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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到接近白色的头发，剪得很短，蓬松的在头上散着，同样浅色的眉毛下，灰色的眼珠像个死人，高耸的鹰钩鼻，嘴唇薄的几乎成了一条线，衬着尖尖的下巴，让人不寒而栗。
九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过还是开了口。
“这位军爷，是要人伺候吗？要什么样的？军爷尽管开口，民女这就给您去找，洗干净送过来。”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九儿，只是用那双刀子一般的眼睛盯着她，盯的九儿忍不住颤抖才收回了目光。
“方才可有人来过这里？”
声音如同砂纸从铁锅上磨过，异常难听，九儿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抱住了手臂，上面已经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
“民女伺候好诸位军爷，就歇下了，之后便不曾有人来过了。”
九儿恭恭敬敬的对门前的人行了个礼，便不再说话了。
那人盯着九儿又看了一阵，才悄无声息的去了大屋的方向。
直到门前再也没人经过了，九儿才赶紧关上了门，软软的倒在门口，捂着心口大口呼吸着，浑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她以前远远的见过此人，他让人挑了容貌极为出挑的十余名女子带走了，那时虽然离的远，可她却觉得这个人不是为了享用这些女子，因为那双眼睛，始终如刀锋一般。
后来她也不知道这些女子怎样了，只知道她们没有进到宫里。
等腿不软了，九儿爬回床上，抓着一个琉璃瓶子，竖起耳朵继续听外面的动静。
大屋那边起初有些乱，听到了一些姑娘的哭喊声，不过很快就没再有声音了。
而后，大片脚步声从那边来回奔走，却没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这让九儿稍稍放心。
等大屋那边彻底没动静了，九儿悄悄起来，开门走了过去。
有血腥味。
走到大屋旁边，九儿点燃了火烛，看向离的比较近的一间大屋，门口死了两个姑娘。
直到九儿的火烛照到这里来，屋里的姑娘才看清了这二人的死状。
不由得开始一阵阵尖叫，九儿也想尖叫，可她死死咬着牙关，没有喊出来，而是拿着一根鞭子，走到那些姑娘面前，谁叫抽谁。
天热，大家穿的都不多，这鞭子虽然不是很粗，九儿的力气也不大，可打到人身上还是很疼，不会皮开肉绽，留个红痕是肯定的。
很快，尖叫声停止了。
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大屋里的臭味，让人欲呕。
九儿掩着口鼻，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这是真正的骨肉分离。
只见两个人几乎成了骷髅，剔下来的肉，堆成了两堆，红的白的黄的挤在一起，让人再也想不到她们原来的模样。
更可怕的是，这二人明明外面的皮肉都已经被剔掉了，可人还没死透。
其中一个人的心肺，依然在一动一动，张大的嘴巴，也发出了细微的嘶嘶声，只是没了舌头，无法言语了。
不仅仅是舌头，整张脸都剃的只剩下骨头，就留下了两颗眼珠子，居然还能转动。
此时这双眼珠子，就在瞪着九儿。
有怨毒，有不甘，还有深深的绝望。
“小瞳？”
九儿拿着火烛的手开始颤抖，她不信，这不是她细心呵护的女孩儿，小瞳那么乖，她怎么会招惹那些羯人杀手。
“九姐，小瞳跟羯人说，如果她告诉了那些人的藏身之处，能不能让她进宫，羯人答应了她，她就跟羯人说南边大屋里藏了一群人。
而后羯人过去发现那屋子根本就是空的，回来就要杀小瞳，结果一开始认错人了，把英妹妹先杀了，那位军爷发现不对，才又把小瞳揪出来……”
人群中有人愤愤的说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九儿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小瞳是她的表妹，从小就被大家呵护着长大，什么苦都没吃过，后来羯人占了冀州，家人听闻石勒好佛，就把小瞳送去当了尼姑，却没想到那帮恶鬼连尼姑也不放过。
他们敬的哪里是佛，明明是魔。
她比小瞳更早被抓到这里来，小瞳到这时，她已经成了管事。
所以她才有权护着这个从小就被娇宠着长大的表妹。
却没想到……
第670章孤儿寡母（）
匆匆赶来的周成，看见了地上的情形后，那张木然的脸，终于出现了变化，有一丝丝恐惧，可更多的是厌恶。
又叫来两个帮手，三人一起把那些碎肉收拾了，又抬起两具尸体走了出去。这些肉，明日一早就会出现在羯人的餐桌上。
九儿没有再去看小瞳有没有死透，她活不过一刻了。
她不明白小瞳为何对她有那么深的怨恨，明明她一直照顾着她，帮她挡住了那么多男人的蹂躏，像她那般清秀可人身子骨又弱的，有些羯人最喜欢狠狠糟蹋之后直接杀了烹了吃。
为了免于遭受这种结局，她一直在教小瞳如何伺候男人，可她就是不愿意学。
