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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二在院里洗锅碗,房东老太太凑过来想聊一聊时却来了位风尘仆仆的老太太,房东老太太介绍说,“是孩子们的老姑来了!”急忙把客人让进上屋。半个小时后又进来一位中年男子,手里拎着一只异常活跃的公鸡和一大兜水果、点心,听他咋咋唬唬地说话,缪二才知道这人是房东的大儿子。他们在上房里有说有笑,房东的小儿子却躲在自个的北屋里不露面。
缪二准备下午再去“中国新闻学院”碰碰运气,也许能打听到裘乐的下落。但是天却突然阴了下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只得作罢。
无事可做,她只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却是那个害她落到如此困境的男人,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淌。
直到闻见房东家炸鱼的香气她才坐起来,去院里洗了把脸。她看见房东家的小儿媳妇从外面回来,便连忙打招呼:“下班了?”
“嗯。”房东的小儿媳妇淡淡地点了下头。
“在哪儿上班?”她随便问道。
“蓝岛大厦!”房东的小儿媳妇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然后挺着脊背,高跟鞋踏出一串细碎的响声回屋去了。
直到几天后,缪二才知道“蓝岛大厦”是朝阳区最繁华的商场,怪不得房东的小儿媳妇说起来一副骄傲得不得了的样子。
缪二淘好米准备做饭时,却发现煤球炉早已熄了。她转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生火的木柴,正一筹莫展时,曾恶背着吉他回来了。一看他那笑盈盈的神情缪二就知道他今天很有收获。
果然,曾恶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钱,零星的角票里竟然夹杂了几张“大团结”。曾恶乐滋滋地说:“我说你给我带来了好运气吧?还真应了!”他把那些钱放到了桌上。
缪二清点了一下,竟然有112元6角,的确收获不小。
“干脆明天你也跟我一起去唱吧?”曾恶怂恿道,“那才带劲呢!有你往那一站肯定吸引人。”
“哦,不!”缪二似乎吓了一跳,她才没有勇气站在火车站去卖唱,她垂着头说,“明天我去找工作,以后,以后我会还你钱。”
“谁让你还钱了?”曾恶大度地说,“不唱就不唱罢,这又不是什么低贱的行为,其实说透了,跟那些光芒四射的歌星在舞台上的表演是一回事儿。”
缪二哑然。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她依旧不能想象自己坦然地站在火车站放声歌唱。
“中国人就你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曾恶不屑地摇着头。
缪二告诉他炉子灭了。他到院子里见隔壁的夫妻俩还没有回来,便打开了他们的炉子,过了一会儿等火着起来时,便夹一块煤去换了一块通红的煤,把自个的炉子引燃了。
外面刮起了大风,快下雨了,曾恶把轻巧的白铁皮炉子搬进了屋。
缪二慌忙去收搭在院里的被单,看见房东大儿子送来的那只大公鸡拴在上房屋檐下,疯了一样乱扑腾也没有人管。
房东的小孙子拿着一块炸得金黄的鱼块啃着从爷爷、奶奶屋里跑回自家,突然便传出嚎哭声。
“你就那么馋!”是房东的小儿子在屋里骂,“没出息的货!”
房东小孙子的哭声跟风声拧在一起在院子里横冲直撞。上屋吃喝说笑依旧。
曾恶把米饭闷在炉子上,给缪二讲他去了火车站治安室,那小偷还没有抓到。
“恐怕没希望了。”缪二颓丧地说,她将洗干净的被单仔细地铺在床上。
“那也说不定。”曾恶安慰道:“也许你运气好呢。”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闯进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咋唬
“曾恶,我的雨伞呢?”然后便看见了正在铺床的缪二,就吃惊地立在了那里。
曾恶从桌下抽出一把黑雨伞扔给他,也没答腔。
“哟,你小子还真有艳福嘛!”那男人意味深长地说,“哪拐来的?”同时,目光好奇地打量缪二。
缪二背对着他继续铺床,脸却腾地红了。
那男人拉个凳子坐了下来,嚷道:“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我妹子,刚从老家来。”曾恶说,脸上的神情却很不友善。
那男人却满不在乎,依旧笑着说:“你妹子,你有这么酷的妹子吗?好,就算是你妹子吧,总得给我介绍一下吧。”
“他叫‘大鹏鸟’。”曾恶没好气地说。
缪二只得回身面对着他,她看见的是一位身穿中山装的其貌不扬的男人,这男人像是从建国时期走来的土改干部,但他有一双熠熠闪光的异常活跃的眼睛。
“我跟曾恶是同行。”大鹏鸟自毫地说,“写诗的!”
