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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珈眼眸一亮,未知是惊奇还是惊骇。
方才那样说,假如说是给玉珈的话刺激而成,当下三春说的话,就是认真考虑过:“我说到做到。”
这个仇已经拖延了太久,都是因为母亲的遗言,可这样拖延一天,三春就煎熬一天,这种煎熬远不如一死来的更痛快,而今雍正又杀了李忠,还将其五马分尸,更将母亲和家人是尸首掘出来鞭挞羞辱,假如自己继续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不如畜生!
佛门之地不该说这些血腥之事,三春点到即止,然后陪着玉珈往观音殿去剃度,当玉珈的一缕青丝翩然落下,三春泪如泉涌,不忍再看下去,也知道住持师太会把玉珈母子照顾的很好,她就悄悄出了观音殿,于殿前的高阶上伫立,远望青山如黛浮云悠悠,内心从来没有过的平静,这是终于决定一件事后的安宁。
看了一会子,将手往怀中掏出母亲的血帕,来到殿前那供香客烧香祈祷的硕大香炉前,将帕子挨着手臂粗的檀香,未几,帕子点燃,慢慢的烧成灰烬,她跪了下去,道:“娘,恕女儿不孝了。”
第224章 探底()
雍正重伤,无暇朝政,而怡亲王允祥沉珂未愈,所以诸多事务都落在允礼身上,他一忙,几天没来看三春。
三春也并不想见他,见了徒增烦恼,想报仇,非得进宫,想进宫,就得以身侍雍正,允礼,真真应了那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了。
每每想起这个,就像吐着芯子的蛇,让三春骇然冒冷汗。
这一天,她懒懒的坐在廊上看荼蘼和如意在院子里晾晒衣物,几经折腾,她也没什么家底,也就几身衣裳鞋袜和被子,大多还是新买的,而允礼送来的婚礼所需她都叫荼蘼和如意包裹了起来,只待允礼那方面来人,即送还回去。
荼蘼和如意也知道她心境不佳,默默的干活,连必须的交谈都尽量放低声音,呼呼刮过一阵风,吹得衣物飘摇起来,荼蘼看去廊上,道:“廊上阴凉,姑娘冷不冷?”
三春淡淡道:“还好。”
荼蘼就对如意说:“我去给姑娘拿件披风来。”
说着即进了房内,少顷取了件披风出来给三春披上。
三春垂头看了看,抬头感慨:“这么快都立秋了吗?”
荼蘼笑:“没呢,这披风是奴婢提前为姑娘准备下的,虽是伏天,最近阴雨多,早晚有些凉。”
这丫头最贴心了,三春裹紧了披风,一直下雨,难得天放晴,却将暑气扫走很多,即使没到秋天,那也快了,连院子里的银杏叶都渐欲泛黄,她随口嘀咕着:“十九姑怎么还不回来呢?别是出了什么事。”
荼蘼刚想安慰她几句,却见门口人影一晃,是十九姑回来了,她就笑:“姑娘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颓然如庭前落花的三春立时精神起来,起身迎上,赶着问:“如何?”
十九姑走的急,热得额头冒汗,道:“打听着了,舒兰亭人在监牢,舒家人无论男女悉数发配宁古塔,而舒小姐半路逃脱亦是真,官兵搜寻了几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就不了了之。”
三春慢慢回身,一步一步拾级而上,进了房往炕上坐定,若有所思:“这么说我遇到的那个舒婉柔是真的。”
十九姑于她对面盘腿而坐,满面忧虑:“你真的打算假冒舒婉柔进宫?”
三春目光坚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十九姑沉默了,海大川极力建议她借三春之手杀雍正给李忠报仇,这事一旦确定,她反倒有些犹豫,杀雍正何其困难,搞不好三春就得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三春要借舒婉柔之名接近雍正,一个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唯有自身,想着三春同允礼的浓情深意,十九姑很是于心不忍:“若想杀了那个狗皇帝,最好的法子也就是侍寝的时候,可是三春,你真的做得到吗?”
三春勉强一笑:“若能在给他污了身子之前成功,最好不过,若不能,只能是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玉石俱焚!十九姑心里清楚,玉石俱焚的意思,就是她杀了雍正后自杀,十九姑突然泪落,抽噎道:“以一命换一命,忒不值,这事算了。”
三春蓦地看向她:“算了?这事怎么能算了。”
十九姑快哭出声来:“杀了狗皇帝你也会死,狗皇帝是天子命,难道你的命就贱吗?”
