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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董妃仙逝的消息在皇宫不胫而走后，穆贵妃已经做好了被懿文帝审问的准备。所以，福公公到华清宫寻她时，她没有任何惊讶。她整理好衣裳，不慌不忙跟着福公公到逍遥宫。
“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管何时，穆贵妃都是这般淡淡定定的。
懿文帝深深打量她，许久才开口，“起吧。”
穆贵妃起身，落座在福公公指定的位置上，懿文帝不说话，她也沉默着。
两强对碰，谁先开口，谁先处于下风。
董梦妍陪着他十多年，穆贵妃何尝不是陪着他十多年呢？她也是很了解懿文帝的。
懿文帝长舒一口气，道：“这些年，后宫的是是非非，朕从来没有参与过。”
她不语，等下他下一句。
“可是，今天这件事，朕不能不管！”他道。
穆贵妃弯了弯唇，“这是自然，董妃妹妹多年来伴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抛开昔日恩怨来说，她的死臣妾也很遗憾。臣妾也想知道，是谁对董妃妹妹下的手。”
话落，一道质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目光不是别人，正是懿文帝！
穆贵妃勇敢跟他对视，坦坦然然。
“呵。”懿文帝轻笑出声。
穆贵妃勉强弯了弯唇，脸色有些白，其实，她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镇定。
“朕觉得，一个人的死，要从得益的人去查，你觉得对吗？”懿文帝忽然说。
是谁一直跟董妃作对，董妃死后，又是谁得益最多！
那谁就是最大的怀疑目标。
因为，再没有比得益那个人更希望董梦妍死了。
穆贵妃弯着的双唇一下子沉下来，她沉沉望着懿文帝，“皇上这是怀疑臣妾了？”
他不语，却是默认。
穆贵妃倏地笑了出来，难怪他一直不说话，难道他还指望她会主动坦白不成？她冷笑一声，起身跪到地面上，挺直腰杆，“皇上可以怀疑臣妾，但臣妾也有一些话要说。”
他依旧沉默。
她继续道：“董妃妹妹死了，表面上看起来，得益的人是臣妾！离儿已经跟缪香完婚，东方将军府也站在离儿这一边，没有了董妃妹妹，皇后娘娘不会再跟臣妾作对。这一切看似对臣妾十分有用”
“可是！”她大声强调着，“皇上龙体有恙，离儿已经会独自处理很多事情，再过几天离儿就要被册立为太子，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我为什么要在这节骨眼上，杀了董妃妹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茬吗？”
就算董妃不死，她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
她又为何要多此一举杀了她？
“照你这样说，那你前几天带人在逍遥宫落套又是为什么？”懿文帝问。
果然，还是那天的事连累了她！
穆贵妃紧蹙着双眉，“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教训罢了，我从没想过杀她。”
这十多年，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杀了董梦妍！
可是她都没有做！
哪怕真的恨她恨到了骨子里，那些念头也只是在她脑间一闪而过。
因为她深信，这实践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杀董梦妍的事，总会被别人发现。她身后还有一个文伯候府，她不能连累了她的娘家。
“你有没有想过，董妃死了，朕体内的毒就无解了。你的离儿，立即就可以从太子一跃成为皇上！”懿文帝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眸如鹰，锐利得让人不敢跟他对视。
穆贵妃被他逼得跌坐在地上，她抬着头，愣愣看着他，说出的话答非所问：“在你眼中，我跟她是一样的吗？董梦妍可以为了秦锦白不顾一切在你体内下毒，所以你觉得我也会为了离儿，巴不得你早一些死？皇上，我十六岁进宫，今年三十四有余这十八年来，哪怕您给过我多少委屈，让我受尽多少白眼，我从没有一刻对你失望过。而这一刻臣妾终于明白自己在你心中是什么样的人。”
也在这一刻，她的心支离破碎！
再也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心。
懿文帝有片刻的震撼，凝眸看着她。
穆贵妃扯唇，自嘲笑着，纤纤细手指着那紧闭的房门：“您有多么爱她，有多么疼她；我就有多么爱您，多么想您。我不会忘记那个曾经带着我恣意纵马狂奔的少年，不曾忘记我的青春年少。”
第340章 她不能走（）
她比董妃早进宫一年余！
就在那一年余的时间里，懿文帝对她也是很好的，曾经的她也想过，懿文帝只是看中文伯候府，所以才会宠爱她。
苏将军府没有嫡女，他迫不得已选了一个文臣之女为贵妃。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懿文帝疼她，宠她，心中有她，她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那时她年幼，一颗芳心只为懿文帝跳动。
