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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们俩真是有趣,怎么不一起来?”邓一棍看到李匡仁后站起来招呼道。
“嗐,我是被斧头弄伤了手,家里的药又被她藏起来了,我实在找不到。没办法,只好跑一趟了。”李匡仁扯了个小谎。
“手伤了?”齐依萱看到布条上的血迹后有些着急。“伤得怎么样?”
“还好,擦破一层皮。”李匡仁答道。
“兄弟,你家太太给我出了道难题啊。”邓大官人笑呵呵地对李匡仁说,扬了扬手里的黄裱纸。
“哦,什么玩意儿?”李匡仁伸手将纸接了过来。
齐依萱脸上马上显出了焦急的神色,刚想伸手去夺,但还是晚了一拍。
“我也搞不清写的是什么东西,看上去跟道士画的符一样,”邓大官人摇摇头,“你太太说是什么化……呃,化学,要舍弟帮忙递给光福那边的共产党,我看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名堂。”
“托人带到共产党手里去一点不难,我顺手就能办到,”邓一棍大大咧咧地说,“可共产党现在最需要的是枪炮弹药,要你这道鬼玩意一样的化……化学符有什么用?”
李匡仁捧起纸来飞快地上下细看,脸上的神情先是震惊,继而是兴奋,最后又变为忧虑,皱着眉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齐依萱忧心忡忡地注意着李匡仁的脸色,眼中明显还有一丝后悔之意。
“哟,兄弟,看你这模样好像挺识货,说说看,到底是啥玩意?”邓一棍嚷嚷道。
“开玩笑,把这玩意交给共产党,简直就是寻人家开心,”李匡仁装作不满的样子责怪齐依萱,将纸塞进口袋后对邓一棍说道,“这事就不劳老兄费心了,我这伤口还得赶紧回去上药,改天我请客,一起好好喝一杯。”
回家的路上,齐依萱默默无语,感觉事情已经被自己彻底搞砸了。
“这只是你自己抄写的半份,对不对?”李匡仁问。
“对,我多了个心眼,只抄了半张纸,想先来个投石问路……”齐依萱吞吞吐吐地答道,“别怪我,这是我父亲临终前关照的……”
“关照你千万不要让我看到,对吗?”李匡仁笑问道。“当时,你父亲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也很正确,不过,你今天把配方交给那两个蠢货,实在是太危险了。”
“唉,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只想早点完成父亲的心愿。”齐依萱委屈地说。
“邓一棍、蔡三乐那样的人是随风乱倒的墙头草,这份配方要是落到日本人手里,那就糟糕透顶了。”李匡仁苦笑着摇摇头。
“你说这是配方?”齐依萱瞪大眼睛问。“是什么配方呢?你是学化学出身,应该看得明白吧?”
“嗯,就因为我也是学化学的,所以当时梅机关才派我到你父亲的身边去工作,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还担当着监督和协助的任务。”李匡仁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赶紧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齐依萱急不可耐地叫道。
“快要下雨了,回去后再跟你从头道来吧。”李匡仁抬头望望阴沉沉的天空。
二十四、修械所
日子依然过得不紧不慢,除了每天吃的共和面令人望而生畏,其它方面倒还太平无事。
臭烘烘的共和面固然难吃、难咽,硬硬头皮也就熬过去了,但吃了以后拉不出来就叫人忍无可忍了。由于本身吃的份量不足,大伙一般都是四、五天才解一次大便,个别人甚至长达一星期按兵不动。但是,不拉不等于不想拉,实际上肚子里鼓涨、闷痛、翻江倒海,可任你在便坑前蹲上半天也没有动静。所以,现在号房里表示关心的问候语变成了这么一句:拉了吗?
肚子的下半段虽充盈、坚硬如磐石,上半段却永远空空如也,似水与火同时夹攻,令人焦躁得恨不得撞墙。当然,最要命的后果还是体力亏损,成天有气无力,连走路都直拖脚后跟。孟松胤觉得自己的情况也是一天比一天糟,连腿上都起了浮肿,稍微动一动便有心慌心悸的感觉。
有一次,野川所内的“教诲师”进号房来教唱“君之代”,大家跟着胡乱哼哼,头两句的语音是:“克米嘎哟哇,吉哟尼,亚吉哟尼”,大家学了几遍,故意用苏州近郊的口音唱成:“粳米加肉哇,吃肉伲,要吃肉伲”。在苏州话中,“伲”指我或我们,放进唱词中正好成为倒装句,大有浑然天成之妙,“吾皇盛世千秋万代”顿时变成了“我吃肉,我要吃肉”的呐喊。
有意思的是,“肉”虽然不见踪影,但“粳米”还真被唱出来了。
某天的中午,送来的居然是久违了的米饭——虽然还是那种已经发霉、生虫的军备粮,但大家还是乐开了怀——孟松胤对老鲁说,日本人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现在突然改善伙食,肯定另有原因。
的确,最近窗外老是传来阵阵车辆的喧嚣声,有时连夜间也不停歇,而且听得出其中还夹杂着许多重型卡车,似乎是往野川所内成批地装运物资。
“会不会是扩建牢房?”老鲁猜测道。
“我第一天刚来的时候就见到广场上到处都是黄沙、石子,野川所的北面像是还在扩建,”孟松胤摇摇头,“不过,一下子冒出那么多大卡车日夜进出,似乎又不像是造牢房那么简单,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我说呢,鬼子哪有那么好心,突然给咱们吃米饭了,”张桂花嚷嚷道,“说不定是让咱们把身体养好点,好帮他们做苦力。”
“嗯,日本人不会做蚀本生意,没准真是让大家去做苦力。”孟松胤点点头。“不过上次听老陆说,是准备把人弄到日本去做苦力,难道这就要动身了?”
