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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老儿一死,这几月来朝廷那头都在使劲儿闹腾,上下人心惶惶,不太平得很。
累得地方军的粮饷也屡遭拖延,问时对方推三阻四,迟迟不见发放。
吕布为刺史丁原的义子,又是其帐下主簿,当然不至于似寻常将士那般饥一顿饱一顿,可也久久没能开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今日碰巧见到这么一只大白鸟,凭他射术,本该是手到擒来的,却无端端地失了手,射空了去,同一顿美味肉食加餐,也就这么失之交臂。
吕布也明白,得怪自个儿大意了:若是刚慎重一些,一搭三箭连发出去,哪怕那鸟运气再好,最多也就是不当场毙命,而休想逃出生天。
偏偏叫到嘴的肉又长了翅膀跑了!
吕布生得威武高大,这会儿在心里做着检讨时,又将脸板得跟石块似的。
他先回房,将凉透了的米粥一饮而尽,随意擦了擦嘴后,就煞气腾腾地进了校场,拿着刀戟挥得虎虎生风、水泼不进,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途中既无一人敢向他搭话,更无一人胆敢靠近。
只有高顺不惧他脸色难看,直走过来,恭敬说道:“吕主簿,丁并州请您去趟主帐。”
“噢。”
吕布还惦记着那只大鸟,意兴阑珊地应着,也不多看木讷老实得无趣的高顺一眼,就改道往主营去了。
他个生来就是要舞枪弄弓、冲锋陷阵、大刀阔斧地斩杀敌寇的武夫,却愣是被那美其名曰要栽培他的义父给按在个不上不下的破文职上,浑身难受,还一呆就是一年。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大材小用,又叫哪门子的看重?
吕布对自个儿的主簿(类似文秘)职位,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的。
可在军中说一不二的,是受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看重的丁原,是他鬼迷心窍应下的义父。
他再不情愿,也轮不到他说话。
而在旁人眼里,丁原这般做,还是出于提拔他的一片好意,直叫他满腹憋屈说不出。
到了主帐时,刚巧里头一人掀帘出来,生的模样倒当得起俊俏,一双狐狸眼尤显轻佻,个头矮小了些,穿着身素色长袍,面上尤带几分薄怒。
眼生得很。
吕布心里嘀咕一下,见这人低头闷走,显是刚同丁原谈得不欢而散,冷不防地就要栽倒他身上,及时出手扶住对方双肩,低声道:“留神。”
对方猛然醒神,一抬眼对上高塔一样伟岸魁梧、神色漠然冷酷的吕布时,也是一愣。
他站稳了之后,却没有露出嫌恶或是惧意,甚至将那薄薄唇角略略一扬,一改刚才溢于言表的忿忿,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
他一边盯着吕布看,眼底隐有流光掠过,一边得体地行了一礼:“多谢吕主簿。”
吕布:“唔。”
这小东西,倒是长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珠子。
吕布被那幽深远邃、犹如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点漆眸定定一看,心尖尖都不知为何被勾得颤了一颤,神也莫名其妙地跑了片刻。
披着郭嘉皮的燕清,光明正大地欣赏了会三国第一战神,接着心念一转,便有了个小坏主意:“某告辞了。”
吕布恍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哦去罢。”
按理说,他来时在脑子里就一直猜测着一会儿义父要同自个儿说什么,对这么个细胳膊细腿的文弱矮子,应该是吝于给予回应的。
却不知为何,他被对方简简单单地一盯,一颗铁石心都古古怪怪地悸动了一下。
吕布心里波浪万千,面上却只是漠然,待掀帘进去坐下了。
丁原见是义子来了,面色稍稍和缓一些,笑骂了句:“吾儿倒是难请,派去三人,无一敢近你身边一丈,唯独伏义(高顺)不惧。究竟是遇着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吕布无意多说,只淡淡道:“并无甚么赖事,不过愁粮饷未发,军心不稳。刚出去那人是?”
丁原嫌恶地摆了下手:“那人自称姓郭字德纲,颍川人士,不过是个区区空有金玉为表、实乃自命不凡的酸腐之儒罢了,说来投靠,为父试了一试,结果实质半点不懂,倒有夸夸其谈,有空口白话一堆,不必多睬。”
那人叫郭德纲?
吕布面无表情地将这名字记下,懒懒道:“哦。”
他还想着要是那人留下了,说不定就能替了自己做这劳什子主簿。
不料这念想又落空了。
吕布兴致缺缺,丁原日理万机,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的,多的是要事要处理,并无功夫宽抚将脸拉得老长的义子。
只例行问了几句,就派了些公文叫他去做,又叮嘱他记得给大将军何进回封信去。
吕布单手漫不经心地托着那堆竹简,回到自己帐中,屏退左右,先将那双眼的画面驱赶出脑海之中,才慢悠悠地研了墨,准备要开工。
可他刚提起笔来,门帘就被掀了。
“何人竟敢不经通传便进?”
