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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躲藏,信步走到他背后:“哪来的小太监,这么不知规矩,竟偷入禁地哭泣。”他听得身后声音,急忙转了头,双目相对,我们都震住了。
还是他先回过神来,忙跪倒在地:“给娘娘主子请安,奴才知错,请主子责罚。”
我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想肯定自己的错觉,看着这张挂满泪痕却熟悉异常的清秀小脸,我既喜又悲:“小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姐姐。”小枫只叫了一声姐姐,便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小枫本是我家府里一下人的孩子,因长得乖巧可爱,颇得我娘喜爱,久而久之,我娘和他娘关系也日间密切起来。初时,小枫娘在府里厨房里做些杂事,看我和娘清贫度日,过年过节便偷偷从厨房里偷些饭菜叫小枫送到房里。因着我要进宫,娘搬了院子也就把小枫和他娘接到了身边,小枫早已和我形同姐弟,我走时直叫我姐姐,哭了一晚。可这一别还不到半年光景,怎么这会子他会在这宫中做了太监呢?
我扶了他同坐湖边的石头上,也不说话,只默默地听着他哭,任他发泄心中的悲伤。过了一会儿,才取了丝绢替他擦了眼泪,安慰道:“小枫不怕,有什么事跟姐姐说。”话虽如此说,我心下却明了,在这宫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他几句,除此之外,什么也帮不了他。
不料小枫却起身直直地跪在我跟前:“言姐姐,你一定要替夫人和我爹报仇啊!”
我虽见小枫进宫做了太监时已有些不好的预感,如今听得小枫此言,已是心急如焚,再也顾不上其他,拉了小枫便问:“我娘?我娘她不是好好的在府里么?怎么会说要报什么仇?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小枫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簌簌直掉,咽呜着娓娓向我道出我进宫后发生的事。
原来我初被选中进宫时,父亲欣喜若狂,也对我娘嘘寒问暖,关怀有加,只盼我能飞上枝头,光耀门楣,也能助他仕途一臂之力。不料我在宫中默默无闻,后来他打听到我并未得宠,就连侍寝后照例的晋封也没有,这便肯定我定然无宠,也没了飞上枝头的机会,连带着对我娘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二娘和几个姨娘又都是很会看脸色,趋炎附势的人,对我娘从冷嘲热讽到苛刻以对。父亲并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对此不闻不问,二娘便更加肆无忌惮,将娘赶回来原来住的小院子。小枫他爹出言阻止,却被暴打一顿,躺在床上高烧不止,没几日便去了,娘身心俱惫,染病上身,没熬过一月也去了。
小枫和他娘及弟弟三人被赶出府,无以生计之时,小枫便卖身进宫做了太监,一来每月奉银可供家用,二来只盼能碰上我,给我带个信。
深宫故人(三)()
我如晴天霹雳,全身颤抖,浑身发冷,小枫担心地看着我,想上前扶我,我却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给自己画了个圈,躺在圈儿里做了一个美梦而已。
还是自己太天真,一直以为他会遵守诺言,也一直以为娘无论如何也是他的妻,至少他会心存责任感善待她终了此生,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一相情愿,自欺欺人罢了。
我若在这宫里身受皇宠,平步青云,娘在府里自然也会身受尊敬,锦衣玉食;如今我在这宫里受尽娘娘主子门的冷眼猜疑,三两月都不见圣颜,毫无皇宠,娘在府里自然也只能过节衣缩食的日子,受尽冷嘲热讽了。
我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自以为孝心一片,保得娘衣食无忧,安渡余生,不想却生生害了娘的性命。
错的,终归还是自己。身为弱者,怎能要求公平呢?弱者,不过是被权势者玩弄于掌中的小丑;生死,皆在别人掌握中。若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别人的生死,唯一的路便是不停地往上爬,做那个强者。
小安子那边等了许久不见我回,焦急万分,怕我出事便前来探个究竟,见我只是同个小太监说话,便在林子里候着,见机行事。
如今见我大笑不止却泪流满面,忙上前扶了我,焦急地问:“主子,主子,你这是怎么啦?”
我用尽全身力气紧抓小安子,似要把他握在手中捏碎,从凄然大笑转为毫无顾及,撕心裂肺的拗拗痛哭。
小枫也在旁边也急得直掉泪:“言姐姐,言姐姐。”我放开小安子,搂了他在怀里,两人哭成一团。
许久这才平静下来,小安子见我们又笑又哭的,半天摸不着头脑,又不敢多问。
发泄过心中的悲愤,我这才稳定了情绪,抽出丝帕擦了擦眼泪,对小安子说:“小安子,这是我在宫外的故人,也是我的弟弟。以后要靠你多提点教导他了。”
小安子忙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说:“主子的事,便是奴才的事,奴才定当尽心竭力。”
我亲自扶了他起来,用真诚的眼光看着他:“我信你。”
小安子身子一顿,眼里弥漫上了雾气,微微有些激动,颤声问小枫:“你叫什么名?如今在哪里当差?”
