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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要卖,就卖给我好吗?”沈默许久,严锦川才低低开口,声音艰涩,有失望,也有无可奈何的苦楚,“以前一直在拼命工作,现在闲下来倒有些不自在了,在这里,我起码可以想想以前的日子……”
齐眉抓住他的手,她其实不想哭,可眼泪怎麽都收不住,“锦川,你不要这样,算我求你,你只要好好接受治疗,还可以……”
严锦川抬手捂住她的嘴,“眉眉,我很累了,我辛辛苦苦熬了两年,可我最想要的早已不属於我。”
齐眉望着他,眼眶通红,泪水仍在淌着,可她很安静,她没有哭出声来,好似那个心碎流泪的人并不是她,“你是在怪我?”
严锦川偏了头去,不忍看她,“我不怪你,我只恨我自己,是我来晚了。”
可明明最先遇见最先爱上的人,也是他。多可笑。
“陶莹莹和我说了,那日在医院是……”
严锦川截住她的话,“我要感谢他,若不是他逼着我离开,我肯定还奢望着将你留在身边,哪怕你的心已不在这里,这样自私的我,配不上你。”
要论自私,谁能胜过她?齐眉咬紧了唇,直到咬出了血仍不松开。
“她虽然对我存有敌意,可对你,却是真心的。”
“这时候和我提她,眉眉,你真残忍。”严锦川疲倦地闭上眼,好一会才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我回去了,房子若真决定不要了,记得通知我。”
“不要!”齐眉站在他身後,双拳紧握,用力到身子都微微发起颤来,“我不会把这房子卖给你。”
“怎麽?连这麽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严锦川猛地转身,紧紧抓住她,那力气大得骇人,齐眉痛得眼泪再度被逼出,他却毫不松手,眸色有些癫狂,似是恨不得将她撕碎,“你知道吗?我有时会想,反正总是要死的,不如拉着你一起,你一直都是我的,不是吗?眉眉,我舍不得你,我不想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说过的,如果你离开我,我不会祝你幸福……”
“你放手!”齐眉用力挣脱开来,手腕关节传来脱臼般的疼痛,“严锦川!你疯了!”
他强硬地再次将她按进怀中,“我是疯了,因为我快要死了,眉眉,我唯一舍不得的只有你,对不起,再让我抱一抱,抱一抱就好。”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下滑,缓慢的,折磨人的速度。齐眉僵住,紧接着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她曾以为,这温暖的胸膛会是她今生的归宿。
“你来几次了?”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最後一次,齐眉在心里默念着,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回抱住他。
“自离开医院後,天天来。”严锦川将她拥紧了些,停顿了好一会才道:“我知道你住他那边,不会过来。”
“不要再来了,没有任何意义,何苦这样折磨自己。”齐眉难受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可她还是坚定地推开了他,明明还是站得很近,她甚至还拉着他的手,可一个毫无情意的眼神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好远,“我想全心全意地爱他,锦川,看在我们曾经相爱的份上,给我一个全新开始的机会,好吗?”
於他而言,这话何其残忍。
严锦川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嫉妒得几要发狂的眼神,而这一幕却恰巧落入刚开门进来的人眼里。她拉着他的手,眼带乞求,他双目通红,不甘而痛苦,倒像极了她在苦苦挽留。
“容弦?”齐眉下意识放开严锦川的手,面色刷地一白,而这些动作看在谭容弦眼里全成了心虚的表现。
“你的手机。”谭容弦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她忘在车上的手机丢在沙发上,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东西找到了没有?”他看都没看屋内多出的男人一眼,径直走过去,拉开窗帘,阳光照进眼里,他眯起眼,觉得头有些晕,胃部亦隐隐泛起了疼。
这光线真毒,谭容弦心想,又将窗帘拉上。
“我……还没找,等、等下……”齐眉弯腰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紧紧捏在手里,可能是因为力气过大,她身体都有些发抖。
他哪怕有个疑惑甚至愤怒的表情,她都不至於这样恐惧。
可他没有。
、(12鲜币)044 你凭什麽认为我非你不可?
胃里翻江倒海地抽搐着,谭容弦进洗手间吐了好一阵,出来时那男人已经走了,齐眉站在洗手间门口,紧张地伸手要去扶他,“你怎麽了,不舒服吗?”
谭容弦避开她的手,拿出随身的手帕擦干了手,然後扔到垃圾桶里,看她,“东西找到了?”
齐眉点头,拿起刚找出来放沙发上的ipad。
“嗯。”谭容弦颔首,抬步朝门外走去。
齐眉忙拿了包包,跟上去。
“地址。”
刚坐进车里,听他这样问,齐眉愣了下,“什麽?”
谭容弦扫了眼她手中拿着的东西,“不是要给卿微送去?”
“啊,没错。”齐眉报了地址,待车子缓缓朝前驶去,她偏头去看,见他紧抿着唇,面色苍白,不由问:“你怎麽了?”
