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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不得不回京的日子,他只能启程。
回京后,先进宫复命,至晚方回到家里。
刘景泰早得到消息,所以从卧房到书房,已经让人重新清扫擦拭了一遍,被褥换上新浆洗的,他常看的书放在伸手可取处,花草也修剪一新,沐浴的热水烧了一锅又一锅,茶也煮了一道又一道,等允礼进家门,刘景泰便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然后回卧房歇着。
允礼往炕上一坐,便陷入无尽的沉默,其中只喝了一口茶,期间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大福晋钮钴禄氏准备给他接风洗尘,却给他以‘还有公务要料理’回绝了。
刘景泰看出他有心事,试着问:“爷身上不痛快吗?”
允礼仿佛一梦醒来,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又喝了口茶,发现茶已经凉了,淡淡道:“我还好。”
刘景泰想想,打个千:“奴才斗胆,也是心上不痛快吧?”
允礼迟疑下,最终点了头:“她还活着,并且已经嫁了人,还生了孩子。”
刘景泰晓得这个‘她’是谁,又问:“爷看见了?”
允礼摇头:“是风荷在吉林的街上看见的,我后来去找,未能找到。”
然后叙述了当时的情形。
刘景泰微微一笑:“风荷似乎不太熟悉吕小姐,怎知那就是吕小姐呢,即便是,怎知吕小姐怀抱的幼儿是她所生养的,也或许是收养的,也或许是捡来的,也或许是替旁人看孩子呢,总之爷并没有亲自问过此事,就不能确定是真。”
允礼凝神思索一番,突然眼睛一亮:“你说的对。”
不单单眼睛亮了,连心底都亮了,就像一道光线扫过,他当即道:“我明日即向皇上告假,然后再去吉林。”
然,天不遂人愿,次日他没能上朝,因为孟氏所生的他的幼子染病,且一病即数月,最后终于没能治好。
陷入巨大悲痛之中,也只能将三春的事搁置。
之后几年,他的幼女又染病,他忧心忡忡,连朝政都疏于料理,大多时间留在家里。
而后,幼女病痊愈,他这才向雍正告假,重新去了吉林。
这次他是只身一人而来的,悄悄的不惊动当地官府,找了家客栈下榻之后,就开始寻找三春,一条街一条街,一天又一天,找了月余,依旧没找到,颇有些心灰意冷,感觉风荷见到的那个女子,其实不是三春。
所以,他准备明天启程回京了,宫中送来消息,雍正时有病痛,疏于朝政,想让他回去。
临行前一晚,糊弄了几口饭,想歇着又睡不着,想看书又没什么书可看,客栈外投宿的用餐的住客语声喧嚣,他便出了房门往街上溜达。
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都不知身在何处了,偶一抬头,见一树梨花横斜而出院墙,忽然明白,眼下正是盛春时节。
他伸手拈下一朵梨花,嗅了嗅,又在手中把玩,想起那一次他对三春道:“三春花事好,为学须及早,花开有落时,人生容易老,铁匠李也懂古诗词?不然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呢?”
三春当时说:“我爹不懂诗词,我叫三春是因为我大姐叫大春我二姐叫二春。”
回忆那一幕,允礼此时哑然而笑。
突然,墙内有人说话:“三春花事好,为学须及早,花开有落时,人生容易老,你要用功读书。”
是个女子的声音,允礼的心嘭的一声,拔腿就去寻找这户人家的街门,待找到,直接推开冲了进去。
第331章 京华春盛(尾声)()
院内,几棵梨树,树下有一小巧的方桌,桌子后面坐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手捧书卷看的专注,听见街门哐当一声,他兀自端坐,只将目光飘过来,见了允礼,小男孩放下书不慌不忙问:“你是谁?”
允礼只觉这个孩子似曾相识,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心,咚的使劲撞了下。
正此时,有人从房内走了出来,一壁问:“隐之,你在跟谁说话?”
待发现街门口伫立的允礼,她手中的木盆当的落地,里面的水洒了衣物掉了,狼藉一地,她泥塑木雕般呆呆的看着允礼。
允礼亦是如鲠在喉,半晌方能唤出:“灵儿!”
一别数年,容颜依旧,只是三春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完全没料到允礼会突然出现,心中的感觉千万般,惊喜,何尝不是惊惧,本打算沧海一粟的隐居于世,竟还是没能做到,她淡淡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叫灵儿。”
说着,蹲下去收拾衣物,只是手恁地不停使唤,几次未能将衣物拾起。
小男孩很是懂事,跑过来帮着她捡,边问:“娘,他是谁?”
