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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略略打量了她一眼,摇头,说:“衣服没印象,我就记得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说:“你下午不是戴了个帽子么?要不是我老婆眼尖,我都认不出来是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田遥没再说什么,谢过老板,离开了特产店。
田遥回到住处,她没有开灯,而是直接走到窗帘撩起的窗户边。
蒙蒙黑夜,路上依然只有桔黄色的路灯光,往来车辆很少。一眼看去,空荡荡的街道上行人也没几个,都是一副匆匆赶路的模样。
田遥把每一个能藏身的角落都看了一遍,树底下、垃圾桶边、屋角等等,但都没有发现可疑的身影。
田遥泄气地拉上窗帘,开灯坐到床边。她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烟味。田遥从口袋掏出烟盒,又点燃了一根。
她吸了一口,捡过小桌上的烟灰缸,往里面磕了磕烟灰。
整个清冷的房间内,只有一个瘦削的人和一根细长的白烟在动,显得有些寂寥。
讲实话,田遥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身份证的重要性。
之前,她从不在乎它丢了、被偷了还是被抢了,但现在——身份证落到了田璐手里,她觉得有些危险。
田璐顺走了她的身份证,而她猜不到她的目的,正因为猜不到,她变得更加担心。
田遥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她倒不是怕田璐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田遥总有感觉,田璐并非想进一步折磨她——因为从田璐衣着光鲜出现在她眼前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溃不成军。
如果非要当面对峙,她田遥在田璐眼里,也不过是蝼蚁一只。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进了一条短信。
田遥把手机摸出来。
她的手机分辨率较低,能看得清组成每个字的小黑点。
田遥眯着眼睛,温礼问她是否收到了快递。田遥想了想,叼起烟,两手在屏幕上缓缓点动。
“已收到,谢谢。”
田遥点下发送键,把手机随意往床上一放,又低头吸烟。
墙上空空的一片,连挂钟的滴答声都没有的屋子,显得很安静。
田遥呆了一会,忽然又探手拿过手机。她的脑海里冒出一串手机号码,她一个一个数字地,点在虚拟键盘上。十一个数字输入完毕,她又检查了一遍,应该没错。
如果田璐还是用以前宁川的号码,应该没错。
她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停住不动。
一根烟已然燃到尽头,田遥侧头看着那一截快要掉落的灰烬。她只需轻轻一吹,就能将之吹落。
脆弱、单薄、无依无靠,就像她一样。
田遥点下交叉键,那一串数字瞬间便被删除得一干二净。
她不能主动去找她,那是示弱,是妥协,是恰好正中她下怀。
田遥猛然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第二日,田遥如常出门,在门口处,她不禁左右张望,确认依旧没有异常后,她提步往画室那边走。
这又像是回到了五年前逃亡的时候,出门买瓶水都要小心翼翼,避开神色可疑的人,只不过不同的是,现在换成了那人避着她。
田遥对着门口的枯树,低不可闻地嗤了一声。
日子如梭,田遥专注手头的油画,对时间流逝的觉悟迟钝了许多。油画完成时,她也没有等到田璐现身。
老师回来的时间一拖再拖,田遥的空闲时间多得让人发慌。
她除了去林美池那里时候,还可以跟林卉或者其他人说说话,其他时间都一个人呆着。就算跟人交谈的时候,她很多时候也是在倾听。这样的日子,跟之前的没有多大区别,但田遥怎么也想不起那时是怎么过的了,因为她现在觉得如此的难过。
田遥想了很久,终于不得不承认,她想他了。
陈景皓的出现,打乱了她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生活模式。他的漫不经心,就能戳皱一池春水。
田遥到汽车站,买了一张直达宁川的卧铺车票,这时离陈景皓离开才不过一个月多几天。
她还给自己找了一个辅助理由——她要回宁川补办身份证。身份证一直被田璐扣着也不是解决办法,没有身份证,她连银行卡都办不了。画室发的工资都由老师帮记着,田遥需要的时候再从她那儿领。老师也劝过她回家一趟,补办个证,却总被田遥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这次正好顺便。
出发前,田遥登报声明遗失了身份证,拿着登报的发票回了宁川。
直到大巴稳当地停在宁川汽车总站,田遥才想起忘了告诉陈景皓她回来了。
她已经习惯了没有期待,便也学会了不跟谁提前报备。
田遥上了往盛辉国际方向的公车,拉着吊环站定后,才给陈景皓发了信息。
信息送出不久,公车启动,田遥跟着车子前后晃动。
公车刚开出三个站,田遥的手机便来了一条电话。
是陈景皓。
田遥不自觉轻轻一笑,接起电话,公车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田遥被往前甩了一下,像一条被风吹的腊肉一样。
“喂。”
公车的前方车站预告音、移动电视的声音、还有人们隔着的交谈声,声声不绝,田遥的那一声“喂”很快被淹没。
田遥将手机紧紧抵在耳边,才能听到陈景皓特意提高的声音。
“你在哪里?”他说。
田遥抬眼,看了看车厢壁上贴着的黄色站点示意图,还有两个站便是盛辉国际了。
“我快到你家了。”田遥顿了一下,又说:“盛辉国际。”
汽车总站离盛辉国际不远,两个多月前,田遥也是乘坐这趟公车,去到陈景皓的楼下。那是一个午夜,新年和旧年的交汇点,她在附近的公共电话店里,打通了陈景皓的手机。
陈景皓似乎仍处在震惊状态,说:“……你真回来了?”
