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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吧,我这个前任混的实在太惨了,我都有点同情他。
“但是这个新任同僚。”说着,猜十五园的城隍看向了我,有些艳羡的说道:“这是金身吧?”
“被您看出来了,”我回过神来,礼貌的笑:“塑了两个月了。”
“这真是,”几个城隍交口称赞:“能得到这样的供奉,可见这位同僚政绩突出,子民也爱敬虔诚。”
“哎,你们快看。”忽然有个城隍说道:“那个城隍,是不是十里铺子的?”
大家听说,都转头去看大门口。
大门口进来了一个城隍,给人第一个感觉就是特别瘦,竹竿似得,弱不禁风就要倒的样子,好似营养不良,好久没有吃香火了,脸色也蜡黄蜡黄的。
而他那一身装扮,也是一言难尽——是也算披了一个披风,可披风破破烂烂,硬说是披风,你还不如说是个渔网。
而这个城隍爷跟着几个城隍刚才议论的差不离,脑袋上手背上,也有一些疮疤——我们这种城隍身上的疮疤,也就是神像受损的意思。
他一看其他城隍虽说也有朴素的,可这么破烂的,也只有他一个,又被视线聚集上,搞得他十分局促,坐都不知道往哪儿坐——比我还不如,我还有个黑痣皂隶带着走呢!
大家神伤其类,看着这个城隍,都有点同情:“哎,现在的人啊,越来越不虔诚了。”
“现在的人,都信奉一个求人不如求己。”
“可咱们作为地方神祇,就算子民不求,还不是一样得保护好了,尽职尽责。”几个城隍连连摇头:“做神不易。”
是啊,这是职责,不管子民是不是虔诚,一样都得干好了自己该干的事情,虽然香火是不可或缺的,可我们不是为了香火才护佑子民的。
“你们认识这个城隍不?”猜十五园的城隍忙问道。
“不认识。”他们赶忙摇摇头:“是个生面孔。”
“那就没跑了。”几个城隍连忙说道:“这肯定就是十里铺子的那个活人城隍了,不是他,不至于落魄成这样。”
“十里铺子城隍?”三里屯城隍听了,赶紧摆了摆手:“这位同僚,这边还有位子,可以上这里来坐。”
那个城隍一开始不知道是在喊他,四下了看了看,才知道是在喊自己,还不大确定的指了自己一下。
三里屯城隍很热情,就从椅子上下来,把他拉到了我们附近了:“你是怎么来的?”
我们都看得出来,这个城隍的脚底下穿着的官靴磨损的特别严重——而我们做神的,应该高高在上的坐在供桌上,出入有仪仗,一般来说应该是脚不沾地才对。
那个城隍很有些难堪,尤其抬眼一看,这里坐着个最扎眼的我,一接触到我这种气势凌人的,更是自觉矮了三分,有点自惭形秽的说道:“不瞒列位同僚说,本神的仪仗已经糟朽,这一趟,是自己走来的——身边皂隶老迈,不忍心带来跋山涉水,就留在家里看门了。”
卧槽,这日子过的,简直让人倒抽凉气,相信在场没有比他更惨的了。
几个城隍爷连连摇头,叫唤了一下眼神——既同情,又有点安心,可见是相信今年垫底的已经有了人选,肯定不是自己了。
“这也不能怪你,第一年上任,还要收拾前任的烂摊子。”三里屯城隍安慰道:“难为你了,希望你今年好运,能熬过去,明年也许就好转了。”
那个细瘦的城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哪儿还敢指望什么明年,今天的赛神会,本神也做好了有来无回的准备了——本来一开始就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可眼看着列为同僚,都比本神强,本神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指望,就盼着下一个接替的城隍走运吧。”
“是啊是啊,现在的子民,哎……”几个城隍一起摇头。
“而且,本神的辖地,子民生活节奏特别快,又都是年轻人,新生老死的倒是不多,大部分都是单身,整天就是加班加班加班,一个二个自称加班狗,单身狗什么的,今年本神上任,倒是心脑血管病猝死了几个,忧郁症跳楼了几个,除此之外,就都被工作压的喘不过气来,给自己留的休息时间都不多,熬夜熬的都能修仙,”这个细瘦城隍又叹了口气:“哪儿还有心情祈祷供奉呢?希望本神的下一任,能力挽狂澜,把这些人从没有信仰,只有绝望的境遇之中解救出来吧!”
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个城隍倒是给愣了,三里屯城隍奇怪的问道:“我记得,这十里铺子是务农租赁为主业,而且时代居住在哪里,子民算是某某县城里面最清闲的一个了,何来加班抑郁单身一说?”
“对啊!”其余几个城隍爷听出不对劲儿来了。
“十里铺子?”那个细瘦城隍可算是听清楚了,连忙说道:“本神不是十里铺子的,是十五园的城隍啊!”
