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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听了这句话,一开始并不理解严崇德的意思,直到她看到了宁蓉的眼神。
含着恨意和担心。
宁蓉不要任何人知道她被襁爆的事情,这是她的耻辱,如果薄荷说出去,她就完蛋了。
会有很多人看不起她,父母也会嫌弃她,她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不,不行……
宁蓉挪移着视线,看向了那把实木椅子……
啪!
有血液,溅入了薄荷的眼睛。
呵,这就是多管闲事,好心泛滥的下场吗?
人快死的时候,能看到什么?
薄荷只看到一片血红,温热的血液渗入了她的眼眶,在时间的推移下,慢慢变得冰冷。
宁蓉应该跑了吧……
门好像开着,外面的风一吹,她就觉得浑身都冷,冷入骨髓,血液。
这是失去生命力的象征。
薄荷的大脑昏昏沉沉。
朦胧间,似乎有脚步声响起,很吵很吵,还有人叫着她的名字。
薄荷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了眼睛,发现抱住她的人,是程珈澜。
程珈澜心神俱颤地半抱着薄荷起来,一摸她的脑袋,就摸到了一股子粘腻的液体。
是血,他有些慌的唤她,“薄荷?”
“冷……”薄荷失血过多,浑身冷得发颤,程珈澜脱了外套裹住了她,她还是喃喃地重复着冷,他只能将她抱在怀里,沉声安慰道:“医生马上就来了,薄荷,坚持下。”
薄荷死死地拽住了程珈澜,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顾禾宴。
顾禾宴站在一旁,呆呆愣愣地望着小脸失去血色的薄荷。
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生命是如此脆弱!
他刚才踏入房门的那刻,一眼就瞧见了躺在血液中的薄荷,他的心跳几乎跟着停止。
也许他们再慢一秒——
等待他们的就是天人永隔,咫尺黄泉!
顾禾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捂着双眸,遮去眼眶里莫名泛滥的润泽。
都是他害了她,计划不够完善,又太想当然,警力也不够,甚至还有……
他忍住内心的冲动,看她嘴唇嗡动,听她说:“严、跑了……宁蓉……她……”
薄荷的语气中透着不甘。
她不是第一人格那个蠢货,谁伤了她就得血债血偿,她不后悔救了宁蓉,但宁蓉,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好,我知道,别说话,我抱着你。”
程珈澜紧紧地抱着薄荷,悬着的心脏一直放不下,什么都比不上薄荷倒在血泊之中,更令他难受震惊。
或许其中,还透着些别的情愫,他暂时摸不清,也来不及想。
只知道,他不能失去她。
而她的身子越来越凉,气息也越来越浅,手也渐渐地……
他惊慌地不能自拔,忍不住低吼道:“医生,医生呢,医生——”
96比直接扇她一耳光,还让她难受()
五分钟后,救护车来了。
此时,薄荷已经陷入了昏迷。
即使如此,她仍是紧紧地攥着程珈澜的衬衣不放,犹如溺水之人抱住了唯一的浮木。
程珈澜一直陪着薄荷,直到她被送进手术室,顾禾宴则和手下的警员留在了现场。
手术大概动了二个多小时。
医生出来后,点头道:“手术非常成功,但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这一觉,薄荷睡了整整三天,程珈澜每次处理完工作过来,见她不醒,心下总有些心悸,担心她醒不过来。
万金油属性的医生怎么可能把话说死,只含糊说,薄荷能不能醒来,要看她的意志。
看她昏过去之前那架势,好似半只脚踏入了地狱,如果依旧是第二人格主导着薄荷的身体,那么程珈澜并不担心,因为薄荷的第二人格又倔又硬,有种不服输的劲头。
但如果……
没有如果了。
其实,薄荷只是想多睡会,可是头实在太疼啦,她是被疼醒的,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想,她这是了,怎么又受伤了?
因为没有第二人格的那份记忆,所以薄荷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珈澜瞧着薄荷睁开了眼,杏眸迷惑,覆着雾蒙蒙的氤氲,却又澄澈的毫无瑕疵。
“薄荷?”他心下一动,忍不住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薄荷紧蹙眉头,可怜兮兮地睨着程珈澜,“我是不是被打了呀?头疼,好想吐!”
