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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说漏了嘴,连忙补救,“吃了,吃了,今天中午师傅骂完我,也让我跟着一块吃了饭了,吃了好大一碗呢。”
林杭景也不多说什么,将铁盒子里的一个粽子剥开来,递给他,牧子正看着那糯米饱满的粽子,犹豫了半晌接过来,也不管是硬还是干,一口便咬下了半个,便吃边孩子般地笑着,说,“好吃,真好吃。”林杭景看着他的样子,也跟着笑,“等我什么时候回了上海,我母亲包的粽子才叫好吃呢,到时候给你做多多地吃。”
“你要回上海?”
“现在就我一个人,不能回去。”
“我送你回去啊。”牧子正三下两下吃了粽子,从石凳上站起来,站在草坪上煞有其事地说道:“我们就从城外的临江走,指不定坐着船就到了上海,正赶上过端午节,多好。”
林杭景被他逗得只是笑,牧子正说的很是兴起,想起自己最近跟着师傅学了两句京剧,看着林杭景笑的开心,当下在草坪上拉开架势,摇头晃脑地唱起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林杭景捂着嘴笑道:“后面的呢?”牧子正打了个愣神,想了片刻又重新回到了石桌前坐好,摇头,“不知道,师傅就会唱这两句,我也就跟着学了这两句。”
林杭景又笑,牧子正望她一眼,说,“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特别好看。”他的目光真诚率直,没有半点唐突的意思,反倒让人觉得特别暖心,林杭景点头,牧子正从一旁拿过干透的蝴蝶风筝,递给林杭景,道:“这只送你。”林杭景望着那漂亮的大蝴蝶风筝,道,“那你回去怎么和师傅说啊?”牧子正笑起来,眉宇格外的精神得意,“我早把这个风筝的钱放在师傅的柜子里了,这风筝是我扎好送给你的,漂不漂亮?”
林杭景点头,说,“真好看。”
他看看天边的夕阳,忽然皱起眉头说,“我得走了,这时候师傅该找我了,再不回去又是一顿好打。”林杭景忙帮他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收拾放在他随身的袋子里,他将那袋子斜挎在肩上,拎起一旁的蜻蜓风筝和美人风筝,又把放在一旁的帽子胡乱戴到头上,帽子下一双眼睛黑得如曜石般,“我走了。”他急急忙忙地跑出去没几步,帽子却掉在了地上,顺着风又吹了回来,杭景忍不住又是一笑,牧子正朝着杭景挥挥手,拾起帽子跑了出去,那大蜻蜓风筝和美人风筝在他身后晃晃悠悠,倒好像他本人长了翅膀,随时都会飞起来一样。
林杭景一直看着牧子正的身影消失,她转过头来看着牧子正给自己留下的蝴蝶风筝,那大风筝扎的栩栩如生,她将风筝翻过来,目光却落在风筝的竹架上,微微一怔,原来那竹架上刻着三个字,正是——林杭景。
林杭景望着那三个字,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微微侧头,柔软的唇角轻轻地漾着温柔如水的笑意,那张洁白美丽的面庞,在夕阳的映照下,越发地生动起来。
林杭景拿着大蝴蝶风筝回萧氏官邸的时候,天还早,一进庭院就看着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在忙乎着,拾掇盆景,打扫庭院,就连大门二门的大红柱子都重新上了漆,碎石小路上连片杂叶都扫得干干净净的。
林杭景走到大厅里,看着丫鬟们已经将大厅打扫擦洗的一层不染,七姨背对着她,拍拍手,声音极是干净爽利的,“都过来给我瞧瞧。”丫鬟们全都过来站成一排,将手里擦拭家具的绸绢翻过来,七姨一个个看了,见绸绢里里外外都是雪白干净的,显见是将大厅擦得半丝灰都没有了,微笑间只见得满眼的喜气,“下去吧,小镯,告诉萧安一声,明儿咱们家老三……哎呀,看看我这嘴,现在应该叫少帅了,明儿少帅这就凯旋了,大小姐,二小姐并两位姑爷也到了,满府上下都给精神点,只要出一点差错,我管揭了他的皮。”
大丫头小镯答应着,带着几名丫鬟走出大厅去,七姨回头看到林杭景,回手拿着丝绸绣花手绢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替杭景拢了拢微乱的鬓角,抿唇一笑,“明儿你三哥就回来了,你看看我这里里外外收拾得怎么样?”