这个谜底很快便解开了,仅仅吃了三天米饭,月京未来便宣布了一项重要决定:从明天开始,所有人每天去北面新设的“作业场”劳作十二个小时,工作出色者将得到提前释放的奖励。
谁都知道,最后那句纯属屁话,跟绑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一样,永远都不可能吃到嘴。
第二天早上,大家列队走出五号房,穿过走廊和两道铁栅,慢慢来到了广场上。
孟松胤今天还是头一次走出“羽”字号监房,放眼四望,只见三角形的广场周围布满了戒护队士兵,沙包堆成的掩体后面还架着机枪。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别的号房里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蓝衣囚徒,全部站定后黑压压一片,总数约有两百人上下。“君之代”的乐声中,沾血般的“日之丸”在旗杆上慢慢升起。
“他妈的,像是月经来了。”张桂花眼瞪着膏药旗低声咕哝了一句。
高音喇叭“喀喇喀喇”响了几下,刚进来那天已经见过一次的野川少佐首先训话,先啰哩啰嗦谈了下“当前形势一片大好”之类的套话,随后话题一转说新建的作业场是一个教育人、培养人的地方,目前先以羽字号为试点,在工作中选拔人才,优秀者有机会被送往日本为帝国继续效力,诸位应该珍惜这个为大东亚共荣作贡献的机会。
训话完毕,大家列队绕过巨大的“大”字形建筑,在枪兵的押解下,朝正北方一路行去。
春天已经悄悄来临,东墙边所有的空地上长出了大片嫩绿的野草,其中夹杂着许多已经开花的蒲公英,毛茸茸的花茎上绽放着鲜黄色的花瓣。墙脚边长着几株茂盛的马樱丹和大片已经萌发花蕾的紫花地丁,那星星点点米粒般大小的花舌洒满了向阳的绿地,孟松胤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想躺在上面打滚的冲动。
但是,紧靠围墙三米左右的地带,新拉起了一道围绳,上面挂满了画有骷髅图样的木牌,上书醒目的“地雷”两字。这就是说,现在鬼子在围墙脚下埋设了地雷,就是任你走出牢房并得到梯子也没法上墙。看来,这也是月京未来动用的第二招补救措施。
紧靠北墙的是厨房和专供日本兵使用的食堂,灶房的房顶上竖着高高的烟囱,正悠悠地冒着轻烟。
食堂的旁边是一幢二层楼房,所有的窗口都装着铁栅,但铁条显得很细、很疏。窗内挤满了红衣外牢们的身影,好奇地看着外面那支近两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在面前经过,神情都有些吃惊。看来,这是专门关押外牢的地方,看管得确实比较松懈。
孟松胤无意中一抬头,突然在二楼的一个窗口发现有人正在挥手,而且竟然是在对自己挥手。仔细一看,原来是自打进了野川所后就再没见过面的刘子春——奇怪,这小子怎么混到外牢队伍里去了?
孟松胤朝老朋友露出微笑,同时举起手来,装作抚摩头顶的样子向其致意。
北面的围墙上新开了一扇大铁门,穿过这道油漆还未干透的横移式铁门,似乎走进了一座工厂的大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东西向排成一行的五间崭新、高大的青砖厂房,多跨连续,整整齐齐地无间断比肩而立,唯一与普通工厂不同的是四周依然是高墙和电网,而且各车间的窗户口都按着铁栅,门口还各有两名枪兵把守。
月京未来指着厂房高叫道,这里是修械所,专门修配战场上淘汰下来的枪支,大家有机会在这里学习技术,为皇军效力,应该深感荣幸,好好干,我保证大家天天都有米饭吃。
“这恐怕是为清乡做准备。”孟松胤对身边的老鲁轻声说道。
“没错,肯定是把破枪修一修拨给伪军用,鬼子的门槛贼精。”老鲁低声骂道。
以后的事实证明,这一猜测丝毫没错,这所修械工厂就是为了清乡行动而建立的,专门收集华东战场上报废的破残枪械,修整后供参加行动的数万和平军使用。为此,特地到各地搜罗了大量机械加工设备,还从日本调来一批技师和技工任教官,在野川所内边培训边工作,同时从囚徒中筛选能力较强者送往日本的兵工厂。
月京未来拿出一份名单,开始将所有的人重新分组,被叫到编号的人站成一队,由两名枪兵带走。
韦九和张桂花被分到了热处理车间,老鲁和蒋亭虎被分到了铸造车间,邱正东和洪云林则被分到了铆焊车间。装配车间和搬运组的人最多,庞幼文、耿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