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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楚王面色沉了下来，“孤给得起，你就担得起。黄忠，颁口谕。”
“冬狩三日，由樊美人伴驾左右，其他一应着内廷司打理好。”
阖宫上下，如今王的姬妾大约也得七八人，但有侍寝的并无几人。妤姝十分担心这一点。
这伴驾，会不会还要侍寝？
妤姝的心里，已暗暗将楚王的十八辈祖宗问候了一遍。
*
妤姝回来后，早有新近入选的美人前来拜访贺喜。原本病榻上无人问津，如今反倒是门庭若市。
妤姝有些招架不住，又推脱说身体不适，这才少了攀关系的访客。
她在榻前思来想去，这些美人面上道喜，实际上对自己敌视得很。
到底，楚王为何让自己伴驾呢？听说连玉夫人和颜姬都没能去。
看他的眼神，似乎对自己只有不喜，甚或有仇一般。对，他与自己有仇。
他不会故意抬举自己吧，是想着让众人都仇恨自己吧。
上次不过是御前当值，多干了活不说，结果还得罪了一帮的御前宫婢。这次竟然让自己随驾，听说今次参加冬狩的都是些王公大臣，按理楚王不应该带着一个美人啊。
这一招，对，叫借刀杀人，杀人无形。泼水找碴，毕竟不大高明啊。想着以后面对一大群对自己笑里藏刀的女人，妤姝心里不由地害怕。
*
冬狩那日，天气放晴，悠蓝的天飘来几朵云。
常乐宫那边传了旨，特意让御前的人小心侍奉王上，说是大雪初霁，天寒地冻，出行更要小心。半夏等人一一应了，又特意和妤姝提醒了几样。
狩猎园早已安营扎寨，通往大帐的路铺好了长毯，两边旌旗飘飘，武士持矛而立。妤姝看到负责冬狩的护卫军，来来回回调兵遣将，严阵以待的样子。
士卿大夫、王室宗亲早立在特定的地方等候，劲装武服，一派凛然。大家都敛声静等王驾而来。
第83章 冬狩伴驾（2）（）
士卿大夫、王室宗亲早立在特定的地方等候，劲装武服，一派凛然。大家都敛声静等王驾而来。
礼乐响起，钟鼓作鸣。龙旗招展，九龙华盖，是楚王的御驾。
楚煜头戴玉冠，一身玄黄二色的王袍，身后跟着宦官、御侍，妤姝则一身绣裳襦裙在王的左后，行至人多的地方，她故意放低目光，十分低调，一举一行倒看不出与侍女有什么不同。
一时间，两边臣子跪拜声一片：“臣等恭迎圣驾，愿吾王万岁，万万岁。”
楚煜缓缓迈上阶台，走向主帐中央的玉案，黄公公等人趋前为王上鞍前马后一番。
王上王袍一掀，稳稳坐于玉案前，说了句：“众卿平身——”
妤姝一边立着不如如何好，只听王上与臣子们寒暄一番，众臣纷纷入席，妤姝还傻愣在一边。于此，黄公公侧头会意她。
妤姝得了暗示悄然退下，心里舒了口长气。
她在外面转了一会儿，正寻思要回内帐去，却见墨兰匆匆而来，“美人还在这儿杵着？半夏姐姐寻美人侍奉王上。”
这个墨兰素日常冷嘲热讽，然妤姝并不记恨，此时反倒凑前，实心眼问她：“是半夏让我去，还是王上？”
墨兰却没那么好心，她翻了一个白眼：“这我哪儿知道？话我可是带到了。”说着就转身离去。
妤姝原地挠了挠脑袋，自个思虑：这御前侍奉向来是半夏，自己虽然随王伴驾，可毕竟不是御前身份，自己去还不是给王上添堵？
算了，不想了，管他呢。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离开，到外面漫无目的地闲逛一番。果然再也无人前来催促。
约摸着王的宴席结束了，她才像个出去偷玩的孩子般忐忑地往回走。
妤姝硬着头皮入了帐，她原本是蹑手蹑脚，一厢情愿地期待被别人无视。
有人眼尖，“美人吉祥——”“见过美人——”
到底还是惊了人。
半夏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妤姝小心翼翼的模样，只冷冷一句：“王上让你过去。”
闻言，妤姝惴惴不安起来，坏了，连半夏都得罪了，真不该偷那么一会子懒。
她悄然入了内帐，果然王上已经换下王袍，一身浅色寝服，在那案前不动声色地看竹简书。
他放了竹简，拿起案前的杯盏，喝了口茶，没有抬眸，话却传了过来。
“过来——”
妤姝不敢不从，“诺，王上。”
小心翼翼走了过来，立在王的身边再次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鼓足勇气：“王上……您是捏肩膀？还是——捶腿？”
于此，楚煜有些讶然，抬眸打量了她的模样。
今日丫头特意化了宫妆，看似端庄，实际上一个眼神和习惯的小动作就出卖了她。