林杭景说,“七姨管事儿,哪还有不好的。”
“就知道你会说好话儿。”七姨在林杭景的小脸上轻轻地一掐,“谁不知道这府里,一大家子都听大帅的,大帅都听林姑娘的,你给我品评几句,回头大帅说不好了,我只要说,林姑娘点了头的,管就没事儿了。”
林杭景道:“七姨又笑话我。”
七姨笑着,一眼溜到杭景手里拿着的蝴蝶风筝,这风筝扎得好看极了,栩栩如生,振翅翩迁,她便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瞅了瞅,笑,“这是哪家风筝行扎的风筝,这样好看,回头叫人多买几个回来。”
林杭景只怕七姨眼尖,看到骨架上写着的那三个字,慌忙笑着,将风筝翻过来,“七姨要是喜欢,下次我多买几个回来,我……我先回房了。”她拿着风筝,也不敢回头看七姨含笑的样子,只是绕过大厅朝着后院去,后院花厅里倒是安安静静的,她站定了,将手里的风筝又拿到手里细细地瞅了一番,心里涌着一种莫名的欢快,正瞅着,忽传来一声娇笑,“这回可是让我抓着了。”就听得一阵皮鞋踢踏之声,萧书仪已经扑上来,从林杭景的手里夺过那蝴蝶风筝,笑声不绝,“这半天都没回来,想来又是给你的子正好哥哥描风筝去了。”
林杭景脸立时就红了,眼看着书仪拿着风筝晃晃悠悠的样子,生怕把那风筝折损了一点,抢又抢不过萧书仪,急切地说道:“四姐,我的风筝……”
“好了,好了,知道你心里金贵这风筝,我还不稀罕呢,还你。”萧书仪笑着,看林杭景急了,将风筝还回到她手里,“今儿老师都教了什么课业,快告诉我,不然明儿上课,我一准挨训。”林杭景这才笑着要跟萧书仪回书房去,刘嬷嬷已经提着两个大红提盒走过来,说是大帅给两位姑娘加的菜,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四姑娘,你刚才说什么正什么哥哥,可是说得我们林姑娘?”
刘嬷嬷是杭景打南面带来的乳娘,平日里管杭景管的极严,这会林杭景脸更红了,萧书仪吐吐舌头,笑得更加畅怀,“嬷嬷听错了,我说得是啊……”她拿眼睛望林杭景的脸上一溜,调皮极了,说,“做人要正气,尤其是要和风筝行的小学徒一样正气。”
刘嬷嬷还未听懂,林杭景已经急了,甩开萧书仪的手,作势就要拧她的嘴,“你再说……看我拧你的嘴……”萧书仪咯咯地笑着,一路奔逃,“我说错了,说错了,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刘嬷嬷看着两个小姐追打着跑开,兀自提着红提盒子朝里面走,边走边摇摇头,念念叨叨,“这做人就该正气,四姑娘说得一点都没错……”
冰丝红伞,人面桃花
虎阳关一战,正是萧北辰初战告捷,建功扬名九州之役,颖军威风八面,反客为主,占到了南面中央政府的上风,萧大帅之名威震海内,萧家少帅更是少年俊杰,英姿勃发,一时之间,萧家之势,如油烹鼎沸,萧氏官邸,门庭若市,南来北往,皆是巴结奉承之人,光是小汽车整整排了大半个街面,自此北新城内便多了一句话,人所共知,“何处觅佳婿,萧家有三郎”。
萧北辰离家整整四年多,这还是头一次回来,整个官邸早就是一派喜气洋洋,七姨带着一大家子在大厅里等着,忽听到门外传来守在厅口的哨兵传来一声气势豪壮的“敬礼!”,只听得一阵脚步声,萧北辰带着几名军官走了进来。
眼见着萧北辰走进来,七姨觉得眼前一亮,走进来的萧北辰一身立领戎装,钢盔下那一张面孔英气逼人,手上带着雪白的手套,纤尘不染,靴子上的马刺锃亮,英姿飒爽,玉树临风也不过如此。
七姨一见萧北辰,眼角顿时濡湿,转念一想,这样的日子又怎么能流泪,慌忙拿帕子擦擦眼睛,迎上来喜气洋洋地说道:“这离乡背井的,可是回来了,老三,怎么见你七姨还挺得板板的,这是你家,不是虎阳关。”
萧北辰一笑,“没见父亲之前,不敢松劲。”
“就知道是因为这个。”七姨只朝楼上使了个眼色,“大帅正在楼上等着你呢,从早上起来就莫名其妙地发火,都是你回来给闹的。”
“怎么我刚回来还没说话呢,父亲就火了。”
“想是觉得丢了面子,”七姨带着萧北辰上楼,心知肚明地笑,“虎阳关他打了快四年没打下来,你打了半年就给攻克了,他这张老脸啊,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搁了,早上就跟着外面的盆栽出气,要不是杭景拦着,恐怕就要把那几盆兰花给砸了。”
萧北辰只觉得心头一窒,道,“七姨,杭景……”
七姨说,“老三,七姨知道你惦记着什么呢,放心,七姨四年前跟你说过什么,心里头上记得清清楚楚的。”她说着,已经到了书房的门前,伸手敲敲那门,扬声说道:“大帅,老三回来了。”书房里的萧大帅应了一声,七姨推开门就带着萧北辰走进去,才一进去就看见萧大帅半躺在书阁子前的藤榻上,手里捏着个招财貔貅翡翠烟斗,一口口地吸着,看着萧北辰,哼了一声。
“我当是什么呢,这几天七夫人都快把这官邸收拾得倒过来了,直闹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宁,原来是萧北辰阁下到了啊。”
萧北辰踏步上前,便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去,说,“父亲。”
萧大帅也不说话,只是半眯着眼睛吸着烟斗,七姨拿着帕子走上去,替萧大帅扇了扇面前的烟雾,抿着唇笑,“怪不得外面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今儿我算是见识到了,平日里口里心里惦记着,好容易看着老三回来了,还立了大功,反倒拿上把了,得了,大帅不稀罕老三,也别非搁眼前瞅着心烦了,老三快跟我走,跟七姨下楼说个体己话儿去。”七姨直把话说得乐乐呵呵,躺在藤榻上的大帅睁开眼睛,把烟斗在一旁的小桌角上磕了磕,道:“从俄国买来那批军火,什么时候到?”
这话是问萧北辰,语气缓和了不少,萧北辰答道:“明天就到,我派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