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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好像看到你的车了。”
“哦,是我,有些事出去一趟。”徐泊原并不多话,简单说了几句,便挂上电话,接着极为自然的转向唐思晨,“现在好一些了么?”
只这一侧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唐思晨低着头,无声之中,整张脸湿漉漉的,竟是泪流满面。
他从未将刹车踩得如此彻底,剧烈的刹车声中,车子依然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徐泊原有些难以控制的伸出手去,做出了自他认识她来最不绅士的动作——他握住了她的下巴,将她转向自己,低沉的问:“见远川一面,对你来说这么不好受?”
思晨沉默一会儿,整个车厢内,仿佛是窒息了一般。
她依然满脸的泪水,却苦笑了一声:“徐先生,我的……一片隐形眼镜刚才掉下来。我想,大概在这车子里吧。”
徐泊原的表情明显滞了滞,接着慢慢放开她,先是忍俊不禁,接着又笑出声,极为愉快的样子。
“你车里有矿泉水吗?”
他便下车,从后备厢中拿了一瓶出来,十分体贴的招呼她:“你下来,我帮你倒水。”
像是一股清泉汩汩而下,绢绸的柔润感触到了肌肤上,思晨蹲着,拿手掬着水,洗净了双手,索性又将另一片摘了下来。
徐泊原已经拧紧了瓶盖,半倚着车身,指了指远处的城市夜景说:“你过来看。”
唐思晨慢慢走到他身边,问:“你的生日晚会,主人却不在,不大好吧?”
“我的生日晚会,第一个客人就跑了,很失败。”他笑,转过了目光,凝视着她说,“没关系,到了我这个年纪,过个生日晚会还要考虑旁人的想法,未免也太不自由了。”
其实他并不比思晨大多少,可是不知为什么,这句话由他来说,思晨并未觉得有不妥。
“我读大学的时候,一次过生日。那天心情很不好,只想一个人呆着。写程序,或者做实验。可是一帮兄弟对我说,嗨泊原,我们去庆祝一下。他们兴致很高,我不忍扫兴,当然也答应了。那一晚玩得……”徐泊原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前所未有的放纵。可是清醒之后,我却后悔了。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原本就生病的人,又借酒消愁了一场。很不好。”
“从那以后,我就对自己说,任何时候,不要因为别人,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思晨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唇。
她像他那样,靠着车身,眯起眼睛望向山下的阑珊灯火。
那是一幅陈铺开的清明上河长卷。每一盏明暗的灯下,演绎一出悲欢离合;每一条纵横的道路上,奔驰着数不尽的人事变迁。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尘埃;可悲的是,渺小的尘埃,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你是故意的吗?”思晨听到自己在问,“你认识我,是为了乔远川?”
“不要用故意这个词,它让我联想起利用、或者蓄谋”徐泊原勾起唇角,温和的说,“第一次送你去医院的时候,的确是因为远川。至于后来,我只是在想,有些事是不是有重来一次的可能。太年轻的时候,其实不懂这个道理。”
思晨垂下了眸子,不自觉的用手臂拢在身前。
“你相信我,我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人。”徐泊原淡淡的说,自己似乎也有一丝困惑,困惑于为什么会做这些事。
他承认,第一次是因为这个名字——远川的前女友,他有些好奇。可是第二次呢?原本只需要在远处观望,可他走过去了,就在她身后。那一日展厅的采光并不好,可他一低头,却能清晰的看到这个女孩的后颈,修长洁白,发丝轻柔的颤动,那种气息一直触到了心底。
那是一种十分特别的好感。哪怕是以远川的名义接近,亦让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是你外甥?”
“是啊。”徐泊原有些遗憾的说,“虽然他从没有生为后辈的自觉。”
思晨忍不住笑了笑:“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不爽的样子?”
徐泊原摊了摊手,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比我小两岁。你知道,最小的,总是最特别的。譬如,最受全家的宠爱。”
他见思晨笑了,又转了话题说:“我饿了。”
“呃?”
“走,去吃东西吧。”徐泊原顺手将自己的外套扔给她,“别着凉。”
“我不去了。”思晨手里攥着他质感极佳的外套,平静的说,“麻烦你送我回学校吧。”
虽然她知道徐泊原并无恶意,可是与乔远川相关的人与事,她不想过多的牵涉其中。
“嘿,这样对一个寿星不好。”他替她拉开车门,认真的说。
到底拒绝不了。
上车的时候,唐思晨想,这个拥有毕加索名画的高科技新贵,会拿什么填饱肚子呢?
不过她不用多想,车子驶向的道路自己很熟悉,再往前停停走走几分钟,就是文岛市最有名的烧烤夜市,也就是海大后门的那条小巷。
随随便便的将车子停在了路边,思晨随着他下车的时候,忍不住说:“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用地沟油做的可能性很大。”
徐泊原明显一怔:“地沟油?”