以至于
隔了十多年，她还是没有忘掉他。
沉寂了十多年的心，一下子被他打碎，她竟然连疼的感觉都忘记了！
“哈哈！”穆贵妃苦笑着，“不管你信不信，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不管这皇宫中有多少人盼着你体内的毒无解，我都不会是其中之一！作为一个女人，不管我受宠与否，我都不愿意自己守寡。”
秦锦离登基，她一跃成为太后又如何？
谁来赔她的丈夫？
此生漫长，懿文帝若是去世，她就要独自一人走完后半生的旅程。这般孤单寂寞的旅途，她又要如何渡过？
懿文帝很想相信她所说的。
在他心中，曾经的穆贵妃也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曾几何时，他也是迷恋过她的。
只是帝皇家后宫三千，一批一批秀女进宫，美女如云，他也就渐渐淡忘了她。
直至董妃入宫以后，任何女子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都淡了
眸中的动容一闪而过，他脑海中一片清明，只留下名叫为“董梦妍”的一抹倩影。“你还没有回答朕，你有没有想过，提前让离儿登基？”
“没有！”穆贵妃抬头勇敢直视他。
“没有？”懿文帝盯着她，想要在她脸上找出破绽来，眼前这张脸美丽又倔强，不管他怎么看，她都没有任何的恐惧。
似乎，这一切都如她所说的一样。
没有。
懿文帝从袖中掏出一块麻布，这是他从董妃罗裙上撕下来的，麻布丢在她面前，“你自己看，这是什么！”
福公公在一旁提醒着：“这是董妃娘娘留下的遗言。”
董妃定是太痛，所以一个字都没写完。
穆贵妃捡起来，看着那个“禾”字，唇畔冷笑加深。
“你所说的没有！便是让人克扣逍遥宫的伙食，给她穿粗布麻衣，不让人给逍遥宫送丝被。穆庭庭，哪怕她是一个美人！她也是朕的妃嫔，你让她过得跟一个下等宫女一样，你还说没有盼着朕早一点死？”
董梦妍跟他生死相依，他体内的毒只有她一人知道配方。
穆贵妃在折磨董梦妍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折磨懿文帝？
倘若董梦妍有个三长两短，他的性命就好像现在这样，一片茫然，把一切都交托给远道而来的叶臻。
叶臻查出了他体内的毒，但他不知道下毒次序，不敢贸然解开。
“你故意在逍遥宫附近设下埋伏，做出一副她要逃出皇宫的样子，无非便是想引起太后娘娘对她的恨意！看着太后娘娘对她下毒，你心中是不是很畅快？是不是巴不得她立即去死？太后娘娘让人给她诊治，你失望了吗？所以你才会在锦白回来之后立即动手，让她立即去死！你生怕锦白回来之后对锦离有影响，所以你先下手为强，是不是？！”
“我没有！”穆贵妃立即回答。
“你有！你以为自己胸有成竹，你以为锦离已经是内定的太子人选所以肆无忌惮！”懿文帝大声叱喝着，那双鹰眸中似要喷出火来，要把穆贵妃燃成灰烬。
穆贵妃颤了颤。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皇儿，你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穆贵妃再怎么说也是一宫之主，懿文帝这样随意质问她，若是传了出去，秦锦离跟文伯候府怎么想？
苏芷扶着皇太后进来，身旁还跟着一个东方皇后。
东方皇后眼圈泛红，素着一张脸，显然是刚刚哭过。
几人给皇上请安后，皇太后落座，看着穆贵妃，“哀家知道逍遥宫的事是你下的手，你只需要告诉哀家，今天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即可。”
终于有一个人肯站出来给她说话。
穆贵妃一慌，双眸忍不住落下泪来，“没有，臣妾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懿文帝又想发怒！
皇太后冷冷瞪他一眼，道：“在她体内下毒的人是哀家，皇儿难道还要责怪哀家不成？”
“儿臣不敢。”懿文帝的火焰稍微息了息，低声道。
“哼！一个妖女，魅惑君心便罢了，还在你体内下毒，真不知道你还牵挂她什么！”如果懿文帝不是她儿子，如果不是念在他刚刚失去心爱的人，皇太后真想立即打醒他！
“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也不知道留下配方，只苦了哀家的皇儿。”
“母后”懿文帝轻叹一口气。董梦妍已经死了，再去计较她生前的往事已经没用，“儿臣如今只想查明凶手。”
“那你便去查呀！折腾哀家的儿媳妇做什么？庭庭如果想杀她，她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她又为何要在这节骨眼上对她动手呢？”皇太后不咸不淡道。
懿文帝挥挥手。
福公公便把那麻布呈到了她手中。
皇太后瞧一眼，倏地笑了出声，“这字能证明什么？有笔锋吗？这样的字，凶手能留下无数个，难道凶手留下一个皇太后，你就要对哀家动刑了吗？”
这样一个残缺的字，能证明什么呢？
难道一个“禾”字，就能证明是穆贵妃做的？
真是可笑！
这样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