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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君公主整整衫裙,正要举步,却迎上一双斜飞的丹凤眼和一抹人影。她眉心一皱,看向站在喜幔旁的绫子。
第一阙 皎若白日光(6)
绫子诚惶诚恐地说道:“公主,他擅闯内殿,小的……”
内侍总管徐佳禀报道:“湘君公主,小的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过来的。”
听着异于寻常男子腔调的声音,湘君公主定睛看向垂首站立的年轻男子,摆手示意绫子退出寝殿,悠然问道:“内侍总管,是吗?陛下有何旨意?”
却有一股清淡的幽香袅袅地飘掠而来,萦绕在鼻端,她的心中滋生一丝儿疑虑。此人肤白光滑,面若桃花,衣饰鲜丽,静若玉树,行如临风,真真美男子也。
徐佳抬眼盯着她,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个圆洞,“陛下的旨意就是公主,明日你就会成为陛下的皇后,但是,陛下不属于皇后。”
那双丹凤眼充满了挑衅与愤恨,没有半分恭敬,仿似眼前女子是他此生此世最大的仇人。
湘君公主一震,心念急转萧顶添尚未大婚,妃嫔侍妾应是不在少数,她设想过诸多美貌女子对自己的妒恨与咬牙切齿,却没想到会出现一个美男子对自己说:陛下不属于皇后!
他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无论如何,这战帖已经下了。湘君公主深以为趣地看着他,“哦?不知是你内侍总管的旨意,还是陛下的旨意?”
徐佳的眼中似有火光闪耀,“湘君公主贵为金枝玉叶,若想在建康皇城安然无恙,就该懂得审时度势。”
湘君公主好整以暇地问道:“依总管之见,本公主该如何审时度势?便如你所说的‘陛下不属于皇后’吗?”
徐佳阴冷一笑,“公主聪慧,怎会不知?”
湘君公主笑吟吟道:“若是本公主不够聪慧呢?是否就要命丧昭阳殿,成为建康皇城的一缕孤魂?”
“那也怨不得旁人……”徐佳面若桃花的面庞顿时扭曲成狐狸的面皮。
“徐佳!你好大的胆子!”外殿传来一声怒喝。
湘君公主一颤,望向来人。透过层层叠叠的大红喜幔,她看见一个颀长的人影快步走来,须臾,这个人影赫然停驻在她面前,玉笄高冠,烟青纹锦袍服,广袖飘拂,风仪皎皎,脸上怒火丛生。
徐佳惊悚地震住,缓缓地转过身子,深深垂首,“陛下……陛下怎么来了?”
湘君公主看见徐佳惊恐的神色,若是平时,定会忍俊不禁,然而,此时此刻,她只是呆呆地望着萧顶添,眉梢眼底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萧顶添却是丝毫不看即将成为他的皇后的湘君公主,朝着徐佳低吼:“若无朕的旨意,不许踏进昭阳殿半步!”
徐佳惊愕地瞪着萧顶添,半晌之后方才愤愤地甩袖离去。临走之际,他转身瞪向湘君公主,长长的凤目冶艳而阴狠。
而湘君公主始终看着萧顶添,直至萧顶添稍稍平息怒气,转眼看向她。他似是一愣,极短的一瞬便自如,“公主受惊了!来人,伺候公主。”
随着萧顶添话落,即有盈盈宫娥鱼贯而入。
湘君公主回神,脸色静淡,声色却已严厉:“都出去!”
萧顶添不明所以,眼见宫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神色,只得摆手示意她们退出寝殿。只见湘君公主若有所思地走向长窗,他却暗自惊叹:目眇眇兮愁予,肤婉婉兮玉碎,袅袅兮穆若清风,濯濯兮清莲映水。
他朗声道:“公主,依礼,国宴之前朕不该来此昭阳殿,希公主见谅。方才之事,请公主勿放心上。”
湘君公主转身微笑,羽睫微掀,方才之事仿若从未发生过,“陛下多虑了,如此,请陛下移驾。”
萧顶添只觉她的眼底堆满微笑,眉心的金箔花钿却微现愁绪,然而,她,与他无关。他彬彬有礼道:“千里遥遥,公主一路颠簸,辛苦了!朕……公主好生歇息!”