“你擅长？”
妤姝还是七巧时，锦绣楼来得爷哪一个不是唤姑娘近前捏肩捶腿。
“呃……没，没有！不过，奴婢可以学着来——”
楚王不再说话，而是目光瞟向桌案，语气无一丝温度：“把磨研好，添好香。”
妤姝见是方刻着桃花的青墨玉砚，有些微微奇怪，她原以为会是些龙凤麒麟散着祥瑞气息的宝砚，另一边是散着沉水木香的文具。
第84章 冬狩伴驾（3）（）
妤姝见是方刻着桃花的青墨玉砚，有些微微奇怪，她原以为会是些龙凤麒麟散着祥瑞气息的宝砚，另一边是散着沉水木香的文具。
妤姝先接了半夏递来的香茗，她见是三样香，玉安房的龙涎香，紫檀阁的木桂香，云椒芷兰香。
素日，正式场合，王上会不假思索用龙涎，只是妤姝记得初见楚王，却闻到了一股淡淡若无的芷兰，原是她恰也不喜欢其他两种香，便选了芷兰为添香。
于此，楚煜面上虽不说，心里却是喜欢的。
她取了砚石，只见砚的纹理缜密，坚润如玉，磨起墨来无声无息，所用的松墨光泽如漆，墨香清郁。
大帐寂静无声，只听见竹简翻动的声音。刚才忐忑的心，这会子也跟着安宁下来。
待磨好了墨，妤姝又从宫娥那里接过宣纸，为王上细细展平纸张。
楚煜蘸了墨，收了收袍袖，在宣纸上下笔，只晕染了一横。忽又顿住，“美人识字否？”
妤姝被问住了，七巧时就认得字，入宫前又临时抱佛脚，补了琴书。
“回王上，家父为妤姝请过师傅，些许认识几个。”
只不料，王上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
他说：“你且退下吧——”
只要无事，妤姝乐得轻快。于此，她应声退下。
楚煜却轻叹了口气，刚刚差一点忘掉了她的身份，只因她说话的语气像极了阿九，他便极容易沉浸于此，竟是忘记她是樊妤姝。
这种美好的感觉，一刹那被她的真实身份搅没了。
——
妤姝再次近前侍奉王上的时候，是傍晚时分。王上刚从外面而来，一跃下马，上身暗朱窄袖的劲装下着酱紫窄袍，大步入帐。
今日是冬狩第一日，上午举行了仪式，下午王上换了窄装在附近骑了会儿马，明日才是真正的冬狩。因着溜马这会子楚煜出了些汗，进来就吩咐要换那件宽松的袍子。
半夏先入前，开始为他更衣，又从墨玉手里拿过那件料子十分舒适柔软的宽袍，欲要换下。妤姝插不上手，故而早就躲得远远。
她在那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新近发给自个的暖帽，真是稀奇，楚国的冬日冰雪日子并不多，故而她不记得自己戴过这等暖帽。
楚煜在半夏的引导下，穿了半个袖子，目光似无意间瞟向那边无所事事的妤姝，这穿衣的动作微顿。
半夏怎么会不明，故而这动作也跟着住了。果然王上说：“让她过来给孤更衣。”
帐里并不安静，半夏欲要过去寻妤姝，在那玩耍的妤姝却没听见，直到楚煜喊了句“樊美人！”
妤姝才如梦初醒般，冒冒失失地应了句：“呃……妤姝在——”
她目光投向楚王，指了指自己，“您叫我？”
楚王面色微沉，“樊美人，你可记得你的本份？”
妤姝只得趋前为楚王侍奉穿衣，说实话，这侍奉人更衣，尤其是侍奉已经被下人惯出毛病的王，这差事不好做。
第85章 冬狩伴驾（4）（）
妤姝只得趋前为楚王侍奉穿衣，说实话，这侍奉人更衣，尤其是侍奉已经被下人惯出毛病的王，这差事可不好做。
妤姝还是七巧的那会儿，尚没做过侍奉人的细活，做了樊小姐更是别人侍奉自己的份，更兼她的性子并非贤淑，何况还是自个看着老大不舒服的楚王。
于此，这更衣一项就没有做好。楚煜有些生气，因着半夏等人已经退下，只得自己动手。
他拨开了她为他正领的手，自己收拾妥当。这丫头非但茶水侍奉得不好，这更衣更是糟的一塌糊涂。
却见那丫头非但不当回事，还拿回来一件绒马甲。
“王上，穿上这个吧。刚出了汗，这么单薄容易着凉。”
楚煜冷冷瞧了她一眼，到底，伸手接过马甲穿了身上。
*
晚膳后，楚王看了会儿书，仍旧是只让妤姝近前侍奉。
“燃上熏香——”
“茶凉了。”
“给孤拿件外袍。”
“炉火添些炭——”
楚煜炉火前翻着书页，似乎看得正热闹，时不时点头。他漫不经心地吩咐这那，而妤姝蹙着眉，心里已窝着火。明明有自己的侍女，却里外让自己一人奔波。
刚歇了口气，又一句，“茶又凉了——”
妤姝碎步上前，拿了杯盏离去，不多会儿回来。
楚煜依旧注意力在书上，漫不经心地接了茶杯，呷了口。
“噗——”，水太烫，楚煜不期然喝了大口，啐了一地，还溅湿了袍角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