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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年轻的像刚走出校门不久的女孩子,对方正抬眼望着她。
“请问郝维佳老师在吗”缪二轻声问。
“你等一会儿吧,他上卫生间去了。”她客气地说,然后垂头干自己的事了。
缪二在一张油漆斑驳的木椅上坐了下来,目光好奇地东张西望。
屋里只有那年轻女孩一个人,但看样子这间屋里是应该有五个人办公的。她猜测她们平时不坐班,只是轮流值班。她知道许多编辑部都是这样的。
她被四周拥挤的成堆的稿件包裹着,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渺小。从前她一直把自己辛勤耕耘之作看得很珍贵,甚至像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爱惜着,怕它脏了湿了皱了丢失了或者得不到编者的重视。但是,在这里她竟看到这样一幅真实的让她心冷的画面。它们太多太多了,被堆放在地上像一堆废纸一样,彼此之间毫无特殊、珍贵可言。
这么多的稿件缪二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完,或许还不断的有四面八方的后来者涌进来。
就在缪二暗自感叹的时候,一位头发花白的高个中年男人推门进来,他微微有些发福,红光满面,走路精神抖擞。他径直走到一张桌前坐下,拿起一个大玻璃瓶大口大口地喝茶,发出很响的声音,然后伏案看稿,看也不看缪二一眼。
过了一会儿,那个女孩诧异地回头看了缪二一眼,然后对那人说:“郝主任,这人找你。”
那人望向缪二:“你找我”
缪二这才醒悟过来,这中年男人竟然就是“郝维佳”,跟她原先的猜测迥然不同。“您是郝老师”缪二站了起来,“我的名字叫‘缪二’,前几天我收到过您的一封信。”
“哦,你就是缪二!”郝维佳站起来热情地握住缪二的手,然后招呼道:“请坐,请坐。”
缪二在他桌旁一把木椅上重新坐下,郝维佳忙着找出一个瓷杯给她倒茶。
“郝老师,您不要客气。”她连忙欠起身说。
“那么冷的天,喝点热茶舒服。”郝维佳说,他将泡上的热茶放在她的面前。
缪二被他的热情感动,心里暖融融的。
郝维佳健谈而又善谈,在多年的编辑生涯中,他早已积累起面对陌生作者如何打破沉默或者僵局的经验。他的随和以及他丰富、琐碎的话题,让你觉得此时你面对的是一个已相交多年的朋友。
不到十分钟,缪二的紧张和拘束便消失殆尽。
不知不觉中已到下班时间,静寂的走廊上忽然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和人声。
“哦,对不起,耽误您那么长时间。”缪二急忙站起来,准备告辞。
“今天我们初次见面,谈得也很投机,”郝维佳说,“你不要急着走,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她还没有来得及答话,他已招呼起那个女孩:“小陈,走,一起去吃饭。”
那女孩微笑着站了起来。于是,三个人走出地下室,出了大院。
“去‘沁园’吧那地方物美价廉。”郝维佳说。
“您带路吧,我们跟着党走。”小陈俏皮地说,并且友好地拍了拍缪二的肩。
缪二当然听明白了她的幽默,因为他们仨人当中只有郝维佳一人是党员,刚才她和郝维佳交谈时,他曾询问她是否入党,她说自己“不配”。他们谈话当中,小陈自始至终没有插一句话,可见她一直在留意聆听。
郝维佳带路,她俩跟着他穿过马路,走进一家名叫“沁园”的小餐馆,小餐馆看上去雅致、清洁,使人食欲顿开。
年轻的老板热情地迎上来跟郝维佳打招呼,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
“我们坐老地方。”郝维佳说。
老板立刻把他们引进一个装饰典雅的小雅间,显得清静而又舒适。
有服务小姐来给他们上茶,然后仨人推了一番便由郝维佳点菜。
缪二坐在那不动声色,心脏跳动的频率也没有紊乱,因为她昨天才发过工资。
郝维佳是这里的老食客,当然深知这里的菜肴特色,很利索地点了六菜一汤,外带一包红塔山烟和两瓶普通的燕京啤酒。
酒菜很快上来,郝维佳开侃,虽然只有仨人,但显得很热闹。直到酒足饭饱,缪二看差不多了便跑出去上卫生间,然后把账结了。一顿饭吃了四百多块钱,缪二隐隐的有些心疼,但依旧不动声色地回了雅间。
“你们都吃好了吧”郝维佳摆出一副长者的口吻问她和小陈。
“这里面早已客满。”小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
他们都笑起来,缪二没想到小陈看上去挺沉默寡言,竟然有着一份特别的幽默。
郝维佳豪爽地高声叫结账,老板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已经结过了。”缪二连忙说。
“你看你这人,怎么不吭不哈的就把账结了,”郝维佳埋怨缪二,“我是长者应该我请客嘛。”
“小辈孝敬长者也是应该的嘛。”小陈插话。
“就是。”缪二接话。
“让我看看单子。”郝维佳喝了一些酒显得牛气哄哄的,似乎担心缪二挨了酒店宰似的。
老板把账单递给郝维佳,郝维佳细细地审视,一共是418元钱,竟没发现什么错处。
“优惠、优惠,”郝维佳说,“我都是你们的老顾客了还不优惠把尾巴免了吧。”