“奴才小玄子,如今在杨公公跟前当差。”
小安子没有接话,我拉了小枫安慰道:“杨公公是内务府总管,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你在他跟前当差也是你的福分。”
小枫眼里闪过一丝痛楚,微低了头口里应着好。
我忽又想起小枫躲在此处哭来着,关切地问:“小枫,刚才躲在这哭泣所谓何事?”
“没,没什么事。”小枫欲言又止。
“主子,奴才知道,还是由奴才来说吧。”我正疑惑之际,小安子似下定了决心,抢了开了口,“只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天色已晚,还是换个地儿比较好。樱雨殿后院的茅竹屋,幽静淡雅,倒还是个说话的地儿,奴才觉得还是先去那里。”
我点了点头,让小安子扶了小枫,一起到了茅竹屋。
深宫故人(四)()
茅竹屋本是樱雨殿角落里堆杂物的地方,我因着闲来无事,便带领小安子他们将之清理干净,摆上些竹椅之类的,又在屋前窗外的种些小花,养了一片紫竹,取名茅竹屋。屋子朴素整洁,清净舒适,我时常过来乘凉,此时前来倒也不引人注意。
小安子上了茶,摆上些平日里备下的糕点,这才问道:“小玄子,你刚入宫时不在杨公公身边吧?”
小枫正吃着我给他的糕点,只点了点头。小安子叹了口气,这才对我说道:“今儿午后主子你才问过奴才脸上这道疤,现在奴才就跟你讲讲这道疤。”
小安子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将那段过往娓娓道出:“奴才刚进宫那会儿因无钱贿赂掌事公公便被分到杂役房做苦役,每日里辛苦劳作,还要受人白眼,奴才便偷偷躲在后花园哭,却巧遇内务府总管杨公公,他把奴才调到跟前当差。奴才欣喜若狂,以为是苦尽甘来,不想却是跳入另一个火坑。那杨公公被净了身,成日里跟着皇上穿梭在娘娘主子们身边,虽是皇上跟前红人,却始终是个太监,娘娘主子们人前人后总有蔑视,话语里也会瞧不起。杨公公忍气吞声,却把气撒在身边的小太监身上;随着他在宫里的权势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在宫里搜罗长相乖巧的小太监。奴才到了跟前才知道这些,杨公公白日里受了气,晚上便把气撒在奴才身上,奴才实在忍无可忍,便趁替他办事的机会制造意外毁了容,这才有了脸上这道疤。杨公公知道后大发雷霆,将奴才调了出来,派到这偏僻的樱雨殿。如今看来,小玄子也是杨公公收在身边的奴才。”
我听得目瞪口呆,再看向小枫时,他已泪留满面,食不下咽。我悲哀无比,轻抚小枫的头:“小枫,咱姐弟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主子,请恕奴才多嘴。这宫里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只能心里知道就好。”说着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见我并无温怒,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这才放心大胆的说:“主子,这宫里没有你的弟弟,没有小枫,只有一个小玄子。娘娘没见过小玄子,也不认识小玄子这个人。”
我点了点头:“小玄子,小安子说得对。这宫里不比在外面,每行一步皆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咱姐弟要在这宫里平安的过下去,惟有忍。”
“主子,在这宫里,只求平安自保而不努力往上爬,便只剩下孤独寂寞老死一条路。”
我斜眼撇了他一眼,小安子便识趣地退了出去:“主子,奴才先去安排一下。时候不早了,小玄子该回去了。”
小安子一关上门,我便拉着小枫道:“小枫,从明儿起,这宫里便没了小枫和言姐姐,有的只是小玄子和莫主子。你爹和我娘的仇,咱一定要报;可目前咱只剩忍褥偷生一条路,你要等着姐姐给你信儿。咱姐弟从今儿起,便要努力往上爬,要做那掌握自己命运,别人生死之人。”
小玄子挂满泪痕的小脸充满了信心和坚毅:“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咱们定会有成功的那天。”
“你扶持我,我扶持你,只有相互扶持,咱们才能走得更稳,走得更远。”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同类的目光,我们有着同样的仇恨和经历,有着共同的目标,我们成了这宫里最坚固的同盟。
私祭()
我称病不出的几日里,宫里早已风云突变。太子久病不起,皇后忧心忡忡,日夜操劳竟病倒了,后宫大权便落在了丽贵妃之手。
我本想丽贵妃得权后定然会在宫中呼风唤雨,排除异己,却不想她得势之后却态度谦和,行事低调,与之前的飞扬跋扈判若两人。宫中诸事事必躬亲,月奉供给竟并无克扣半分,谁宫里少了什么,禀了上去,必有回应。
这酷暑天里,我这小小的答应跟前,解暑的冰竟也未少半分,每日午时定准时送来,我不由得对丽贵妃刮目相看,暗自佩服起来。
这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