“你那些诗是臭狗屎!”曾恶不屑地说。
“好,我们现在不争论学术问题。”大鹏鸟对曾恶劈了一个有力的手势。
恬好,外面“哗”地下起雨来;雨很大。屋内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曾恶拉亮了电灯。
“我有个重要约会必须去。”大鹏鸟匆忙看了下表说,“是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他们那个‘东方之子’栏目准备采访我。”
“你他妈的做梦吧!”曾恶不由笑了起来。
“只有你这种远离现实的人才会永远做梦!”大鹏鸟用一种蔑视的口吻说着,冲缪二摆了摆手转身冲进了雨幕中。
曾恶起身去关门,却又闯进来一个人。这次是房东老太太,她用手抹着头发上的雨水,一脸的愤怒。缪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谁让你们换了灯泡?”老太太指着电灯怒斥。
曾恶这才发现屋里亮堂了许多,知道是缪二换了电灯,连忙说:“大妈,那灯实在太暗了,我们晚上看书,写字眼睛根本受不了。”
“我管得了那么多吗?”老太太说,“那几屋里的人都早早睡了;你老熬夜亮着灯我也没有怎么说你,现在悄悄换了灯连招呼也不打,你们知道我每月光电费就多少吗?”
“我加电费总可以吧!”曾恶没好气地说。
“那就每月加20元电费。”老太太毫不客气地说。
“20元!一度电才几角钱?”曾恶怒不可遏,“一只40瓦的灯泡一天亮八个小时,一个月也用不了20元的电。”
“嫌吃亏?那你就别换灯。”老太太毫不示弱。
“给你!”曾恶从桌上抽出两张“大团结”塞给老太太,说,“我看你多了这20元又能好到哪里去?”
老太太捏着那两张“大团结”,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两摞钱。
曾恶立刻醒悟,他还欠着老太太一个月的房租呢;但是已经晚了。
“小曾,你欠我的房钱该给了吧?”老太太又说话了。
曾恶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殆尽,换上一脸笑容,“大妈,你看我最近手头实在有些困难,再宽限几日吧,放心,我也不会赖了你的房钱。”
“都拖了快一个月了,过两天这月的房钱也该交了。”老太太说“我这房租了好些年,也没遇上像你这样的穷人。每月才120元,你跑遍北京城再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住处了。”
“大妈,过几天我两个月的房钱一起给你,我这两天实在有难处。”曾恶为难地说。
“不行,你有难处我也有难处呢。”老太太说,“孩子他大姑今个就是来要钱的,我们大儿子起房就是找她借的钱。”
曾恶沉吟了一下,突然一发狠说:“好好,我给你!”他从桌上数出120元钱,一古脑塞到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也不计较他的态度,脸上立刻有了笑意,“你们还没吃饭吧?你们忙。”然后冲了出去。
缪二满脸歉意地望着曾恶,“对不起,都是我给你添的麻烦。”
“没你我一个人住着也一样多的是麻烦。”曾恶说。
于是,俩人一起弄饭。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房东家的小儿子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疯,冲进院里对上房的父母大喊大叫:“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吗?你们在屋里吃着喝着安心吗?他是你们生下的儿子我就不是?给他起了房为什么不给我起?他拿着工资收着房租你们还处处向着他!”
“房东的大儿子在前街也有个院,有几间屋出租。”曾恶小声向缪二解释。
房东家的小儿媳妇冲进雨里拉自己的丈夫,却怎么也拉不回去,只得自己跑回屋。
“我不懂道理?你们出来讲个道理给我听啊!若是我不对,老天爷会劈死我!老天爷,你劈啊!你为什么不劈?”房东家的小儿子伤心得声泪俱下。
上房内的人都在看电视,电视声音放得很大,没有一个人理睬在雨地里痛述的伤心人。
曾恶躲在窗下听,边听边窃窃地笑。
缪二却开始同情在雨地里发疯的人,他那么伤心那么愤怒,他的父母们却安稳地坐在屋里看电视,自始至终不出来理睬他。
“他抱来一只鸡,他有钱啊!”雨地里的伤心人继续吼着,“一只破鸡你们当宝贝,拴在屋前给我看?那是什么东西?那不是东西!那是南北!我没钱……我若有钱给你们抱一个大熊猫来……”
曾恶在窗下笑出了声,手舞足蹈地模仿着雨地伤心人的狂怒动作。
缪二很紧张,慌忙向曾恶做手势制止他。她害怕雨地伤心人发现他的嘲弄,把怒气转向他。
很快她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雨地伤心人已经找到了泄怒的对象,他们听见上房屋檐下的那只大公鸡发出一串凄厉的惨叫声……
4
缪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有蛋青色的晨光,屋内似明似暗,她可以看见曾恶在另一头沉睡的轮廓。他什么时候又上床的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曾恶睡觉的样子像个胎儿,倦在一起只有一点点儿,他的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他没有掀惟一的被子,大概是怕再次惊醒她吧。
缪二心里一热,鼻子便有些酸了。她轻手轻脚地掀起被子盖在他的身上,他睡得很沉,毫无知觉。
隔壁的夫妻已经起来;在院子里打开水笼头洗濯发出很响的声音。他们可能是摆蔬菜摊的,缪二从他们偶尔的对话中听了出来。他们说话声音很大,一口浓郁的河南腔,那男人可能有鼻炎,不停地擤鼻涕;那女人走起路来“咚咚”地沉响。
直到这对夫妻推着板车离去,院里才又复为静寂。
缪二闭上眼,沉入一种似睡非睡的朦胧状态之中。
外面骤然响起一个小男孩的嚎哭声,缪二完全醒了。她听见一个男人的训斥声:“看你也是没出息的货!不上学?不上学以后就跟你爹我一样下岗在家!”
缪二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