三春静静的默了一会子,死,谁不怕呢,可是以死来比对仇恨,仇恨的洪流早已冲淡了对死的怕,她下了炕,慢慢在地上踱步,字字句句,泣血般:“这不是一命抵一命,你算一算,这是一命抵多少命,我家里一百多口,还有霸州回京城路上为我而死的那些义士,还有天下那么多给那个残暴不仁的皇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的人,更重要的,还有你师兄李忠,你是没有看到孙小姐落发的那个样子,多少日子我一闭上眼就会出现她那青丝落地的场景,再想想她腹中的孩儿,那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太可怜了。”
最后这‘太可怜了’四个字,她是哑着嗓子说出的,胸中有什么往上涌着,拥堵在心口,呼吸都困难。
平复下心情,她继续道:“这不是一命抵一命的事,将我家人的尸骨掘出鞭挞,这种羞辱,我宁可死一百回也要报仇。”
十九姑跳下炕,冲过来抱住她:“三春,恕我无能,若我能够杀了狗皇帝,你就不会去送死。”
三春轻轻拍着她的手:“即使你能杀了皇帝,也不如我手刃仇人更痛快。”
十九姑知道她心意已决,即使自己反悔恐怕也无济于事,就道:“让我陪你进宫。”
三春摇头:“既然是送死,何必多死一个。”
十九姑道:“就像你方才说的,即使你杀了狗皇帝,也不如我手刃他更痛快,我想给我师兄报仇,何况我只是陪你进宫,动手的事还需你,我进宫也不为别的,一入宫门深似海,好歹我会些功夫,关键时刻可以保护你。”
杀雍正有多难,三春清楚,皇宫有多凶险,她也知道,有个会功夫的十九姑在身边倒是件好事,可她不想十九姑冒险,待想推迟,十九姑鼓着气:“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自己去杀那狗皇帝。”
三春唯有道:“好吧,不过进宫之后,一切都要听我的。”
十九姑点了头。
三春忽然想起另外一事:“你还得往登州跑一趟,最好去登州府大牢见一见舒兰亭,查一查他这案子的来龙去脉,舒婉柔说她父亲是冤枉的,看看到底是谁害了舒兰亭,缘起于什么事,我是不能离开京城的,那样太惹人注目。”
十九姑猜测的问:“你怕果郡王,不,他现在已经进亲王位了,你怕果亲王来找你?你怕他发现你在筹谋什么?三春你说,他会不会阻止你杀狗皇帝呢?他如果阻止你,你该怎么办?还有,你真的舍得与他的感情?其实果亲王那人挺好的。”
连珠炮似的的发问,三春一个都没有回答,因为她无法确定允礼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或是怕面对允礼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只静静的看着门口,生怕允礼一脚踏入,自决定报仇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自己同允礼的感情已经成为一阕未完的诗词,徒留伤感,亦或是伤害。
心,恍然不存在了。
第225章 无端冒出个成少主()
是夜,晚饭后,三春同十九姑在廊上乘凉,因明天十九姑即要赶往登州,三春还需叮嘱她一些事。
十九姑乃江湖人,从小就同师父神鞭张风里来雨里去的习惯了,见三春不放心的样子,道:“去登州,只需一匹快马,如无意外,来回不过十天半月,最多也就月余,我这里你没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你要假冒舒婉柔,容貌上倒不重要,想舒婉柔是大家闺秀,认得她的也就是舒家人了,而今舒家人悉数发配至宁古塔,我担心的是你一旦接近狗皇帝,必然有人为狗皇帝的安全去查舒婉柔的底,倘或那狗皇帝闲话问你舒婉柔的一些事,比方她的三亲六故,你能说出来吗?”
三春以手中的团扇驱赶着蚊虫:“这也正是我所想的,所以你从登州回来,最好能捎带一些有关舒婉柔并舒家人的事,可是舒家人都发配去宁古塔了,不知登州能不能探听出这些。”
十九姑微一沉吟:“若想知道舒婉柔的底细,有一人可帮你。”
庭中有花草,因这宅子荒废了很久,所以花草也都恣意的生长,这却是三春喜欢的方式,修剪得太规矩的花草,就像一个束缚太多的人,反倒失了个性,她正看廊外那一簇月见草,听十九姑说有人可以帮自己,她把目光收回,问:“谁?”
十九姑迟疑下,说的有些胆怯:“海大川。”
三春立即回绝:“不成,我不想与那些人来往。”
十九姑似乎知道她会如此说,也明白她不想同海大川那些人来往的原因,其中涉及到允礼,海大川和他的兄弟们不仅仅想杀雍正,也想杀允礼允祥等雍正的虎翼,十九姑试着劝道:“你可以同海大川谈谈,倘或他有诸多要求,你再拒绝不迟。”
这倒可以,三春想了想,反过去劝十九姑:“你我只想给亲人报仇,但海大川那些人不同,他们反的是朝廷。”
言下之意十九姑也明白,反叛朝廷,意指江山,假如能夺了他爱新觉罗氏的江山有什么不好呢?忽然想起允礼,也就释然三春为何如此说,点头:“我懂的,不过你到底见不见海大川?若见,我帮你安排,然后再去登州。”
三春犹豫不决,想着现如今自己身边除了个十九姑可以派上用场,只有荼蘼和如意两个丫头,为了节省时间,当得利用可利用之人,于是道:“好。”
李忠的死,给十九姑触动极大,这个以前行事莽撞嘻嘻哈哈的姑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办事虽不能说特别稳妥,也好过以前很多,她次日上午就找到了海大川,并定下当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