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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笃鲜是苏帮菜,用春笋,鲜肉和腌制的咸肉干一起焖煮,直到汤汁浓白,味道鲜美。
她一直以为苏静言是因为幼时生活在江南苏浙一带,才对这道菜青睐有加。
苏静言笑笑,看她顺势坐在对面,眉目和缓,眼梢都是满足的笑意。
他心生不忍,又不愿再次将她陷入难堪境地,只好沉默无言。
温宛如又笑着来拉他的手,说道:“一时半会还不能开饭,不如你写几张字给我?”
苏静言右手腕活动不便,除了做必要复健之外,平时会写书法消遣之余也是为了训练手腕的灵活度,从刚开始的拿不稳毛笔到现在渐渐成了爱好。因为身体关系,他的情绪从不敢大张大合,所以烦闷焦躁时候倒也是一剂静心良药。
他不着痕迹的从她手心抽出手指,笑道:“我的字笔力不足,毫无风骨,你要来做什么?”
温宛如丝毫没有介意,好似无所觉一样说道:“我裱起来挂在我房间里啊,我看《大宅门》里那个玉婷求而不得,所以嫁给了万筱菊的照片,以后……也算给我留个念想……”
她的语气调侃,笑意满满,苏静言却有隐约心酸,低声道:“宛如,你值得更好的人……”
温宛如垂眸,口气萧瑟,“别人再好,也不是你……我知道她回来了,所以我会找合适的时机离开的,不会让你为难……”
她知进退,识大体,如果没有苏静溪,应该是他最喜爱的那一类型。
可惜这世间种种,最做不理智推敲的恐怕就是感情,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心中就再难容忍她人。
他站在宽大的书桌旁,铺了雪白的宣纸,往浓稠的墨汁里舔了笔尖,写一阕词。
苏静言尤擅草书,行云流水的恣意挥洒,虽然腕上力气不足,风骨欠佳,但是胜在纤巧雅致,倒也跟他本人合衬。
温宛如朝纸上看去,墨染迅速浸透半幅宣纸,写的是“因思旧时梦,风月总无关。”
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又默默低下头去研磨。
苏静溪倚在门口看他们,苏静言身上披了一件浅灰色的开司米羊绒开衫,左手撑着桌面,微微弯了腰,正执笔挥毫泼墨,她站在旁边,唇畔洋溢浅笑,安静的添香磨墨,入得画去,入的心来,所谓和谐默契,良辰美景也不过如此。
她只觉得异常刺眼,大喇喇的走了进去,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苏静言似乎才看清她,抬头皱眉问了句:“小溪,你怎么过来了?”
苏静溪不理会他,只说道:“郭叔说开饭了,让我叫你们下去。”
温宛如没有一丝吃惊神色,笑道:“我才想起我还约了病人复诊,就不打扰了。”她转过头看苏静言,放下手中的墨笔,拿起旁边盘子中的白帕子递给苏静言擦手。
动作熟练,仿佛已经做了无数遍。
她又说:“静言,明天我再过来,你还要继续输液……”
苏静言还没开腔,就被苏静溪打断了,她说:“你这理由真蹩脚,什么病人要约在深夜复诊?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我赶你走的……”
苏静言忍不住低声叱责:“小溪,不要没礼貌……”
她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抱臂而立,又偏过头去说了句:“反正我不走,厨房做了我最喜欢的腌笃鲜,我好久没吃过……”
苏静言哭笑不得,叹口气道:“迟早被你气死罢了……”
温宛如脸上一僵,原来所谓喜好,也是与她息息相关,逃不了忘不掉。
“这道菜我每次做给静言吃,他都很给面子的多吃饭,原来你也喜欢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温宛如向来是不遑多让的,只是在他面前,从来不愿争罢了。
苏静溪不太相信,问了句:“你做的?”
温宛如嫣然巧笑,又说:“是啊,我的手艺还不错,待会你可以尝尝……”她又转过头对苏静言说:“我晚上真的有事,就先走了。”
她取了镇纸,拿走那张字,顺势勾着苏静言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说道:“静言,谢谢……”
苏静溪怒火中烧,心头愤懑,看他们两人亲密互动的样子,她简直不敢相信昨日苏静言信誓旦旦的承诺,更悔不该刚才大赞厨房的那道菜,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出息透了。
苏静言好像也不是很介意温宛如的动作,吩咐了她路上小心,并没有送下楼。
苏静溪随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踢掉了拖鞋,翘着二郎腿,两只手搭在扶手上,赤着脚踩在小几下面的地毯上。
苏静言低声责道:“你的教养在哪里,这是什么样子?”
她气鼓鼓的回:“我本来就没有教养,是你偏要把我当公主……”
苏静言也不管她,重新站在桌子旁执起笔,在砚台旁舔了笔尖。
到底是苏静溪忍不住,穿了拖鞋蹦跳的走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写字?”
苏静言皱眉问她:“我是谁?”
“呃?”
“你这样没礼貌,对我连个称呼都没有,我不想回答你。”
苏静溪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哥哥,她本以为他应该不会在意,现在看来,竟是气大发了。
她站在原地,弯着腰趴在桌子上,手肘支着腮,厚着脸皮问:“你在写什么啊?”
