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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水碗喝了几口,水很苦,也很涩,远不如宫中玉泉山上的泉水好喝,可对于她,这水是允礼烧的,她就觉着味如甘泉。
为了发表出汗,她将一碗水都喝了,体内一热,外加火的烘烤,果然额头开始冒汗,笑对允礼:“王爷烧的水比灵丹妙药还管用,我好了很多。”
允礼立即道:“那我们继续赶路。”
三春一怔,眼珠一转,听话的站起,却故意一个踉跄,哎呀一声:“我的脚好像扭了。”
允礼道:“无妨,我抱你上马。”
说着抱起她,三春挣扎:“我们可以在此住一夜。”
允礼知道她的小心思,摇头:“荒山野岭,孤男寡女,不成。”
三春看看天色:“都这时辰了,夜里赶路不易。”
允礼抱着她大步流星:“你忽略了我的马可是汗血宝马。”
三春还想力争,允礼已经将她送上马背,然后自己也上了去,唤马前行。
就这样又赶路些许时辰,至半夜时分来到一个镇店。
虽是镇店,终究夜深,街上静悄悄的,偶尔更夫经过,暗夜中如同鬼魅。
三春打了个喷嚏,还咳嗽几声,问:“这么黑,我们哪里去找废弃的宅子?”
允礼目光极力在搜寻:“我们或许可以找到客栈。”
三春有些尴尬,此是镇店,住宿当然可以选择客栈。
一路上允礼都感觉她紧贴着自己的身子忽而冷的发抖,忽而烫人,知道她一直病着,眼见有家门口悬着大红的灯笼,灯笼上四个个墨黑大字——如家客栈。
允礼催马过去,至客栈门口跳下马,扣动门板,半晌里面有人懒洋洋的问:“谁呀?”
允礼道:“店家,我们投宿。”
里面的人打着长长的哈欠,嘟囔着:“这么晚。”
接着门给打开了,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脑袋,观装扮应该是个伙计,他看了看允礼,面貌清朗,不像是恶人,再看看马上的三春,如花似玉,更加放心,于是将门敞开:“进来吧。”
允礼抱下马上的三春,将缰绳交给那伙计道:“草料要精,水要干净。”
伙计应着:“您给足了银子,这马就是想吃龙肉我都能弄到。”
允礼忽然想起自己身上根本没带银子,也还是道:“银子不会差,再给我们两间上房。”
那伙计猛回头打量下他和三春,奇怪的问:“两间?”
允礼晓得他误会了自己和三春,待想解释,三春偷着在下面拉了拉他的衣袖:“一间,小哥你听错了。”
那伙计于是掉头牵马走了,口中还嘀嘀咕咕:“我说嘛,三更半夜,不是夫妻那就是私奔的淫夫**。”
允礼皱皱眉。
三春轻声道:“人家说的没错啊,三更半夜来投宿,不是夫妻定是淫夫**。”
允礼冷哼一声:“是这伙计少见多怪。”
三春耸耸肩:“那好啊,你跟伙计说,我是堂堂的舒贵妃,你是堂堂的果亲王。”
允礼无语,拔腿进了店内,那伙计不多时也回来了,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说是上房,非常简陋,这种小地方,比不得京城,京城那些大客栈的天字一号房,装潢考究,甚至可以说是奢华,而这里,只一床一桌而已,好在还算干净。
那伙计又给他们提了壶热茶来,还附带一叠粗糙的点心,允礼正想说谢谢,伙计道:“这些和房钱一块结算。”
原来不是免费的,允礼随身应着:“可以。”
那伙计静静的看着他:“爷,银子呢?咱们这里的规矩是先付房钱。”
允礼有些不高兴:“你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伙计撇撇嘴:“难说,人不可貌相。”
允礼顿时来了脾气,三春却又偷着拉了他一下,道:“相公,咱们给人家银子就是。”
允礼蹙额看着她,暗道我哪里有银子。
三春却微笑着从身上摸出一块足有十两的银子递给伙计:“够吗?”
伙计立即眉开眼笑:“够了够了。”
说完续道:“二位歇着吧,眼瞅着天快亮了。”
他走出去,关上门。
允礼惊愕的看向三春:“你哪里来的银子?”
身为贵妃,出门何须带钱,正如他,身为王爷,也不曾带有一文钱。
三春朝门口努努嘴:“取之于他,用之于他。”
允礼愕然,方明白她是偷那伙计的,自己都不知这丫头何时下的手,如此神技,可谓神偷了。
三春突然咳嗽起来。
允礼见状,忙道:“我去给你买药来。”
三春一把拉住他:“这时辰你去敲药房的门,人家以为是匪患下山打劫呢,算了,天亮再说吧。”
允礼犹豫:“可你病着。”
三春道:“睡一觉也说不定就好了呢。”
允礼点头:“好,那你赶紧睡吧。”
三春环顾这间房,只一张床,便问:“那你呢?”