田遥说:“怎么,我不能回来么。”
陈景皓马上否认,“当然不是。”
田遥不由笑了笑,紧绷的手臂稍微松了一些,“我回来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公车重新启动,电话里夹杂断断续续的噪音。但田遥感觉,就在刚才,陈景皓一定在那头嗤笑了一声,有点无奈,又少不了兴奋。
田遥又说:“你笑什么。”
陈景皓这回,真的哼笑了一下,说:“你看见了么。”
这样的语气太过熟悉,田遥耳朵一热,低声道:“……陈景皓!”
陈景皓又笑了两声,才语气正经地说:“你先上楼等我,大门密码是你生日,六位数。我还在外面,过一会就回去。”
田遥:“……嗯。”
陈景皓挂电话前,又不确定地问:“你……你还记得我住哪里吧?”
田遥脱口而出,“记得。”
陈景皓情绪似乎又被拔高一个调,最后那声“好”,应得很是饱满。
重新回到盛辉国际的楼下,田遥仰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大楼,没有太多的感触。天空除了灰了一点,其他跟以前看到的似乎没有多大区别。
一楼的玻璃大门设了门禁,田遥正愁没人进出,里边值班室的保安看见了她,笑了笑,摁下手中遥控。
田遥的头顶嘚地响了一下,门禁开了。
“……也难怪。”田遥想了想,自嘲地笑笑。
也难怪,田璐大概也住这栋楼。
上一回,就是她来还钥匙给陈景皓的时候,她就看见了田璐和何嘉奕一起从里面走出来。
呵——
田遥心头冷笑一声。
路过保安室,田遥朝那慈眉善目的保安大叔笑了笑,说:“谢谢。”
保安大叔摆了摆手,说:“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啊。”
田遥随口嗯了一声,便走向电梯间。
田遥搭电梯来到20楼,长长的走廊里空荡荡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走近一盏一盏亮起。田遥来到17号房前,在密码锁上摁下自己的生日,门锁咔哒一声,田遥拧转了把手。
密码锁下还有个钥匙孔,也不知道陈景皓为什么没锁上。
一下破了两层锁,田遥有种闯关成功的小雀跃。
屋里陈设跟她上次见到的没什么变化——哦,也不对,田遥视线停留在沙发的边桌上,那上面的相框已经不见了。
田遥不知陈景皓说的“过一会”具体是多久,她走进浴室,从包里掏出洗漱用具,一样一样一字排开在洗漱台上,跟陈景皓的漱口杯并排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她洗了脸刷了牙,又从左到右,把那些瓶瓶罐罐的水和乳液仔仔细细抹在脸上。
完事之后,田遥把自己的东西重新装进包里,背好书包端详镜子里的人。
虽然远比不上五年前的自己,但现在田遥起码可以给自己打八十分了。
田遥看着,便觉得有些眼乏。她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抱着背包,心想就坐这里等他好了。
昨晚颠簸了一夜,田遥早就困了,不知不觉耷拉下脑袋,睡着了。
陈景皓回到已将近中午,他在玄关看到了她的靴子,就摆放在他的鞋子旁边,看上去就像超市里买一送一后面那个一,陈景皓不由轻声笑了。
“我回来了。”
没人应。
陈景皓走到厅里,发现田遥睡着了。
她眉头轻蹙,难掩一路的风尘仆仆。她抱着背包,上半身歪倒在沙发上,双腿还横在地上,看得出是睡着后顺势倒下的。
目光移到她的腿上,陈景皓才察觉,田遥穿了一条黑色短裙,底下同色的长袜将她的腿部曲线修饰得分外修长纤细。
陈景皓喉咙有点干。
田遥脚上穿着他的拖鞋,看上去就像一只猫穿了小孩子的鞋一样。陈景皓能想到她穿着他的鞋走路时候吧嗒吧嗒的声音。
是应该给她备一双拖鞋了,陈景皓想。
陈景皓小心翼翼把她两条腿也抬到沙发上,又将她的书包拿开。
田遥似乎舒服了一些,她翻了个身,抻了抻双腿,口中无意识地呢喃一声,把背面留给了陈景皓。
她这么一折腾,裙摆无意中被夹得缩上去了一小段,裙摆处的风光隐约可见。
陈景皓脸上一黑。
他随手扯过旁边的薄毯,盖在她身上。
的确该去一趟超市了,陈景皓皱着眉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田遥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快到傍晚才悠然转醒。
她是被饿醒的。头一天晚上,为了防止晕车,她晚饭吃得很少,而早上一到这里就睡着了。
田遥懵懵然撑着沙发坐起来,身上的毯子滑到小腹上,层层叠叠的一堆。
“你醒了。”
身后飘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田遥转回头,身后沙发下沉,陈景皓坐到了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