“呃……”思晨有些无从下手解释的感觉,“就是不健康。”
“哦,这我知道。这是我的一个员工推荐的。据说很好吃。”他们寻了一个露天摊位坐下来,“后来一直想着,却没时间过来。”
点了半打啤酒,几乎菜单上所有的菜,烤鱼,牛肚,羊肉串……周遭渐渐的坐满了人,思晨有时候只是沉默的吃,也有时候抬起头,随意的和他聊几句天气,直到喝得微醺。
对座的男人解开了一粒领口的扣子,双眸铮亮如星。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思晨一愕:“难道现在不是么?”
在独属于夜市的油熏味中,他身上却有一种奇异的、安定心神的感觉。
“我是说,我们做朋友,和远川无关。”徐泊原伸手替她将玻璃杯中的啤酒倒满,白色细腻的泡沫渐渐的泛起来,仿佛天空时隐时现的云层,“也请你忘记,我今天做的愚蠢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出现了点错误,乔远川是徐泊原的外甥,不是侄子;是“唐思晨”,前面的名字有几个是错的,都改了,汗。
一般更新都在上午10点,另外的时间出现更新是在改BUG,各位不要理会就好了……欢迎帮我抓虫飞吻!
下周一见!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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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晨痛快的喝了一口酒,眼底没有阴霾,也有没郁结:“再好不过。”
她的唇角边还沾着一些啤酒沫,白白的,无端端的,让人觉得那是一种再柔软不过的触感。徐泊原原本只是在笑,心底忽然窜上一点点躁动,没有多想,便俯过身去。
桌椅低矮,而他们原本就处得近,只这一伸手,他的手指便扣在她颊边,指腹滑过唇边那道柔和的弧度,有些粗糙,又微痒。
这一次的接触,与以往的都不一样。思晨仿佛能感受到其中,有着男女间隐秘的暧昧涌动——这不是她想要的。她急速的往后一靠,语气有些慌乱起来:“你干什么?”
徐泊原却依然镇静,或许也是有些暗悔刚才的冲动,只含笑说:“抱歉……你刚才那样,让我想起了家里那只……”他很有技巧的顿了顿,“拉布拉多。”
“噗……”思晨忍不住笑了出来,脸颊却更轻易的红了,还不自觉的拿手抹了抹唇。
徐泊原看着她,眼中笑意更深,说的却煞有介事:“刚才你没见到,下次介绍你们认识,它很可爱。”
“好啊。下次。”
他注意到她偷偷瞧了一次时间,也就从善如流的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学校。”
他们是在海大的后门的分开的。
这个时候的校园,有着一日之内最后的热闹场景。三三两两的,有人往外走去吃宵夜,思晨一个人,逆着人流的方向,走在林荫道上,长长的人影拖曳到了身前。
唐思晨走得很慢,看到一幢宿舍楼下,楼管阿姨不耐烦的等在门口,而花坛边还有情侣低声说着话,舍不得分开。
这样熟悉。
脚步轻轻一顿,她似乎掠到更熟悉的一个身影。
暗色中看不清那人脸的轮廓,倚着树干的身躯颀长且随意,指间燃着一点红星——这让思晨有片刻的恍惚,记忆中那个人,并不抽烟。
那个人慢慢的直起身子,走到思晨面前,带了些挑衅般盯着她:“他送你回来了?”
夜凉如水,秋虫悄鸣。
啤酒带来的那些燥热,被这样一句话,被这样一个人,彻底的驱散了。
他的眼风很冷,思晨忽然记起来,这不就是就是自己本科时住的那幢宿舍楼么?那个时侯,每个晚上,乔远川都来这里等她,惊起注目无数,可他从不在意,一心一意的,只是等她。
她没说话,也不想与他说话,侧了身就走。
乔远川跨上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害怕。
“你在害怕?”乔远川察觉出她的手冰凉,甚至能感知到颤抖,“怕我么?”
怕?
这个词让思晨觉得陌生,却又无从反驳。她还记得第一次他抓住的自己的手腕,那个时侯自己紧张、焦灼,可又莫名的兴奋,期待着——他轻柔而不失力道的扣着自己手腕,只说:“好了,不打不相识,我们以后可以常见面吧?”
远处似乎还有阿姨在大声喊:“同学,关门了。”
一切都没有变,可是那场不打不相识,却变了。
光影倒转,岁月无声。
开始的时候,似乎是很久以前。
那个冬天。
上课铃刚刚响过,整座教学楼在倏然间便沉寂下来了。
一楼的保安刚刚从混乱纷杂的局面中解脱出来,正打算缩回凳子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踢踢踏踏的跑步声。
这周可是考试周啊。保安侧了侧身,依然没有睁眼,心中却嘀咕了一声,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把学校当回事了,名牌大学也一个样。
唐思晨刚从室外的冰天雪地,一下子钻进暖气打得十足的教学楼,黑框眼镜立刻糊白了一片。来不及擦镜片了,按照学校的规矩,考试迟到十五分钟,不准进场。她着急忙慌的看看手表,还剩十分钟,她得爬上六楼。
跑得太急了,一书包的东西,叮叮框框在响,唐思晨最终推开教室的大门,监考老师早就发完了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