她有点脑震荡,头疼想吐是免不了的。
程珈澜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薄荷,“喝点水吧。”
薄荷乖乖听话,结果没喝几口就吐了,偏偏吐了程珈澜一身,望着他西装裤上的那块暗渍,她沉默了一会。
程珈澜并不介意,反倒是拿起纸巾帮薄荷擦了擦嘴角,“休息几天就好了。”
薄荷眯了眯眼,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儿,发现她并没有狗血的失忆。
真是感谢程珈澜祖宗八辈。
这时,房门被敲响——
来人是顾禾宴。
因为顾禾宴还需要从薄荷这里了解些事情的真相,所以薄荷的第二人格,没一会就出来了。
程珈澜见状,心下浮出了一抹复杂。
“找到他们了吗?”薄荷想到严崇德和宁蓉,顿觉头疼,“严崇德跑了,宁蓉砸伤我之后也跑了,但我觉得严崇德也许会返回来抓宁蓉当人质。”
说罢,她抬起手,碰了碰伤口,痛的蹙眉,再不好乱动,因为一动,她就头晕想吐,这感觉糟透了。
提及此,顾禾宴直接道:“严崇德的心理有问题。”
这些天,足够顾禾宴这些人查明严崇德的所有信息,而他们也早已分析过对方的心理。
严崇德的父母感情不合,在严崇德小时候起,他的父亲就惯于家暴他的母亲,后来他的母亲生病去世后,他的父亲带着他又组建了一个家庭,他的继母泼辣无知,对他的态度非常差,轻则骂人,重则动手,而他的父亲却对此视若无睹,这几年地狱般的生活让他生不如死。
年幼的严崇德懦弱又自卑,对于父亲家暴母亲这件事,压根不敢反抗,也不敢报警。
直到母亲去世,这长达六年的家暴悲剧,已深深的影响了严崇德的性格,极端又偏激。
严崇德对父亲又怕又恨,但对外却是倔强固执的。
后来,因着他学业优秀,在亲人的帮助下出了国,才摆脱了这个畸形的家庭。
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交过一个女朋友,这个女人,就是隋延现在的枕边人。
这个女人为钱背叛了严崇德,但严崇德却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他对她从未动过杀念,甚至让她生下了他的孩子,在他杀了隋臣后,又与她商量着谋算了隋家的家产……
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
严崇德是在隋臣绑架薄荷时,盯上薄荷的。
她是他的第一个目标,却因为太过美好,完全的符合了他内心的需求,所以他不曾杀了她。
之后,严崇德不断找替代品,最终,找上了宁蓉。
和宁蓉交往时,严崇德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富二代,天天豪车接送,不过数日就得到了这个肤浅女人的心,他只是暗示性的提到了红裙子,宁蓉就买了这样的一条裙子。
“雨天,红裙子,加上宁蓉自动送上门,严崇德才起了杀心。”
薄荷得知了严崇德的故事,心下将他的心理分析过一遍后,又问道,“他的父亲现在是死是活?”
严崇德怕他父亲,这一点在薄荷看来,是可以有的,但一个人怕到极致,真的不会爆发吗?
闻弦歌而知雅意。
顾禾宴显然明白了薄荷的想法,“他父亲失踪有一年半了。”
“一个人的性格偏执到极端,是很难预料对方行为的,你还未见过他本人,但我看到他,就觉得很危险。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猎物。”
“他从小目睹了父亲家暴母亲的场景,心里早已扭曲,他既渴望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又害怕他的父亲,所以他选择了逃避,等他念完书回国,他的父亲也老了,一个迟暮的老人对他没有了威胁,所以不排除他杀死了他的父亲。”
“那天他是想杀死宁蓉的,不过被我阻止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所以故意拖延了时间,但没想到被他看了出来。”
“更没想到,自私如宁蓉,竟想害死我,以此让我闭嘴。”
“我不会放过宁蓉。”
话落,薄荷依靠在枕头上,闭了闭眼,听着顾禾宴离开的声音,她就着这样的姿势,狗胆包天地攥住了程珈澜的手……
一旁,程珈澜静静地回想着薄荷的叙述,心下说不清什么滋味,是痛惜,还是感慨?
与此同时。
俞侬侬站在省中心医院的808病房外,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窗,向里瞭望。
那天苏幕遮见到薄荷被程珈澜拥着离开医院后,大闹一场的他突然安静沉寂下来。
嘴里再也不提薄荷,甚至不吵闹着要去找人,也开始配合医生治疗——
无论是挂水,还是吃药,他都来者不拒。
如果之前苏幕遮这么听话配合,俞侬侬想,她一定非常开心。
但是现在,她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自那天后,苏幕遮对俞侬侬的态度更差了。
他不再斥责怒骂,也没有无视她,而是变成了漠视她。
无视,只是故意假装看不到她,而漠视,则是将她当成空气。
空气?
俞侬侬苦笑,至少空气还能时刻包围他,让他呼吸,即便看不到摸不着,却也是真实必须的形态存在。
他恐怕,是想彻底抹去她的存在。
“俞小姐,你又来啦?”
前来例行检查的护士,亲切的同俞侬侬打了个招呼。
俞侬侬忙扯出笑容,温和的回应道:“是呢,我来看他。”
护士再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进去,倒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