其余几个城隍倒抽一口冷气:“你是十五园的?”
“对啊!”那个细瘦城隍连连点头:“十五园这不是早就拆迁了吗?老居民全搬走了,现在是新兴的电子科技产业园区,里面全是搞高科技写程序什么的,或者是流水线工人,加班自然猛烈,年轻人要钱不要命,不是才酿成今日境况么!”
“难怪呢!”几个城隍这才反应过来:“还以为你是……不过没想到,这些科技产品,本来是创造经济产值的,竟然……”
“哎,”细瘦城隍摇了摇头:“一言难尽啊!只希望本神革职之后,新神走运吧!这十五园城隍庙,已经好几十年没修葺过,漏水漏风,但愿他能吃的了这个冻饿之苦吧。”
几个城隍更同情了,连忙安慰他:“你也不要太过丧气,咱们城隍之中,还有一个十里铺子的,那才是真的不济,说不定比你还要不如,等他来了比一比,你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比本神还不如?”十五园城隍瞪大了眼睛:“那得何等凄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神也一样。”刚才猜我是十五园的城隍摇摇头,说道:“等他来了,一比就知道了。”
这十五园城隍还真来了一点精神:“那本神,就等等看看那个十里铺子城隍,有多凄惨了。”
哎,我能说啥?造孽啊。
“既然这位不是十里铺子的,那十里铺子的估计还没到,”猜十三乡的城隍说道:“说不定跟十五园城隍一样,没有仪仗,是自己走来的,所以时间长一些。”
剩下的几个城隍爷一起点头称是。
这会门口又来了一个城隍,这个城隍可就更凄惨了——竟然是坐着轮椅来的。
哟呵,城隍还有残疾人呢?
几个城隍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说道:“这个城隍,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他的腿怎么了?”
说话间,那个城隍已经将轮椅吃力的摇到了我们附近找位置——三里屯城隍很同情他,把他扶到了我们附近来。
这个城隍也是满面狼狈,感觉状况比十五园城隍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身上还是挺干净的,块头也比十五园城隍大一些,但看样子他还是一个穷神没跑。
再一瞅他为啥坐轮椅,我们全大吃了一惊——这个城隍的两条腿,竟然一条粗,一条细!
这是个什么操作?
那几个城隍比我好奇,连忙问道:“这位同僚,你的腿……出了什么事儿了?”
那个瘸腿城隍一脸痛苦,连连摇头:“一言难尽啊!都是因为本地的子民愚昧!”
“这,”猜十三乡的城隍连忙问道:“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是不是,子民不虔诚,没有给你修神像,时间太长了,神像损毁,才变成这样?”几个城隍爷跟着问。
“这些年,我们本地的子民倒算是虔诚,可苦就苦在,他们太虔诚了!”那瘸腿城隍又是连连摇头,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子民虔诚还不好?”几个城隍更好奇了。
“快别提了!”那瘸腿城隍叹了口气:“今年夏天快高考的时候,有一个高三学生来我这里许愿。求我护佑他考上青花大学,可临走的时候,一不小心,一头撞在了我神像的腿上,把我左腿磕掉了一块,那伤的不重,我也没往心里去,可那个学生,今年运气特别好,考卷上竟然都是他做过的题目,发榜之后,还真的被青花大学给录取了,这下子,那学生逢人就讲,是我保佑他考上了大学。”
“这是好事儿啊!”其他的那些城隍全莫名其妙:“神迹显灵,可不是会引来更多的子民敬献香火吗?何至于……”
“哎,正是因为引了更多的子民,我才倒了霉!”那瘸腿城隍叹了口气:“大家一听说,那个学生在我左腿上撞掉一点,才考上了青花大学,可不是无数的家长全一拥而上,给自己的孩子,从我左腿上刮些渣子,拿回家供奉,都说这样百试百灵,肯定能考上青花!这一传十十传百,本地的外地的都来,我这腿,可不是就……哎……”
我一听,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刮腿?卧槽,这得多疼啊!
剩下的城隍爷都倒抽凉气:“实在是……你不曾托梦?”
“我也是想着托梦,可腿脚不便,根本不好托梦——托了也未必灵验,这些人啊,都只信别人说的,不信自己看到的!”那瘸腿城隍答道。
谁说不是呢?这句话真是说到了凡人的点上了——说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这些人对流言蜚语什么的,可比自己看见的还深信不疑呢。
所有的城隍都露出了后怕同情,和倒抽冷气的表情。
“我头一年当城隍,就遇上了这种事儿,想来也当不长了,”那瘸腿城隍摇了摇头,说道:“今年赛神会上被刷下来可也好,免得日日夜夜,受这样的酷刑啊!”
这得逼成什么样了给。
“第一年当城隍?”刚才猜十三乡的城隍倒是来了精神:“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