湘君公主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于重重喜幔……长眉星目,挺鼻白肤,俊雅行云……淡淡的、奇特的衣香,那一掀袂而去遗留下来的纯净衣香……很多年了,他的容貌一直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记忆里……
“公主,准备更衣了。”洛夫人徐徐踏进寝殿,却见湘君公主躺在锦榻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玉佩。她狐疑地拿过玉佩,仔细端详,只见玉质净透,造型精巧,世所罕见。
“这是玉雕双璃龙心佩,我珍藏已有多年。”湘君公主幽幽道。
“何人所赠?”洛夫人见她一脸怅惘,知她必有无法纾解的心事,便坐下来问道。
“十一岁那年,我从西北边地流落到江南,那是在素州,由于盘缠被偷,我和刘伯伯只能暂住破庙,却有一个恶霸看上我,强迫我当他的丫环,刘伯伯与其周旋,被恶霸家奴打得半死,幸得一贵人相救才逃脱恶霸的魔掌。”
“而这个贵人,就是玉佩的主人,是吗?”洛夫人温柔道。她当然知道,湘君公主七岁那年被迫离开皇城,十三岁被二皇子宁夏带回洛阳,然而,湘君公主对流落民间的经历只字不提,甚至讳莫如深。如今提起,却是这般淡定,想必多年以来,湘君公主一直未能释怀才会只字不提的吧。
“不是,这个玉佩的主人,不是这个贵人,是这个贵人的侍从。”湘君公主取过玉佩,眸中一泓秋水漾起缕缕柔情。
“哦?那个侍从把玉佩送给你的吗?公主,是否……”洛夫人心尖儿一颤,从未见过她如此神色,一片空落中深情流动。
“侍从与恶霸家奴打斗时不慎掉下来的,而我根本没有见到那个侍从的容貌,因为当时他以黑布蒙着脸。”湘君公主轻轻地抚摸着玉佩。
洛夫人恍然明白,湘君公主对这个侍从念念不忘,或许撩动了那一池年少春水,“或许,公主记得这个贵人的样子。”
湘君公主双目莹莹,“我从未忘记。今日,我看见他了。当时,他还很年轻,时隔多年,他还是那么俊雅。洛姨,他是萧顶添。”
洛夫人震惊地握紧双手,旋即转念一想:“如此说来,那个侍从应该还是陛下的侍从。可是,再过几个时辰,公主就是萧顶添母仪天下的皇后。”
湘君公主明眸微凉,“是啊,萧顶添的皇后!南萧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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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阙 风急卷青雀(1)
帝王大婚,宫廷国宴,早已由专司安排铺就。酉时,上林苑已是金玉华堂、琼阙仙殿。上林苑位处皇城明光殿与昭阳殿之间,南首青雀台高峙五丈,通阶铺设大红绣金地毯,台下设列千席宴桌,文武臣工皆有席位。而台上并列设立鎏金飞龙云纹玉案与云藻夔凤玉案,分属帝后。
远而观之,飞阁重檐,气势恢宏;俯瞰而下,华灯宝炬,九霄霓虹,云蒸霞蔚。高冠华服之中,舞袖徐转,窃语贺词之余,丝管嘹亮,韶乐飘扬。
鎏金璀璨,高足金杯盛满香浓美酒,金银碟碗上贡玉肴珍馐。台下恭贺之声一串接着一串,不绝于耳。萧顶添持礼而饮,俊雅面容尤显光熠明华,温润的双眸浮光微笑,却仿佛眼下的盛世之景不在他的眼底,身旁的女子更不在他的眼里。
他的身旁,内侍总管徐佳,木然地伺候着,一脸的颓丧与阴暗。
湘君公主垂眸敛笑,淡定持重,是南萧文武臣工眼中当之无愧的皇后,即使有人妒恨她端然坐上云藻夔凤玉案。
一次次地举杯,一次次地掩袖,目光却是逶迤向台下左首的筵桌。那人峨冠崔嵬、剑眉朗目、高鼻方颌,宽袖掀拂之间透出硬朗的俊毅,目光转移之间切出威凛的气势。偶尔,她会碰到他无意中转移而来的目光,仅是一瞬,他转开,她亦别开。
仅仅是短暂的一瞬,她亦能感觉到那目光的异样与热度。
洛姨陪侍在旁,提着鎏金刻花银壶上前斟酒,“公主,少喝点儿……哎呀,酒洒了……”
湘君公主垂眸一看,浓郁的酒水洒在右腿裙上,洇开一片酒痕,那洇散的纹路,像杏花花瓣的柔软。她心下微感疑惑,然而更多的是此情此景的不合时宜大婚国宴,岂能行差踏错?洛姨为何这般不慎?她略略皱眉,却见洛姨娴雅的脸庞聚满了自责与忧心,“公主,都是我不好,要不回殿歇息一下,可好?我跟陛下禀报一声。”
未及湘君公主应下,洛夫人已提着裙裾走向萧顶添……但见萧顶添轻轻颔首,面上不愠不怒,仿佛全然与他无关。
湘君公主心尖儿漫起火苗,僵硬地起身,一掀广袂,翩跹离开青雀台,留给南萧众臣一个灿耀夜幕的背影。
洛夫人紧跟在后,羊脂玉簪垂流的珊瑚玉珠撞击出玎玲之声,于上林苑至昭阳殿的白玉廊道清晰入耳。她焦急道:“公主,都是洛姨的不是,公主别恼……”
湘君公主放慢步履,“洛姨,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洛夫人赶到她的身前,百花争艳髻上钗环抖动,“我知道,国宴上不能有此差错,然而,事已至此……”
湘君公主深深吸气,淡眸轻扫,“无妨,原本,这南萧的皇后……”
她望了青雀台的奢靡国宴一眼,扫了宫灯辉耀的廊道一眼,从容越过洛夫人,徐徐走向昭阳殿。殿门就在不远处,殿前是大片的花艺园地,稀疏种植桃树、海棠、杏树。
曲折石径上,杏树阴影之下,似有一道长长的影子。湘君公主凝眸望去,但听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不是杏花,不是月色,也不是巡视,更不是闲情……”
洛夫人震惊地喊道:“大胆!竟敢惊扰湘君公主!你是谁?还不出来见驾?”
湘君公主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杨将军不在国宴恭贺陛下,却在此处作甚?”
杨策站定于她的前方,唇边藏了隐约的笑意,“我在此处等候湘君公主。”
洛夫人惊愕地出声:“杨将军你……”
第二阙 风急卷青雀(2)
“洛姨你先回殿……”
“洛夫人还是先回殿的好……”
“公主……这不妥……”洛夫人怔忪片刻,扭了细眉忧心道。
“无妨,我会很快回殿的。”湘君公主眼眸一横,眼梢沁出一溜儿春水般的笑意,乍暖还寒。
洛夫人看看湘君公主,又看看杨策,最终转身离去。湘君公主听见她悠长的叹息,却无法见到她凝重的复杂神色。
沉沉的夜,天幕上似乎飘掠着滚滚乌云。不远处,宫灯华亮,石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