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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梁子君摇着头对黄药师说:“这事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我要成他徒弟了。”
第三日,梁子君把饭菜放下后,搓着手,缩着脖子站在这几天她一直待着的山洞口说:“我这就回去了,冷死我了,这两天脚都冻出疮来了。”
老顽童这便急了,拽着她的胳膊死命的把她拖进了山洞里,说:“你的拳都没有学会,怎么能不学了!”
梁子君看着这个明明白胡子都已经落在地上了,却还是如同孩童一样的老头,想着王重阳死的时候除了担心《九阴真经》外,一定也很放心不下这个师弟。拿出一把剪刀,说:“我给你把头发和胡子剪剪。”
老顽童摆着手说:“有什么好剪的,我们先学拳。”
梁子君手上剪刀喀嚓两下,说:“不让我剪,我就不学了。”
“剪!”老顽童把脖子伸得长长的,胡子递到梁子君的手边,嘀咕着:“学完了再剪也行。”
这一日,碧海潮生没有响起,梁子君在那清音洞里足足待了有两个时辰,走的时候,终于不和野人一样头发胡子都拖在地上的老顽童说:“明天多带些酒来啊。”
怀里揣着《九阴真经》的梁子君应道:“好。”
如梁子君这般的手法,平日里就是门窗关严实了也挡不住她,何况老顽童亲自把她拉进洞,近在咫尺的东西,若还不得手,她真要划船回空空岛跪牌位了。
离开清音洞的梁子君没有如往常一般回屋舍,而是径直去了冯衡的墓,果不其然,黄药师就在那圹室里坐着,也没有喝酒,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梁子君拿出那《九阴真经》上卷,放在黄药师手边的案子上,黄药师嘴唇略动了一下,还未说话,梁子君说:“待我把下卷也拿来的时候再道谢也不迟。”
黄药师道:“不必,下卷我自会寻来。”
当这部江湖上人人欲得之的经书如冥纸一般化为灰烬,圹室里的空气好像也一起被烧空了,只剩下那悲伤,淡淡的,却沉重。
梁子君道:“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黄药师与梁子君皆以为老顽童发现那经书丢了后,晚上必是有一番大闹,哪知一个晚上风平浪静。其实老顽童早几年就把那经书背得滚瓜烂熟,这几年也就不会如刚来那会儿似的天天去看它是不是还在那里了,是以被偷了也不知道。
梁子君拿到了经书,原也不必再去理会老顽童,只是黄药师也没有意思要告诉他真相,赶他走,只是还困在那洞里,梁子君终有些不忍,又问过黄药师,黄药师也随了她的意。只是丢给她一本册子道:“他现在说起来也是全真教第一高手,及不得当年王重阳,但也不弱。他若教你武功,你便学着。夜里按着这册子上的方法调息入眠,可睡得安稳。”后又补充道:“只是回来了就把那脸洗干净了。”
于是梁子君便每天涂着黑脸扮着小厮去清音洞给老顽童送饭,顺带的听着老顽童一遍又一遍的讲那全真教和他自创的武学奥义,每天约莫都要在那待上一个时辰的工夫。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在黄药师没看见前把脸洗得干净了,把一身小厮装给换下来。夜里听着萧声按照黄药师的方法调息入睡,果真是一夜无梦,醒来后神清气爽。
这样一直到了元宵那天的下午,黄药师和梁子君正吃着汤圆,忽然听得一声中气充沛的喊声:“黄老邪,老叫化来讨汤圆吃了。”
梁子君乐了:“洪兄来了,他定是被那桃花阵困着了,我去迎他。”说着话人便已向着声音来的方向去了。
第二十一章
话说洪七公那日宣扬了一番侠义后便去了湖南,那里的污衣帮和净衣帮为了点小破事又在闹个没完。然后没过多久就听从北边来的一个七袋弟子说黄药师带着一个女子血染洛阳。当然,是用金人的血染的,而那个女子必定就是梁子君了。那七袋弟子和洪七公说:“帮主,那梁女侠穿女装真好看,跟仙女似的,难怪她平常都穿的男装。可是……她为何是跟那东邪单独一起行走?”
洪七公大义凛然道:“杀金人与谁一起不是一样!”听了这话,丐帮众人皆感帮主的节操果是他人不可及。
近小寒的时候,湖南这边的事也了得差不多了,洪七公这才如往年一般向着嘉兴去了,一头便冲进了那凌霄楼,门口常驻的小叫花子硬是没来得及拦住。可是那凌霄楼伙计的话差点让洪七公晕了。
那伙计说:“嘿!你这次可就来晚了,先生过年的钱已经发过了,现在人已经在他岳父家了。”边上另一个伙计乐呵呵的说:“说不准开年了就得办喜事了。”
洪七公在那寻思了好久方才想明白,梁子君的挂名岳父莫不就是那黄老邪?黄老邪的家不就是桃花岛?那黄蓉应是还没找到,这两个人过的是个什么年?!想着这个的洪七公脚刚踏出凌霄楼的大门,还没决定好往哪个方向去,风尘仆仆的鲁有脚便迎了上来,道:“帮主,河南的弟子们让我亲自还接您去过年。”
于是洪七公便随鲁有脚去了河南,一直过完了初五才又往南来。正好赶上了找黄药师讨汤圆吃。
因天已擦黑,那桃花阵也非同小可,梁子君取了盏灯笼。洪七公在那桃花阵里看着那点昏黄的烛光嗖得一声便划到了眼前。水红色的襦裙,腰间的飘带上挂着玉环,明眸皓齿,梁子君道:“新年好!新年好!祝洪兄新年行大运,尝遍天下美食。子君这便迎你去吃那世间少有,由东邪黄药师亲手包,亲自煮的好汤圆。”
洪七公毕竟不是他手下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叫花子,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道:“你这丫头穿上女装倒也标致得很。”然后迫不及待的说:“我们这就赶紧走,莫要让那汤圆凉了,老叫化还没尝过黄老邪的手艺,想来定是好得很,不然你也不至于来了就不肯走了。”
梁子君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洪兄也!”
