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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三晃两晃半个月过去了。有那么几天,齐依萱觉得事情闷在心里实在烦恼,很想跟李匡仁来个和盘托出,一起商量着拿个主意,可想起父亲特意强调过的“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包括小李在内”这句话,只能暂时作罢。
一天,李匡仁跟随船家兄弟去湖上打渔,齐依萱一个人坐在绷架前练习刺绣的针法,正好雪男的老婆要去石公镇上办事,顺口问齐依萱想不想同去。齐依萱正好闷得无聊,暗想来到岛上后一直窝在山坳里,连西山岛是方是圆都不知道,今天何不借机会出去散散心?
“镇上有没有日本人?”齐依萱最关心这个问题。
“镇夏和元山有日本人,石公没有。”雪男的老婆一口断定。
雪男的老婆去石公镇是交还这几个月里刺成的绣件,顺便结账拿钱。西山的绣娘一般都是为绣坊加工绣件,由绣坊老板提供锦缎、花线和底稿,刺成后按件计酬,而绣坊老板一般都是神通广大之人,定时将成批的绣件装船运往苏州、上海、无锡等地高价出售。当然,现在战乱一起,生意停滞,唯一还有上海的两租界尚能销出一些。
镇上的景象稍显萧条,有一半的店铺都上着门板,沿路走起,果然不见日本兵的影子,连和平军也看不到。
绣坊老板被绣娘们称为“邓大官人”,住在一座高大、阔气的明清古宅中,客堂里全是四乡八村赶来交件的绣娘。
邓大官人为人很随和,和绣娘们嘻嘻哈哈地一边打趣一边验货,看到齐依萱时微微一楞,马上看出面前的这位农家女虽然一身地道的本地装束,但姿容、气度和举止明显与众不同。
“这位大小姐怕是从苏州、上海来的吧?”邓大官人为了表示自己慧眼识人的能耐,笑呵呵地一语挑破。“长得真是标致哪,跟月份牌上画的一样。”
齐依萱低头不语,突然听到不远处厢房的房门一响,鼻子里马上闻到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异香。
转眼一看,只见厢房门口站着一名身高体长、年约三十来岁的精瘦男子,正笑嘻嘻地盯着自己上下打量。齐依萱想起来了,那股屋子里飘出的异香是鸦片的味道,跟以前在戒烟所里闻到的一模一样。看来,那人原本正在屋子里抽鸦片,是被邓大官人那句“长得真是标致”的感叹勾引出来的。
齐依萱开始有点后悔,今天来镇上抛头露面完全是多此一举,被李匡仁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责怪……
二十一、一揽子计划
野川所内的口粮再次起了变化,六谷粉换成了听上去颇为好听的“共和面”。
“共和面我以前听说过,但没吃过,光知道比牲口吃的饲料都不如,”张桂花苦着脸嚷嚷道,“那玩意儿全是糠麸、豆饼、橡子、草棍、锯末,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鬼名堂,磨碎了混在一起,反正里面啥玩意都有,就是没有正经粮食,最要命的是吃了还拉不出屎来,简直能把人给憋死。”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大家终于尝到了这可怕的食物。
天哪,这哪里是食物,简直就是泥巴,或者说,跟垃圾没什么区别。
那鬼东西看上去呈灰黄色,由于没有任何粘合劲儿,和水之后捏不成形,所以全弄成了一团团馒头不像馒头、大饼不像大饼的死疙瘩,蒸熟之后还是掩盖不住其中的霉腥味。孟松胤咬了一口,马上觉得牙齿被砂石硌得慌,硬着头皮细嚼了半天,仍然无法下咽,只觉得喉咙口像吞了一把沙子。
“他妈的,还不如直接吃木屑痛快。”郭松脸都扭歪了。
“再熬几天吧。”孟松胤艰难地吞下一口。
“孟夫子,全看你的啦。”张桂花捧着自己的那一坨狠狠咬下一大口。“这玩意儿要吃上一个月,非把人逼疯不可。”
“就着水吞稍微好些。”老鲁捧着一碗自来水,嚼碎后像吃药一样“送服”。
大家都试了一下,这样确实比较容易下咽,于是纷纷效仿,但空中走廊里巡逻的日本兵看到后却连声呵斥,大喊“生水的不卫生,不准喝!”
“狗日的,从来不给人送开水,不喝生水喝什么?”张桂花小声骂道。“这会儿倒挺会装孙子,还他妈不卫生呢,不卫生你大爷的。”
“小鬼子的文明错了板眼。”孟松胤也哑然失笑。
“别说这里了,就是外面,老百姓吃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老陆摇头叹息道,“大米早就看不见了,连黑市上也找不到,据说成了特供品,只有鬼子和汉奸才吃得到。”
老陆脸上的肿胀消退了一些,看上去精神也好了不少,吃共和面的时候,强忍饥饿把自己的那份分成两半硬塞给老鲁和孟松胤,说自己反正没几天好活了,随时都会被拉出去枪毙,吃不吃根本无所谓,把孟松胤感动得热泪盈眶,心里边百感交集。
孟松胤安慰老陆说,不要泄气,运气好的话,咱们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千万要挺住。
现在,谁都明白孟松胤的设想是要弄断窗上的栏杆,但是,就靠一把可怜的铁麻花?