“有点饿了。”谭容弦突然笑了下,“把东西送过去,我们去吃饭,想想要吃什麽。”
齐眉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容弦,锦川他今天只是……”
“我知道,我没生气。”
因为已经没必要了。
都在市区,过了两条街道就到了地方,谭容弦停好车,侧身帮她打开车门,“上去吧,别聊太久,我等你。”
齐眉点头,下了车去。
晚餐选了法式料理,齐眉一路心慌慌的,没吃下什麽东西,谭容弦胃口却出奇的好,吃了挺多。那时齐眉还在心里想着,原来除了锦堂的蚌肉粥外,他还喜欢法式料理,哪天得好好学学,能亲手做给他吃的话不知该有多幸福。
用完餐,驱车回到别墅,齐眉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谭容弦问启然,“收拾好了?”
启然点头,看了齐眉一眼,神色颇为复杂。
齐眉脸色一变,直接上前拽住谭容弦的手臂,声音微颤,“收拾什麽?”
谭容弦拉开她的手,“这房子留给你了。”
齐眉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她僵在原处,万分不解地望着他,“这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谭容弦接过启然递过来的水和药,合着咽下,然後将杯子递还给他,往沙发上一坐,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起伏,“我们分手了。”
手上的包包重逾千斤,再无力支撑它的重量,齐眉松了手,任它滑落在地,咚地一声,仿似绝望的呜咽。难过、委屈、不甘、愤怒,原来被人误解是这样的心情。
“我和锦川,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明明知道的,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不生气的,现在是为了什麽?”齐眉睁大了眼,眨一下都不敢,她怕稍稍一动,散布在眼眶里的泪水就会滚落下来。她虽不够坚强,可不想在这时候哭。
“我只是厌倦了,齐眉,你凭什麽认为我非你不可?”
齐眉僵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麽,嘴唇蠕动几下,却无论如何吐不出字句来。是啊,她凭什麽认为他非她不可,他什麽都不缺,什麽都完美。她呢?她什麽都没有,没有父母,最疼爱她的外婆也已离世,严锦川,那个陪她长大的男人,亦没剩下多少时间了,现在,连她最爱的人也不要她了,就剩她一个了……
可那时在小镇,他明明说了,不会不要她的。原来,刚用完的晚餐竟是他们的散夥饭。
十八年的付出,她一句不爱就抹掉了,果然,都是报应。自私如她,没资格再次拥有爱情。
齐眉搓了搓手臂,可那鸡皮疙瘩还是一层层的泛起,她抱着双臂坐到沙发另一头,没头没脑地突然问:“几点的飞机?”
谭容弦偏头看她,没回答,倒是一旁的启然回了话,“晚上八点。”
齐眉扭过头,问:“你真的不要我了?”不等谭容弦回答,她很快又点头,“我知道了,我可以去送你吗?”
谭容弦似是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移开了视线,面无表情地摇了下头。
竟然连这点要求也被拒绝了……
齐眉望着他,呆呆的,有些无法理解,为什麽一向对她百般纵容的人转眼变得这般决绝,连一丝情面都不留。
“哦,好。”齐眉摸了摸头发,莫名觉得难堪,很想再和他说说话,可以说说房子的事,她不想要他的房子,可他已经连看她一眼都不想了,她在这里,倒真是碍眼。想到这里,她从沙发上站起,走过去捡起刚才落到地上的手提包,顿了下,还是厚着脸皮问:“你还有什麽要对我说的吗?”
谭容弦面色不大好看,紧抿着唇,摇头。
齐眉笑了下,“那我回公寓了,东西明天再过来搬吧,再见。”
她挺直了脊背,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走得很稳,不快不慢,走出了别墅,离开了他的世界。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其实还奢望着他能叫住她,毕竟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不是吗?
可惜,现实比幻想世界残酷。
她觉得疼,哪儿都疼,全身无一处安好,那麽疼,可她没有再哭。她只是略低着头,一步一步朝前走着,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可她走的方向已离公寓越来越远。
以往穿再高的鞋都能健步如飞,今日走在这平坦的马路上却频频摔倒,齐眉再次将此归结为报应,他明明逼着她把七公分以上的鞋子都扔了,她却瞒着他偷偷留了一双。
脚踝疼得钻心,穿着鞋子再无法行走,齐眉索性将鞋子脱下,顺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拢紧身上的皮外套,继续走。本以为自己会难过得嘶声痛哭,会反反复复回想两人的过往让自己更痛苦,可她此时脑子里却是一片空茫的白,她尝试着努力想点什麽,可是没能成功,除了僵硬疼痛却好似受了外力驱使一般不断行走的双腿,全身上下再没有一处地方能自由活动。
直到行到拐角处被一辆车子刮倒,身体不受控制地重重侧摔在地,双肘处传来剧痛,齐眉皱眉,却未喊疼,还能疼到哪去,都麻木了。抬眼看到边上的路牌标示,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赤脚走了这麽远。
“小姐,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