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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嫔问:“娘娘选准了?”
三春嗯了声。
裕嫔摊开手掌,系在一起的,正是三春手指掐住的那两根,开局顺利,她笑了笑:“请吧。”
裕嫔也不含糊,让宫女们给她倒满了一碗酒,喝水似的,徐徐饮下。
这种喝酒的方式让三春目瞪口呆。
继续玩,这回是三春坐庄,系好两个草攥住,裕嫔猜,又猜错,她就又满饮一碗酒。
接连两碗酒,一个女子,竟面不改色,三春隐隐觉出不对,以裕嫔的这种喝酒方式,自己哪怕输一次,也足以酩酊大醉,然骑虎难下,接着玩,这回轮到裕嫔坐庄,又系好两根草,又攥住大半,然后举着手给三春看:“娘娘猜是哪两根?”
拳头处只露出微微一点草尖,想仔细看都看不清,三春唯有胡乱选了两根。
裕嫔缓缓松开手,然后得意一笑:“娘娘聪明,臣妾自叹弗如,总算输了一次,娘娘请吧。”
喊宫女给三春倒了满满一碗酒,她亲自捧着呈给三春。
闻着那辛辣的酒气,三春皱皱眉,所幸方才喝了些,是以没有怎么害怕,一笑接过,学着裕嫔的样子咕嘟嘟灌了下去。
成云天那厢着急道:“奴才替娘娘”
话没等说完,三春已将空空的碗撩在一边,自觉胃里如同着火,喉咙也冒烟似的,不想在裕嫔面前丢丑,硬撑着道:“明儿还要早起,本宫要睡了,裕嫔你也早些安置。”
言罢搭着成云天的手站起,款款往自己的帐篷而去。
进了帐篷,只觉眼睛视物模糊,急忙奔向铺子,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幸好成云天及时托住她:“娘娘!”
搀着她来到铺子边,三春微微一笑:“醉了,真是醉了,醉了好,醉了睡得香。”
一头扎在铺子上,便人事不省了。
成云天试着唤了几句,见没有反应,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轻声一叹,出去叮嘱宫女们小心服侍,然后走了出去,刻意望向雍正那里,见雍正依旧同允礼等人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兴致颇浓。
虽然朝廷素来将水浒传当禁书,因那上面所写的是反抗朝廷的故事,但雍正心里想的却是,此情此景,便是梁山好汉似的大碗酒大块肉的豪爽,兴致浓时,他还吟起了那首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他兴致高,旁人也就心情好,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只等酒喝干了肉吃尽了,晚风拂拂,雍正打个寒噤。
苏培盛忙给他披上了袍子,劝道:“万岁爷还是进去歇着吧,草原比不得京城,夜里冷的煞。”
阿古拉那里也说:“是了,皇上进去吧,奴才瞅这天像是要下雨呢。”
雍正抬头看,很是奇怪:“繁星郎朗,何来雨?”
阿古拉道:“回皇上,草原气候诡异莫辩,说风即风说雨即雨,皇上瞧西北角那里暗了好多,应该是雨快来了。”
雍正颔首:“如此,朕就安歇了。”
苏培盛左右看看,宫女太监过来几个,扶起他。
允礼并大臣们纷纷道:“恭送皇上。”
雍正往营帐处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道:“叫贵妃过来。”
允礼那厢脚步一滞。
苏培盛知道叫三春过来是侍寝之意,笑着指了指三春方向:“万岁爷不知,今晚贵妃娘娘和裕嫔娘娘两个人玩行酒令,贵妃娘娘吃醉了,现在还人事不省呢。”
这话是某个知情的小太监告诉他的。
雍正颇有些吃惊的样子:“两个女人斗酒?”
苏培盛道:“可不,本来贵妃赢的多,裕嫔输的多,万岁爷是知道裕嫔娘娘那酒量的,所以贵妃娘娘只输了一次,只吃了一碗酒,就罪得不成样子。”
雍正听了哈哈大笑:“她们比朕还有兴致,不过裕嫔的酒量堪称女中豪杰,贵妃怎是敌手,行了,那就饶了她吧,叫裕嫔来。”
允礼终于迈出一步,回自己营帐去了。
所有人都各回各处,草原之夜虽美,也委实是比白天冷太多,各人都紧闭营帐的门,裹着狼皮沉沉而睡。
而三春,与其说是睡,莫如说是昏迷,整个人没有一点点知觉,直至半夜,几个时辰一直是那种扎在铺子上的姿势,终于体内的酒劲渐渐式微,她翻个身,胳膊给自己的身体压麻了,脑袋也灌满了江湖似的,口中却干渴难耐,有气无力的道:“水。”
帐篷角落处裹着毯子打盹的宫女立即起来,倒了半杯茶端给她,小心翼翼的道:“娘娘,茶有些冷,不如奴才现在就出去给娘娘烧壶热茶。”
出门在外,比不得宫中,三春晃晃头:“算了,等你烧好热茶得什么年月,我现在就想喝水。”
宫女扶着她坐了起来,坐在那里仍旧东摇西晃的,刚想去接茶杯,胃里一阵翻腾,她慌忙推开宫女跑向门口,不想身子踉跄,竟一头撞在营帐那门上,门开了,她也摔了出去。
宫女大惊,搁了茶杯出来扶她,好歹站起,她又推开宫女跑向远处,然后胃中的酒菜悉数喷了出来。
宫女吓得一旁忙问:“娘娘,叫太医吗?”