以为是哪个误闯的小兵,吕布凶神恶煞地回眼瞪去,刚要大发雷霆,就对上了脸色肃然凝重的丁原的脸。
吕布愕然,浑身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半晌才讪讪问道:“父亲有何要事?”
刚不是还说要有要事要办,才将他匆匆赶回来的么?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如果看不到最新内容;证明你订阅比例太低(不到40%)等吧然而这次董卓的表现,却堪称糟糕;完全不能让袁隗一派人满意。
要是早来一些;护驾勤王之功就是囊中之物;要是晚来或是干脆不来,又不会屯那么多兵士在城外,白耗大量兵粮。
落得不上不下,董卓去给袁绍复命时;得到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董卓也不管;回头就寻他的心腹幕僚李儒,商榷要如何在袁家将他一脚踢开之前;先发制人地甩了这颐指气使的蠢后台,自个儿抓紧机会单干了。
别看他才来了一天;却提早将局势摸得相当清楚了。
倒霉的何进死得突然,他的旧部就大多数降了袁家的毛头小子。
也正因如此;他们不再那么需要他了,在对待他时,才会恢复了最初的傲慢。
然而;就凭那资历和岁数都不足的两人,要镇住那些心不顺的军士兵卒;整顿军队秩序;没个几月的扎实功夫,是难以成事的。
要是他这会儿能强势进驻洛阳城中;接着反客为主;夺取兵马;劫持天子,号令百官,想必有大利可图。
只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他来得太仓促,有十万人还远在河东郡里,一时半会调不过来。
凭这区区五千人(号称五千,实际也就三千),还真掀不起大风浪来。
要是等慢慢调兵过来,途中就不可避免地回引起别人的瞩目和警惕,没准得被有卸磨杀驴之心的袁家带头,给自己扣个谋反帽子一道剿了,落个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下场。
既然如此,就得行险急之计。
李儒一听董卓的计划,是要来一招故弄玄虚——将手底下的五千西凉兵白天大张旗鼓地开进城去,晚上则掩人耳目地乔装出城,白日再高调进城如此反复,造成他兵众将多,势力雄厚的假相。
李儒不免很是犹疑。
“这计若是能成,主公当飞黄腾达、从此贵不可言;若着人拆穿、或是途中事泄”
那就是运气好的话能落荒而逃,被打成乱臣贼子;运气不好,就得全员身首异处了。
董卓以鼻音含糊一应:“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须知这时的司隶校尉(兼情报工作),正是董卓打过多次交道的袁绍。
董卓可是万分清楚,对方就是个粗心大意的绣花枕头,再加上自己同袁家的关系向来密切,要赌上一把,试试瞒过对方耳目,倒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无的。
董卓越想越觉得可行,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火速道:“我意已决,你只替我完善下罢。”
李儒见他执意铤而走险,也不再多劝。
将大事定了,董卓又想起那可恨的燕清了:“我欲除了那颍川村夫,不知你可有良计?”
李儒道:“此子无根无基,偏一步登天,为陛下之宠,成众臣之敌,注定不得人心。只是他凌厉狡猾,老谋深算,又知同主公交恶,定存戒备,机会难寻。纵得了,动手之前,仍有一处障碍。”
当今圣上有名无权,哪怕是一贯醋横不逊的董卓‘受言辞所激、不慎误杀’了新封的司空,也顶多挨下训斥贬职,不痛不痒。
再有目前跟董卓同一阵线的太傅袁隗给帮忙兜着,其他大臣又甚至称得上乐见其成,李儒是真不认为,动了燕清会有多严重的后果的。
前提是能找到机会。
董卓意会,恼道:“我观姓吕那将,雄壮威猛,骁强绝伦,为万人之敌,有他护在燕村夫左右,岂有得手之日?”
李儒思忖片刻,忽道:“慢着,主公帐下有一中郎将,姓李名肃,据闻与那吕布同乡,不若召他前来,问上几句,看他是否有说降吕布之能?”
明眼人都看得出,燕清这会儿虽官至司空,却是空有虚誉的无根浮萍,岌岌可危,手里压根儿就无甚么实权可言。
皇帝再看重他,也是软弱无能,朝中之首,始终是出身世家大族、门生故吏遍天下,又在士林中备受推崇的袁隗那一帮人。
而帮袁家掌军势的,则是董卓。
比起跟在一个随时都要倒塌、自身难保的白面书生身边,定是随后台势大、战功显赫、兵力充沛的董卓,才能被叫作前程似锦。
董卓闻言大喜,忙派亲兵去召李肃过来。
李肃正愁自己能力有限,已到了瓶颈,晋升遥遥无期,就得了这么个大好机会,自是立马拍胸脯打包票。
“主公勿忧,肃识吕布久矣,早知此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若有重利当前,再加肃三寸不烂之舌,不愁他不变节心动,拱手来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