但是,孟松胤却胸有成竹,因为他的最大发现在于:栏杆固然是铁的,而框子却是木头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郭松好奇地问。
“还记得有一次我爬到窗户上去的事吗?”孟松胤问道。“就是那时发现的,为这事,那天还挨了张桂花这小子一拳。”
“呵呵,我那是眼睛上抹了鸡屎,惭愧,还跟老鲁动了手,”张桂花讪笑起来,“真他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日本人打仗需要钢铁,连老百姓家的破铜烂铁和门上的铁环都要搜去,哪怕是建造监狱,钢铁也是能省则省,”孟松胤指着窗户说道,“所以窗框这种他们认为不重要的地方,就用木料代替了。”
“对,从建筑营造业的角度来看,窗框部分使用钢铁纯属浪费,”李滋插嘴说道,“而且钢铁还需要焊接,施工方面也远远不如木框方便。”
“所谓百密一疏,正在于此。”孟松胤点点头。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好久,”李滋依然不解,“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劲挖地板,那肯定是要用地板做文章,你是不是想把地板插到栏杆之间去,利用杠杆定理把其中的一根撬弯、撬断?”
“不愧为营造业的行家,”孟松胤微笑道,“不过,我的设想并非如此。”
“是啊,木板的长度和强度都有限,绝对产生不了足够的作用力。”李滋表示同意。
“每根铁栏杆之间的距离大概是十二公分或十三公分,用木板撬的话,也许能把左右两根全都撬弯,但伸缩性不会太大,铁条又不是牛皮筋,所以撬的意义不大。”孟松胤指手划脚地说。“我们现在手上有工具,完全可以在铁杆与窗框的连接部分下手,选中其中的一根铁杆,把与之连接的木头挖烂。不用多,挖烂一上一下两个点就行。”
“然后呢?”李滋问。
“打个比方,我们现在以三根钢筋为例,”孟松胤继续说道,“三根钢筋竖在那儿,就好比一个川字,假如咱们把当中那一竖搞断,左右两边加起来就有二十五公分的空隙,任何人都钻得出去了。”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虽然一时还听不大懂所有的道理,但“钻得出去”这几个字不会不明白。
“那么,这川字的当中一竖,假设我们已经将其上下两端的木头挖烂,你用什么办法来搞断它?”李滋又问。“用地板撬?”
“不,这点作用力可能不到家,不一定撬得出来。”孟松胤马上否定。“再说,还会产生一定的声音,太危险了。”
“那你干嘛一直打地板的主意呢?”郭松忍不住插嘴问道。
“别他妈打岔。”韦九眼睛一瞪。
“我的想法是拆掉一床被子,用水沾湿后穿在相邻的两根栏杆上,另一头打个死结,在下面再横穿一根地板,然后用人力死命绞,懂了没有?”孟松胤比划着解释道。
“哦,‘弯矩’和‘力矩’,也是杠杆原理中的一种。”李滋恍然大悟。
“呵呵,我是学化学的,对力学只知道些皮毛,”孟松胤笑道,“到底是力矩产生弯距,还是弯距产生力矩,我也记不清了。”
“好办法!”李滋一拍大腿。“这样绞所产生的作用力非常大,如果再加上地板同时撬,铁杆应该不难脱出。其实只要脱出一头就行,死命摇几摇,另一头自然也松动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鲁松了口气。
“其实啊,钢铁这玩意儿看上去死硬,其实也有一个死穴,叫做金属疲劳,只要反复扭曲,作用点超出疲劳极限时,马上就会断裂,就像咱们上次搞断铁丝那样。”孟松胤继续说道。“就算这窗框也是铁的,照咱们这两种办法双管齐下,同样能把焊接点搞裂,只不过声音就要响多了。”
“撬钢筋时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吧,要是把鬼子兵招来怎么办?”老鲁问道。
“这就得听天由命了,”孟松胤道,“据我观察,鬼子兵每次出来巡逻的时间不是绝对固定的,但中间的间隔一般不会短于半个钟头。好在现在天气还比较冷,他们也偷懒不大愿意出屋。要是呆在岗楼里门窗关紧的话,这点声音应该听不到。”
“夜深人静,声音传得远啊,这点要考虑到。”李滋沉吟道。
“对,咱们可以在木板梢上包点布,撬慢一点,应该不会弄出很大的动静来。我现在主要把希望放在用被套拧这一招上,这办法声音不大,最多是钢筋最后脱出木框时会发出一记声音,但也不会太响。”孟松胤越讲越来劲。“为什么我一直在等下雨天,就是这个道理。一下雨,声音就传不远了,要是遇上个打雷天,那就更是老天爷帮忙了。”
“今天的天气阴得像日本人的脸色,我看有希望下雨。”庞幼文盯着窗外的天空看了一会认真地说。
“老天爷帮忙,赶紧来一场大雨吧。”朱二宝喃喃自语道。
“可是,还有一道窗玻璃怎么办?”老鲁问道。
“窗玻璃也有办法,”孟松胤答道,“我的想法是在窗玻璃上涂上一层浆糊,再粘上几张瓦楞纸,然后用一根包着棉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