“都已经入账了,”老板笑着说,“找给你们两包烟吧。”像早已准备好了似的,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包红塔山放在了桌上。
“走,”郝维佳说,然后又指着桌上的两包烟对缪二说,“拿上。”
“我不会抽烟。”缪二说着,连忙拿起那两包烟塞进了郝维佳的大衣口袋里。
仨人出来,缪二见已过了下午上班时间,慌忙跟郝维佳和小陈道了“再见”,跑向车站。
作者有话要说:
、37
缪二不明白裘乐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喧嚣的地方碰头。
她独自一个人走向建国门立交桥,即使在这样的冬天傍晚里,满街的人依旧熙熙攘攘,一片生动活泼。她东张西望,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裘乐的身影。渐渐地,她发现北京的光彩与灿烂似乎就淤积在建国门立交桥之间这不足两公里长的路段上,国际俱乐部、国际大厦、友谊商店、建国饭店、京伦饭店、中国大饭店、赛特饭店、赛特购物中心……鳞次栉比,一个挨一个的争奇斗艳。
缪二久久地伫立在建国门立交桥上,满街的喧哗与嘈杂使冬天的冷清荡然无存。在她视线中出现的人们是时尚与潮流、传统与保守的大汇合,无论是怎样的服饰与色彩,面孔上有着怎样的神情,这些涌动的鲜活的人群都让孤独而又落寞的缪二感到一种生命的盎然生机和炽热活力。
街上辉煌的灯火渐渐亮了起来。
忽然,她的身后响起一串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凝望,看见裘乐正微笑着向她走来。
裘乐穿着一件乳白色羊绒大衣,脖颈上漫不经心地系着一条鹅黄色的长丝巾,在风中肆意翻飞,与她那乌黑的长发纠纠缠缠,为冬日的凄冷低迷抹上了油画般鲜艳夺目的一笔。她款款而来的身姿显得洒脱、幽雅,让缪二的目光为之一亮。
缪二快步迎上去,两个女人亲热地拉住了手,这是她们在北京的第二次会面。
俩人并肩而立,望着桥下喧闹的大街。
“这里真热闹,”缪二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我经常来,”裘乐说,“当我对生活失去信心的时候,当我感到紧张或恐惧的时候,我喜欢到这些陌生的人群中走一走,体会一下生命的张扬,感触一下生活的沸沸扬扬,让自己放松放松,精神也会为之一振。”
她的声音中有种沧桑的味道。缪二迷惑地望着她,容颜依旧,但是神情中竟多了一些让缪二陌生而不知解的东西。她在北京都经历了什么她的目光闪烁着,似乎在躲闪着缪二探询的目光。
“我来北京后一直在找你。”缪二说。
“在‘新闻学院’你看到那张告示了”裘乐用一种嘲弄的口吻问,她的目光盯着桥下的车流。
“怎么会这样”缪二问。
“都过去了,”裘乐淡淡地说,“现在再说起这事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不理解你在‘新闻学院’做的那些事,”缪二说,“从小你一直是一个聪明的人。”
裘乐沉默。笔挺的脊梁中透出一种倔强,她嘘了一口气,说:“聪明是指智商而言,它与幼稚、单纯、可笑无关。”
缪二愈加迷惑地望着她,她觉得裘乐的确变的让她感到陌生了。
“我不后悔在‘新闻学院’做的那些事儿,现在想起来只是幼稚可笑罢了。”裘乐说。
“包括你砸了某主任的山地自行车也属幼稚行为”缪二的语气里有了火药味,裘乐的变化让她有种莫名的恼火。
“那是气急败坏。”裘乐并不在意缪二话里的刺,她依旧淡淡地说,“如若是现在,我会用别的方式报复他,那种方式简直是小儿科,当然可以归属‘幼稚可笑’一类行为。”
缪二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瞪大了,一眨也不眨地睽视着裘乐的脸。她脸上的淡漠是她不认识的,她目光中的寒气是她不认识的,她嘴角泛起的玩世不恭的嘲弄一切的笑意也是她不认识的……才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她的脸竟然发生了沧海桑田的变化,这是缪二未料及的。
“裘乐,你变得让我不敢认了。”缪二苍凉地说。
“人终究是要变的。”裘乐淡然地说。
这就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吗这就是那个经常跟她滚在一个被窝里聊天的姐妹吗缪二愤怒了:“在这个城市里你可以用这种语气跟任何人说话,但你不要这样面对我!”
裘乐有些吃惊地望着缪二,然后笑了:“你生气了吗你还是那么脆弱那么容易受伤,北京竟然没有改变你,我真为你高兴。”她伸手亲热地拍了拍缪二的脸,“不要这样凶巴巴地瞪着我,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的一切永远也不会改变。”
缪二有些激动,她伸出双臂抱住了裘乐:“是的,我们永远是好朋友!无论发生了什么。”
裘乐很感动,她的眼里隐隐地闪着泪光,但她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什么”缪二捕捉着她的目光,“是什么改变了你”
裘乐沉默。她的目光望着极远极远的地方,其实她的目光是空洞洞的,里面什么景致也没有。许久,她依旧用那种淡然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