是难道我没有告诉你，这次我可是两个人来参加你的订婚仪式啊。”
“两个？”电话里面传来惊疑，方嘉猛地眨了眨眼，手下意识地覆上小腹，甜蜜地说道，“对呀，我和我肚子的宝宝啊！”
“什么？！”
“哈哈，飞机要起飞了，等我到了再说。记得准备好给你干儿子的巨款！！”方嘉飞快地切断电话，果断关机。
她靠在椅子上，一想到韩霏那张花容失色的脸就觉得好笑。
“哈哈哈…啊！额！”猝不及防间，方嘉总算注意到了身旁的乘客，笑声戛然而止。
“你！你怎么在这？”
魏展辰脸色不是太好，甚至可以说很难看。狭长的眼冷冷扫向身旁大惊小怪的女人，对这种白痴问题，回得不情不愿，“坐飞机。”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方嘉囧，可又不想示弱，导致她梗着脖子瞪着魏展辰，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所幸空姐来到他们身边，适时地解围，“小姐，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系好安全带。”
方嘉明显松了口气，默默退回座位系安全带，耳边却听到空姐换上娇嗲的嗓音，“魏先生，您是我们的钻石VIP，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给您安排头等舱。”
“不用了，谢谢。”魏展辰看了空姐一眼，然后礼貌疏离的拒绝。
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