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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陶小霜正坐在后天井看小人书,孙齐圣冲过去,朝她喊道:“听着!糯米、不、陶小霜,你叫我一声孙大圣,就算你没事了!”
“啊……孙大圣,你好,我叫陶小霜。”作为一个还没见过小赤佬的好小囡,陶小霜十分淡定地做了自我介绍。
孙齐圣在自己的小账本上划去了陶小霜的名字,满意地走了,而陶小霜则在一段不短的时间里有了一个错误的美好印象:隔壁住的小男孩叫孙大圣,想要和自己做朋友呢!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第二年的秋天。即使很不情愿,作为一个7岁的适龄儿童,孙齐圣还是背上孙爷,光荣地成为了一名一年级小学生。
不过,作为弄堂里的常胜将军,比起上学来,孙齐圣更热衷于逗猫惹狗,不、是‘南征北讨’;所以作业本什么的,他是从不带回家的。于是,战无不胜的孙大圣上学不到一星期,带着一打空白作业本的班主任老师就上门来家访了。
同一时间,陶小霜在学校里每天都能得小红花。
按照班主任的建议,孙奶奶找到了徐阿婆。两个奶奶一商量,发现两家一个有不爱做作业的大孙子,一个有爱哭内向的外孙女,完全可以互帮互助——第二天晚饭后,在孙家的小客堂间里,一个课外学习班宣布成立了,成员就两个,孙家大圣和陶家小霜。
对摩拳擦掌、正准备往洪阳街‘进发’的西游三人组来说,课外学习班的开班意味着他们要失去不少宝贵的作战时间。
为了帮助孙大圣逃出学习班的五指山,‘二师兄’朱大友提议吓吓陶小霜让学习班自动解散,‘沙和尚’庄沙则贡献出自己的作业本。
一想到那个特别能哭的糯米团子,对于朱大友出的馊主意,孙齐圣立刻就摇了头;至于抄庄沙的作业,抄过一次后,孙齐圣发现自己做似乎还快一点。
就这样,有了课外学习班的孙齐圣开始做作业了;那个学期末,他轻松考了个双百分。卷子拿回家,被爷爷奶奶和里弄里的阿婆阿爷好一通夸后,孙齐圣惊奇地发现一件事:他和‘敌军’大战时,即使有时被大人们逮住了,他也总能得到无罪释放,而‘二师兄’和‘沙和尚’就要看运气了!
孙齐圣由此领悟出一个道理:大人是不看你的拳头硬不硬的,他们看的是你的名头硬不硬!
从此,西游三人组将此真理学以致用。于是几年后,孙大圣和朱大友、庄沙成了附近几条街上有名的刺头,却很少有人叫他们小流氓、小阿飞——毕竟三人学习成绩好,篮球打得好,打架打得好,也算是另类的‘三好’学生。
课外学习班仍在继续,程家的三个小鬼头和孙齐圣的弟弟孙佰岁在上小学后也纷纷加入。这时,学习班的另一个‘元老’陶小霜早已从常哭得惨兮兮的糯米团子长成了一个爱笑的白肤少女。
孙齐圣和两个好兄弟天天上学、打球偶尔还打架的的惬意日子在1966年截然而止了。托红卫兵全国大串联的福,西游三人组分钱不花地去了趟首都。
如火如荼的大革命并不影响上海伢子们带着红卫兵的袖章在北京的大小胡同里转悠。躺在临时招待所的大通铺上,当朱大友和庄沙热烈讨论老北京城和上海的外滩哪个更气派时,一种莫名的冲动像火一样在孙齐圣的心中燃烧起来;即使是朱大友和庄沙‘你疯了吧!’的劝阻,也丝毫没能浇灭这火焰。
于是,当南下的红卫兵们喊着‘一!二!三!’,拼命想挤上去上海的火车时,孙齐圣却跳下站台,跑过铁轨,爬上了站台的另一侧!
“我在包里留了信,帮我给家里送去!”对着目瞪口呆的两个好友喊话后,孙齐圣独自挤上了一列开去南京的火车。
他要在这从未踏足的无垠大地上尽情地遨游一番!