三春胡乱的挥挥手:“没听说醉酒叫太医的,此事不许声张。”
宫女尊声:“是。”
只等将胃中的物事倒空了,方觉着舒服些,让宫女给她取来茶水漱漱口,迎风一站,青草的清新气息扑入鼻孔,人为之一振。
宫女道:“娘娘,回去吧。”
三春摇摇头:“你去吧,我想吹吹风。”
宫女不敢离开:“娘娘当心着凉。”
三春有些不耐烦:“冷了我自然会回去。”
宫女只好道:“那奴才陪着娘娘。”
三春心中有事,睇了眼宫女:“本宫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宫女忙垂头:“奴才告退。”
四周都是侍卫,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这种地方,除了野兽,匪人是不会来的,那宫女施礼退下回了营帐。
三春也信步而行,想着明天晚上就要动手,心里不知是激动还是彷徨,成云天给她准备了足够的药,那不是毒药,而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类似麻沸散之类的药,出巡在外,为防备万一,随侍在雍正身边的人,无一例外都得搜身,哪怕是允礼也不能躲过,所以毒药是藏不住的,但这种药就容易躲过搜查,不单单无色无味,看上去还像油酥糕似的。
明晚,想个法子接近雍正,如能得他传唤侍寝那就更好,让他服下这种药,使其周身麻木动弹不得,然后自己就将他一刀毙命,听说,雍正的营帐中悬挂着一把锋利的龙泉宝剑。
成事之后,怕是很难逃脱,所以三春心里百感交集,遥望那些安静的立于草原上的营帐,不知哪个是允礼的,假如明天即是自己的一生,她很想现在能够见一见允礼,可是明知不能,自嘲的一笑,往地上坐了。
吹够了风,醉酒之后,浑身上下无一处舒服,于是站起准备回去睡觉,头仍旧昏昏沉沉,腿仍旧绵绵软软,以手按头往回走,到了一处营帐推门而入。
突感一股浓重的男人气息,心里咯噔一声,怕是自己走错门了,隐隐望见对面铺子上有人,随即营帐的门就弹了回来,门甫关闭,帐内一片漆黑。
“谁?”对方于铺上腾跃而下。
三春脑袋嗡的一声,这么巧!是天意?
她不假思索的冲过去一把抱住对方。
当然,允礼业已感知出是她,不知她为何进了自己的门,是故意?是无意?允礼只低低呵责:“你好大胆!”
三春想说,我再不大胆,这辈子就没机会了,所以紧紧的抱着允礼,却不说话。
允礼推她:“放开。”
她不放,反倒抱得更紧,紧的自己快窒息。
允礼再道:“赶紧回去。”
她不吭声,依旧使劲固住手臂。
允礼终于无能为力,不再让她松开自己,但也不动,营帐是厚厚的牛皮,密不透光,也没有掌灯,两个人就这样于黑暗中站着,三春鼓足勇气,方想说‘你要了我吧’,耳听一声嚎叫,吓得一哆嗦。
允礼轻声道:“别怕,是狼。”
这声嚎叫必然也会惊动雍正,三春慌忙松开他,夺门而出,跑回了自己的帐篷。
果然,个个营帐的灯相继亮了,雍正喊侍卫问话,听说有狼,于是让苏培盛为他更衣,抓了宝剑走出帐篷,听狼嚎来自西边,他就道:“围捕!”
于是草原上人喊马嘶,沸腾起来,最终那狼得以逃脱而去,只是这一折腾,便至下半夜。
等雍正重新睡下,一睡竟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后见苏培盛等随从早就备下了洗漱之物,他走出门,放眼往天地苍茫草原辽阔,心情颇佳,刚好阿古拉过来禀报:“皇上,狩猎所需,奴才已经备下。”
阿古拉凌晨即起来,从附近牧民手中买了匹草原上独有的蒙古马,竟还买了只海东青来。
雍正顺着阿古拉手指的方向看,各侍卫整装待发状,执鹰的执鹰牵马的牵马,连那些大臣都换了装束,皆是干净利落装扮,连三春和裕嫔都穿戴齐整。
雍正哈哈一笑:“朕落后了,来人,备马!”
苏培盛那厢忙道:“万岁爷还没洗漱还没用膳。”
雍正一挥手:“等狩猎回来烤肉吃。”
说完自己将腰带紧了紧,阿古拉也给他牵来了那匹青色宝驹,他翻身上去,吩咐阿古拉:“前面带路!”
第321章 预谋()
草原狩猎比不得京中,京中狩猎,管围大臣率领各营兵卒,从几十里外开始合围,将猎物往围场中赶,待合围成功方请皇帝和皇室宗亲出猎,皇帝射出第一箭,然后才是万马奔腾竞逐猎场。
草原广袤,人员又少,形不成合围,只看是马快还是猎物快,只看是人机灵还是猎物狡猾,一个时辰下来,所得不多,却也有收获,重要的是龙颜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