这回她竟然……
想起万剑城那些人，九儿顾不得这里了，将烛火熄了，悄悄的拐进了他们藏身的那间大屋。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希望他们已经走了。
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九儿有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她希望，之前遇到的那个女子，就是万剑城的神女，她会救他们脱离苦海，一定会的。
此时路青已经跟众兄弟们一起到了西门附近。
他们好容易甩开了呼延莫的追踪，还专门派了人将他们引到东门去了。
毕竟此时只有东门是开着的，其他三个城门都关的死死的。
派出去的人是公输亮的，比林啸差不了多少，不过带着呼延莫他们绕了半个时辰，就回到他们这边来了。
而路青这边，已经算好了如何出击。
现在有不少巡逻兵都去了皇宫救火，西门的援兵一时半会都不会过来，他们可以放心的杀！
人刚到齐，路青一个手势过去，众人便像暗夜中的幽灵一般接近了西城门。
不过瞬间，暗器，毒针，箭羽，刷刷的飞向守城门的卫兵，他们大多数人，还来不及拿起长矛，就已经倒地抽搐了。
站在城墙箭跺上的人稍微好一些，虽然也有几人一开始就被一道道力气非常凶狠的箭羽给射穿了，剩下的几人，赶紧躲在箭跺边，开始朝下射箭。
可他们的准头就差了许多，因为只要有人敢露头，慕容翰的箭瞬间就飞过去，一根都没浪费过。
见城门楼里还有人，似乎打算去点个烽火求救，那人刚拿着火把出来，就被道安一钵盂给砸到城墙下去了。
所有这些战斗，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城门口下的人，瞬间就被他们清光了，而城墙和城门楼上的，则交给了柏姬泰和慕容翰，那效率简直快的可怕。
因为这二人明显有了一争高下的心思，柏姬泰的弓小巧，用起来轻便飞快，然而慕容翰比她丝毫也不逊色，速度不过比柏姬泰慢了一点点，可每一箭都射的让人心惊胆战。
看城门上没人再出来了，下面的人开始卸门闩，松绞盘，很快城门就打开了一条缝，一行人鱼贯而出，出去之后，又合力把城门顶上了。
后面的事，就是撒丫子跑路了。
至于给郭黑略送信的事，今晚怕是不适合，毕竟呼延莫一直在猎杀他们，回头要悄悄的找个人去做。
路青想起了方才帮他们逃亡的九儿。
这是个不错的人选。
众人一路狂奔，跑了很远之后，才又换了方向，到羯人大营那边，跟藏在那里的其他人汇合，之后，在往东狂跑了一阵。
一直到天蒙蒙亮，他们才到了藏马匹的那处山坳。
路青已经累到腿软，这辈子也没跑这么凶过。
大口的喘着气，喝着护卫递过来的水，路青一屁股坐在了山石上，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其他人，也都有些死里逃生的感觉，只有道安虽然大喘着气，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
襄国实在比当初的长安可怕多了。
这里也不能久留，就怕呼延莫追过来。
哪怕他真的追来了，也要他们做好准备才行。
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众人就纵马继续向东逃了。
他们的目标，就是和尚说的那座什么虎头山。
到了晌午，他们终于到了虎头山，这里比其他地方稍微好一些，最起码山上还有不少树木，没被老百姓扒光。
这就意味着，山上应该不太热，可以把云落安排过去。
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路青让人赶紧找到水源，她要制冰为云落降温。
起初云落只是一阵苦笑，后来想要去给路青帮忙，却被路青制止了。
“你越动越热，哪凉快到哪待着去，慕容翰，你看着他，先用水把他浑身弄湿了，然后等我就行了。”
慕容翰听话的很，赶紧拉着云落找荫凉处去了。
等护卫拎着好多袋子水过来，路青率先就找了一个荫凉处带凹坑的石头，开始给云落制冰，然后把他叫过来，坐在那凹坑旁边。
云落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路青忙来忙去，心中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在蔓延。
“你要是觉得对不住她，就好好活着。”慕容翰一直盯着云落，似连他心中所想都看的一清二楚。
“天越来越热，我已经成了累赘。”
云落摸了摸凹坑中已经凝固的冰块，看着指尖的青黑，垂下了头。
“你若死了，会有很多人难过。”慕容翰握了握拳，想要伸手够到那只冰上的手，却又没有伸出去。
“路青会被我连累到的，无论是对付呼延莫，还是对付郭黑略，都不能有一丝分心，我就是那个会让她分心的人。”
冰的边缘已经开始融化，天还是太热了。
“如果你不在乎自己的命，才是真的让她分心，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
慕容翰不由得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