洪七公进了饭厅嘴上嚷嚷着:“黄老邪新年好啊!”却连眼角一点余光都没有分给黄药师的拿了一个碗就奔向了装汤圆的锅子,给自己舀了一碗后才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这汤圆烫得很,洪七公一整个丢进嘴里,咬下去,烫得张开嘴,梁子君笑着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扇子,在他的嘴边上夸张的扇着,道:“虽未曾料到洪兄会来,但这汤圆是多的很,慢些吃着,慢些吃着。”
最后洪七公还是冒着嗓子被烫出烟的危险瞪着眼睛把那个汤圆给咽下去了,结论是:“花生馅。”又道:“怎么同样是花生馅的,黄老邪你的就是比别人的好吃一些。”
梁子君扇子一收,道:“这正是黄岛主的高明之处,就是清水煮豆腐也能别有一番风味。”
洪七公道:“真是如此?那我老叫化可要多叨扰几日了。黄老邪,你我多年的老朋友,不会赶我吧?”
黄药师只是冷冷一眼,而后说:“七兄若肯在此间盘桓,住个二十年又有何妨。”
洪七公听了大笑道:“黄老邪好是大方,我老叫化若不是帮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倒真想在这住上了二十年,与你切磋武艺,好不逍遥。只是老叫化是个劳碌命,我住到道丫头回嘉兴的时候便成了。”
不知为何,黄药师说到“二十年”的时候,梁子君便想到了那清音洞的老顽童。
这世间有很多事若没有比较,就看不出问题。比如梁子君称呼黄药师为黄岛主,偶尔放得开时才唤上一声黄药师。而梁子君称呼洪七公为洪兄,原本不是一个很亲近的称谓,却被她叫得分外不同。另外,黄药师几乎很少唤梁子君,洪七公那一声道丫头总是唤得岛上还是枯枝的桃花树都恨不得提前发芽。
以上是黄药师的感受,事实上,且不论洪七公对梁子君有没有点什么,他这般的人唤得不管是谁那气势都更倾向与打降龙十八掌,谁叫丐帮那么多的人,随便开个小会都要扯着嗓子吼,习惯了。
洪七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一直是梁子君唯一的朋友,他必定是不同的,他的不同在于梁子君心甘情愿的被他蹭饭,并且坐在地上和他一起吃,愿意坐在屋顶上听他唠叨,愿意提着灯笼去迎他,愿意在他的面前开怀大笑。
在黄药师和梁子君从嘉兴到洛阳的一路上,不断的有小叫花子探头探脑,梁子君几乎每到一个城都会给那里城门边上的叫花子丢些碎银子,不会太过显眼,但也绝不是小数。时不时的会有叫花子上来拜会梁女侠。
按梁子君说的:“我虽做不到如洪兄一般大侠大义,但敬重如他这般的人物。何况这些抗敌保家之事本就是该那临安城里当官的来做,如今却要这些因他们治理无方而行乞度日的人来操劳,尽点小心意也属应该。”
话虽如是说,但若不是因为洪七公,梁子君也决计不会如此大方。
而现在洪七公现在很生气,这丫头不学他的功夫也就罢了,居然学了黄老邪的落英神剑掌!而理由竟然是“好看!”
洪七公道:“我的逍遥游也好看的很!”
梁子君在那装无知:“怎地不早说!我以为你的功夫都跟降龙十八掌一样,那个女子打起来可不好看。”她总也不会说是因为黄药师气场太强,所以她就屈服了。
洪七公若是信了她这样烂的藉口也就当不得那丐帮的帮主了。二话不说,一套逍遥游便冲着梁子君而去。梁子君翻手回的不就是那缤纷万象的落英神剑掌。
见那梁子君还手了,洪七公乐呵呵的笑了。这许多年了,第一次算是和梁子君交上手了,而不是他在后面追,梁子君在前面翻着筋斗。对于江湖人来说,哪有朋友间不切磋武艺的,梁子君总算是成全了洪七公,虽然用的是黄药师的功夫。
洪七公这套逍遥游是年轻时所创,那个时候意气风发,或许还想着吸引个好姑娘当叫化婆子,自然是把招式设计得潇洒飘逸。但是他怎么飘也飘不过梁子君,原本就是虚多实少迷人眼的落英神剑掌,合上她那如幻影一般的轻功,饶是如洪七公这般身经百战的人也有些子找不着北。
洪七公的内力强,可是对上梁子君他至多也就好意思用上三成,再算上这逍遥游本也不是什么顶高明的功夫,咋一看,两个人算是旗鼓相当。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