第323章 鸾凤()
虽是客栈公众之地,到底夜深,四下归于寂静。
三春钻入被子,一股难闻的气味扑入鼻孔,她忙将被子拉下,再问:“王爷睡哪里?”
允礼晓得她的小心思,手一指地上:“我随便哪里都成。”
三春道:“地上凉。”
允礼轻笑:“大男人,即使是刀山火海也去得,莫说打地铺了,实在不成我可以坐在椅子上睡。”
三春吃惊状:“坐着睡?那不成了马!”
允礼快笑出声来:“马是站着睡觉的。”
犯了基本常识的错误,明明有些尴尬,本着输人不输阵,三春撇撇嘴:“站着睡和坐着睡,就像五十步笑百步,没多大区别。”
允礼纠正道:“还是有区别的,站着睡是马,坐着睡是人,人和马岂能混为一谈。”
三春轻嗤:“马虽是畜生,却比人听话。”
允礼知道在影射他,道:“马是听话,身为马,只需听话就够了,可是人却有人的考虑,方方面面的。”
这男人,从来都是沉默寡言,今天却突然变得伶牙俐齿了,三春颇有些理屈词穷的羞恼,不再言语,往床上躺了,见允礼坐在桌边,取了茶壶自斟自饮,他端着茶杯的样子与众不同,侧面看犹如一幅画,他喝茶的样子亦是与众不同,没有李忠那种咕噜咕噜之声,嘴唇和茶碗衔接时,三春竟有些莫名的冲动,恨不得自己变成那个茶碗。
此念甫一起,脸疼的红了,扪心自问,自己虽然从小不受父亲管教母亲约束,到底也是大家闺秀,缘何最近一直渴望深入允礼的怀抱,哪怕被他一口吃掉也心甘情愿呢?
使劲的想,或许,这便是所有人都共用的,人在将死,总希望不留有遗憾,而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允礼,即是自己此生乃至下辈子下下辈子,最大的遗憾。
凄然一叹,却也无计可施,又不知道该如何勾引男人,阖上眼睛假寐,头发业已干了,只是经过雨水的冲洗,硬邦邦的难受,也没梳理,乱糟糟的,衣裳虽然干了,还有风雨的痕迹,猜想自己现在定是丑急了,忽然开口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允礼顿住,权衡该如何回答合适。
说她很美?男人称赞女人,总让人感觉暧昧。
说她很丑?即使是真丑,男人这样说女人,未免有点不君子。
斟酌下,方道:“还好。”
不偏不倚,中庸。
三春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知他是在硬撑着,还是根本就没在意,无论如何,今晚是天赐良机。
想找些什么话来说,突然想起燕五儿,于是道:“听说燕福晋走了。”
燕五儿的不翼而飞,允礼想到是刘景泰所为,可是刘景泰抵死不承认,允礼也无可奈何,点头:“嗯,走了。”
三春觉着他过于冷漠,愤愤道:“这么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王爷都不过问一下?”
允礼执起茶杯,闲闲的抿了口,茶是陈年的旧茶,还带着稍微的霉味,只是他那喝茶的姿势就像在品一壶上好的龙井,淡淡一笑:“不相干的人,不想关心。”
三春呼哧坐起:“怎么说她都是王爷的福晋,如何成了不相干的人?”
允礼欣赏着粗陋的茶杯上粗劣的图案,那茶杯捧在手里都磨手,大概是本地某些小作坊所造,回头看了眼三春,见其颇有些义愤填膺状,转头回来,道:“我知道她是你的表姐,可你不知道的是,她曾用你的身世来威胁我。”
三春愣住,继而也就释然了,燕五儿那样的人,这种事完全可能发生,只不过她好奇燕五儿用自己的身世威胁允礼,想得到什么,于是问:“阿芜她想要王爷怎样呢?”
允礼微微蹙眉。
三春忙说:“阿芜即是燕五儿,她本名叫姬芜。”
允礼哦了声,燕五儿用三春的身世威胁自己,是想同自己生米煮成熟饭,然后生儿育女,这话不好说出口,特别是此情此景下,于是含糊道:“她想要的太多,可惜我无法满足。”
三春立即问:“所以王爷杀了她?”
允礼冷冷一笑:“我是想杀了她的,有她在,对你始终是个祸害,可她说是你的表姐,投鼠忌器,我下不得手。”
三春忽闪着大眼:“投鼠忌器?我有那么可怕吗?王爷该是说爱屋及乌。”
她再一次暗示,允礼拈着茶杯的手指突地一颤,指尖狠狠的划过粗糙的瓷面,能听见刺耳的噪音,淡淡道:“你当然可怕,这么晚了还纠缠这种事情不睡,是不是很可怕。”
说完应景的打个哈欠。
这是懒得跟自己交谈的表示,三春哼了声:“不过那种那人,王爷完全没必要因她是我的表姐而放过她,换做是我,就该将她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炮烙抽肠”
她一口气说出从古至今所有的酷刑,听得允礼目瞪口呆,说完,犹嫌不解气,追加了句‘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