墨汁从笔尖晕染开来,顺势延伸开,一气呵成。
因为是草书,讲求行云流水般的连贯和畅,她看得并不真切,只觉得十分熟悉,但又不知是在哪里瞧过,那是两句诗:“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
她小时候陪苏静言看《红楼梦》,他执一卷书边看边喂她吃蛋糕,她胸前系了纯棉围兜,手中还拨弄着娃娃之类的玩具,边吃便问:“哥哥,你在看什么啊?”他正看到高鹗续笔,宝玉化用参廖和尚的诗向黛玉表明心迹,就用了这么一句诗,他也没指望她能听懂,就随口解释了一遍。
苏静言想,不管你知道与否,关于我爱你,我已经早就说过了……
四十一
暮春的晚上,天气和畅,能看到璀璨耀眼的星镶嵌在幽蓝的天边。
苏静溪晚饭之后没有着急回去,好心情的陪在苏静言身边。
二楼凉台上郁郁葱葱的花架子,上面枝枝蔓蔓的攀延着藤萝,此时恰逢开花时节,未见花时,已经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清香加杂着轻微的甜甜的味道。
苏静言倚在躺椅上,身上搭了块轻便的毯子,放松了表情看她素手执壶,边泡茶边讲述这两年的游历见闻。
“我在南非的时候,恰好碰上为了逃离津巴布韦的不稳局势而非法越境的居民,他们非但不能获得正式的身份,还会终日受到当地警察侵扰,无法获得医疗护理,有的孕妇生完孩子就得了败血症,拖不了多长时间人就没了……那个时候我就会想,究竟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越过边境是为了什么,我们作为医生又能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苏静溪眼神悲悯,口气感慨,成长良多。
苏静言眼底有毫不掩饰的心疼之色,早年从医立誓,他也曾想过去世界各地缺医少药的地方援助,做医疗知识的普及,如今苏静溪走完这一段路,也算是替他了却夙愿,只是过程未免辛苦。
苏静溪见他这样,又说:“其实也还好,见识了很多不同的风土人情,当时看陆霖出的那本游记,我就想什么时候也能到处走走,只是放不下你……”
她低了低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沉默片刻,问他:“你会怪我吗?”
她从未给他机会解释,就在他病重时候负气远走他乡,杳无音信。
苏静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只要你觉得开心,我怎么样都好。”
苏静溪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问:“你真的什么都愿意给我?”
他眼中有迷惑神色,低声问:“你想要什么?”
她站起来,从椅子后面俯身轻轻伸出舌尖舔了下他的耳垂,她口气中有刚饮过的君山银针的茶香味道,发梢扫过苏静言的脖颈处,有酥麻的触感。他的眼神一紧,伸出手摁在她的手背上,制止了她的动作,哑声问:“小溪,你真的想好了?”
苏静溪只觉得委屈至极,鼓起的勇气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垂头丧气道:“你好扫兴……”
苏静言皱眉,低声道:“我只是不想委屈了你……”
苏静溪转身靠在凉台的栏杆旁,抱臂迎风而立,她的头发不长,凌乱在风中。
她口气有些落寞,说道:“如果你永远把我当成是你养大的小女孩,你永远也过不了你自己这一关,那么,我们永远也没有出路……”
苏静言那么自诩聪敏,说到底竟然不如她看的透彻。
试问哪个男人在面对心爱女人的时候可以成为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苏静言撑着扶手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背靠着木质的栏杆,面对着苏静溪扶了她的肩,道:“小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委屈你,想给你更多的时间让你想清楚……”
他深沉的爱已经成了限制的枷锁,或者说太多的牵缠纠葛让他总是想理性的对待跟她之间的感情,而爱情不是学术,最经不得就是理智的推敲,一旦心中的天平倾斜,何去何从?
“不要找借口,我早就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别的女人能给的,我也能给……我只是不明白,我也是学医,为什么温小姐可以照顾你的身体,我就不能?为什么你什么事情都不会隐瞒她,却对我避讳良多?”
苏静言突然笑了,偏过头边咳嗽边说:“还以为你在外面能有多大长进,你刚才喝的原来不是茶,是醋吗?”
他口气调侃,只是眉间已见疲惫之色,苏静溪也不敢继续纠缠,思维跳跃着问了句:“你早上突然挂了电话,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她想起温宛如走之前还特意嘱咐,明日会继续过来给他打点滴。
苏静言一愣,轻声“嗯”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苏静溪立刻口气拽横强硬,学着他的语调调侃道:“还以为你能有多大长进,敢直接挂我电话,原来是另有隐情……”
苏静言看她眼梢眉角俱是得逞的笑容,只随她去,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样古灵精怪的她,留恋眷念也是必然。但还是忍不住笑着低叱道:“你现在愈发了不得,拿哥哥来取笑就这么开心?”
苏静溪突然僵住了笑容,强调重复了一遍:“你不是我哥……”
她认真的模样让苏静言莫名的心酸,陷入如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