三春道:“一个路人。”
小男孩回头看看允礼,怎么都感觉此人不像是路人,忍不住嘀咕:“像是在哪里见过。”
三春一惊,难道,这就是血浓于水?忙说:“一个路人,或许在街上不经意见过。”
也知道允礼既然来了,就很难轻易打发他走,于是对小男孩道:“家里的面不够了,你不是说要吃烙饼么,去张大娘家借一点,明天娘买了就还回去。”
小男孩应着:“是。”
说完走向大门,待出大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看允礼,刚好,允礼也扭头看他,四目交投,允礼湿了眼眶,心中大抵知道了这个孩子是谁。
是说话的方便了,三春冷着脸问:“王爷是路过?还是”
允礼走向她:“我找了你几年。”
这么一句,三春心口像给什么揪了下,又痛,又甜蜜,忍着不让泪流下,故意绷着脸道:“王爷找我作何?”
允礼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瘦峭的双肩:“你是我的妻,我当然要找你。”
三春往后一躲,挣脱开去,冷笑道:“王爷的妻是钮钴禄氏。”
允礼凝眉看她:“茫茫人海,我找你找的好辛苦,总算见着了,你非要如此吗?”
三春抬眼看来:“那王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跟你回京?”
允礼点头:“正是。”
三春顿了顿,似乎有所犹豫,最后道:“他没有死。”
允礼微微一怔,即明白这个‘他’应该是指雍正,想起当日那一幕,非常愧疚:“抱歉,当初是我错怪你了。”
三春摇头:“王爷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他没有死,也就是说,我的仇没有报。”
毋庸多言,允礼业已了然,沉重道:“这么多年过去,难道时间都不能消弭你的仇恨?”
三春轻笑:“这么多年过去,难道时间都不能让王爷忘记我?”
允礼立即道:“当然不能。”
三春随即:“对,当然不能。”
允礼感叹这个丫头依旧不改伶牙俐齿,知道自己说不过她,而关于仇恨也是无法面对的尖锐话题,忽然想起那个小男孩,无比激动道:“那孩子”
三春似乎知道他看穿了什么,截住话:“正想告诉王爷,我已经嫁人了。”
允礼晓得其在说谎,笑道:“你夫君呢?”
三春脱口就说:“死了。”
一直是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对外都是这样讲的。
允礼柔声道:“你咒我。”
三春意图狡辩:“我没有。”
允礼道:“这世上哪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呢,那孩子无一处不像我,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我的儿子?”
三春斩钉截铁:“不是,世上相像的两个人很多,王爷曾经也说过,陪皇上去南方游玩的时候,碰见给人与皇上样貌如同孪生呢。”
欲盖弥彰,允礼摇头:“两个人,容貌像或许可能,但气度如出一辙,这就耐人寻味,方才我进来,那孩子如此幼小,乍然而见陌生人,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镇定的询问我是谁,这实在像极了我。”
三春笑道:“处变不惊,王爷是在夸我的隐之呢?还是在夸自己呢?”
允礼猛然意识到这个,也笑了,言语中尽是得意:“我是说,虎父无犬子。”
三春还想抵赖,也知道瞒不住的,唯有承认:“对,隐之是王爷的骨肉”
话刚到此处,允礼一把揽住她:“灵儿,你给我生了个儿子!”
虽然认定那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可得三春亲口承认,还是莫名激动。
三春仰头看来:“如王爷想保住这个孩子,就请王爷别与他相认。”
允礼明白了星星点点,但不能完全理解,问:“为何?”
三春叹了声:“王爷若认了隐之,必然要将他带回京去。”
允礼点头:“那是自然,你看看你们的住处,如此简陋,想必吃穿也是不尽人意,我怎能让我的儿子遭受这种清苦。”
只是没说,已经失去了个儿子,再不能失去这个,况这个儿子是最心爱的女人所生,更是与众不同。
三春却道:“王爷若是将隐之带回京去,怎么向世人说这孩子的来历?捡的?哪有捡的孩子与王爷如此相像的。外面的女人生的?别人必然会追查这孩子的母亲是谁,一旦知道是我,王爷想过没有,我还担着个反贼余孽的罪名呢。”
允礼容色一僵。
三春接着道:“我之所以给他取名叫隐之,就是希望将他隐于人世,平平静静,亦是平平安安的长大,足矣。”
允礼正待说什么,隐之回来了,手中拎着个小布袋,对三春道:“娘,张大娘说这面不必还了,她说平素娘你也帮了她很多。”
三春接过儿子手中的布袋:“还是要还的,张大娘孤苦一人,很是不易。”
然后看了眼允礼:“这位爷,你要问的地方我不熟悉,麻烦你再去问问旁人吧。”
允礼知道她在赶自己,当下心乱如麻,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孩子,横竖来日方长,于是道了声‘多谢’,转身走了。
回到客栈,本想梳理下心绪,有驿丁到,送来八百里加急,雍正病重,要他立刻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