奔向全国的那一年里,孙齐圣跳过火车,睡过坟地,爬过白山,也喝过黑水;他在广阔的天地间感到过自身的无比渺小,也在旷野的星空下自觉能摘下星辰。
大半年后,在炽热的沙漠边缘,三天滴水未沾的孙齐圣大半个身子都被黄沙掩埋了——死亡近在咫尺。
恍惚中,他看见一身白裙的陶小霜踏沙而来。少女洁净的面庞上泪水如珍珠般滚落,她靠在他的脸边,用泪水润湿他的嘴唇。那泪是清甜的,仿若甘泉清露。
孙齐圣再醒来时,人躺在放牧人的帐篷里,全身涂满治晒伤的秘制羊油。放牧人叫麦麦提,是个留着卷曲长胡子的新疆大叔,常年在远离人迹的偏远沙洲上放羊。
沙洲的夜晚确实很冷,但不寂寞,因为天刚擦黑,胡狼就开始叫了。此起彼伏的狼叫声十分凄厉,孙齐圣却听出了缠绵的味道,15岁的少年一边想一边笑,明悟自己一生的执着只为了一个人——陶小霜。
陶小霜会是孙齐圣的媳妇儿。
帮麦麦提大叔放了俩个月的羊后,揣着被硬塞的秘制羊油的配方,带着一身斑驳的晒痕,孙齐圣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
回到同寿里的那一天,孙齐圣受到了极其盛大的欢迎——朱大友事后有一评价:1956年上海迎接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也不过如此了。
至于回到家,孙奶奶和孙爷爷在喜出望外后的各种‘爱的教育’则早在孙齐圣意料之中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一年前还只会揪女孩辫子的混小子已经全‘醒’了,陶小霜简直像只被群狼环饲的小绵羊。
孙齐圣会怕这些手下败将吗?当然不!他只怕陶小霜不想做孙齐圣的媳妇儿。
好在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有了功成的那一天。当孙齐圣第一次把陶小霜紧紧地抱在怀里时,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默默发誓一辈子都不让自己的糯米团子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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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凭着满分的毕业成绩,孙齐圣和陶小霜顺利就读第9中学——虹口区排名第一的重点中学。那时,陶小霜总爱和倪爱蓉一起上下学。不久,高年级的男生暗地里都说两人是‘9中两朵花’,一朵是甜美的白百合,一朵是带刺的红玫瑰。
孙齐圣对此嗤之以鼻。
花吗?陶小霜当然是。
可陶小霜不是没有刺,她有刺,只是她的刺不是刺别人,而是刺她自己。
聪明、乖巧、有礼貌,肯定能有出息,从小到大,人们对陶小霜总是不吝赞誉。
但在孙齐圣的记忆里,陶小霜一直是这样的——
个子还没长到案板高,陶小霜就缠着正做饭的徐阿婆要学切菜了;别人家的小囡学着整理自己的衣柜时,陶小霜就帮着徐阿婆整理全家的衣物了……
甚至弄堂里的小囡在一起玩耍时,陶小霜都会很小心,时时注意着不让自己受伤,更从来不会弄脏或弄破衣服。
陶小霜就是这么努力又小心翼翼地在二舅家生活着。她不想给收留了自己的外婆和二舅夫妻添麻烦,更不愿意让人菲薄自己,所以总是想做到最好,让好事的人无话可说。
这样的陶小霜比起柔弱的百合来,更像一棵开满白花的木棉树。
不过,该笑就笑,该哭就哭,偶尔也蛮不讲理、偷偷懒做做坏事的陶小霜会更开心吧。
内心的篱笆,只有陶小霜自己能跨过。
孙齐圣只想让她在篱笆里不至于太憋闷,哪怕气得骂人也好啊。
所以;他总是逗她。
陶小霜生气的样子很好看,这话孙齐圣是不会说的,他只会做。
第5章 毛和一斤()
正午时分,沪上热浪袭人。
大街小巷里,百万人蜂拥而出,欢送66届中学毕业生奔赴黑龙江军垦的大游/行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身为病人,陶小霜在医院里躲了个清闲。
原本说好的计划是趁着早晨天气还没热起来,徐阿婆和表哥迎军来接她出院。
谁知一大早,表妹采秀就突然跑来了医院。
“呼、呼……”
程采秀是一路跑着来的,坐上床沿时脸上身上全是汗。一坐下来,这小丫头立刻就闻到了葱油香。
陶小霜看她还没喘匀气,一双眼睛就亮亮地盯着装万年青的牛皮袋,就一边把袋子拿给她,一边道:“跑饿了吧,边吃边说。”
“家里早上吃的泡饭、咸鸭蛋。小霜姐,大哥、二哥把有蛋黄的那半边吃了;留给我两半没红心的。”开心的吃着饼干,采秀想到那油沁沁的咸蛋黄,忍不住就向姐姐告了一状。
“这样呀,下次我让他们把蛋黄都给你吃。采秀,你来是……”陶小霜感觉计划会有变。
“好啊,鸭蛋还有5个呢。姐,蛋黄都不给他们。”采秀狠狠的点头。
“采秀,快说你来是因为……”陶小霜摸摸采秀的头,这记仇的小囡!
“哦,小霜姐,阿婆说下午才能来医院接你回家了。里委的王阿姨昨晚一家家讲了,今天大家都得去参加大游/行。”里委是同寿里所在的平安居民委员会的简称。王阿姨则是指在里委工作的一位姓王的退休老大姐。
“……就是66届去黑龙江军垦的欢送游/行吗?”这次游/行早有风声,看来总算是到时候了。
“是的呀。我们里弄的口号是军民一体,斗私反修。这次的比较好喊,上次的‘揪出黑九类、打倒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派性’,走在路上根本就喊不整齐。”
采秀边说边吃,小半袋饼干很快就被她吃完了。摸着肚皮,她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这一次她可是吃到了独食,一个人吃了好多的葱油饼干——待在家里的话,一星期都没有这么多好吃的,两个蠢哥哥知道了肯定会气得大叫。
“那好吧,你回去告诉阿婆,我会把东西都整理好,让他们别急,吃了晚饭再来。”
“呀!”程采秀惊呼,“我差点忘了。姐,阿婆说今天家里没人做饭,让你自己买着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