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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没人认得?”陆锦棠挑眉看她。
宝春怔了一怔,一拍脑袋,“婢子真是笨!”
芭蕉又跑了一趟,这次倒是讨来了药,内服外敷的都有。
陆锦棠坐在屋子里,一样一样,扒拉着那药包细看。
“是啊,你既然能装出诊脉下方的样子来,如何不能装出认识药材的样子呢?”陆依山挑衅的看着陆锦棠。
“方氏还真是动了手脚。”陆锦棠没理他,把多出的几位相克的药,给一样样的捡了出来,“幸亏我早有防备,多写了几味。”
“你本就是胡乱写的吧?”陆依山见她无视自己,不由更怒。
陆锦棠把捡好的药,交给宝春去煎。
她则叫人拿了可以辗药捣药的器具,亲自研磨调配外敷的药。
看她动作熟练,像是做惯了这碾药的事儿,陆依山直接看呆了,连挑衅她都忘了。
陆锦棠亲自照顾弟弟,连敷药喂药这种事情都不假旁人之手。
燕玉不放心她开的药,一直阻拦陆依山喝。
陆依山却哈哈大笑,笑声嘶哑,“我活着也许还对她有用,我死了她还能从我身上图谋什么?她是我的亲姐姐,便是她开的真是毒药,我也要喝下去!”
他不顾燕玉的劝阻,每次喝药都十分痛快,以前最怕苦药的他,这次连蜜饯都没要。
陆锦棠给他敷药的时候,他也分外的配合。
他满脸涂抹着黑褐色的药膏,还目带讽刺的看着陆锦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姐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呀!这又是在哪儿学来的手段?”
……
陆锦棠倒是真有长姐的风范,从来不和陆依山计较。
他讽刺揶揄,她全当没听见,他若问什么问题,她又会认认真真的答。
弄的陆依山很是没脾气。
两日之后,陆依山脸上的肿已经消了。
可陆锦棠却说余毒未清,仍旧让他在床上躺着。
第三日清晨,陆依山醒的特别早,在梧桐苑里他就有早起的习惯,床上躺了整整两日,憋得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废了。
他偷偷摸摸的起身,正欲悄悄出门,转过屏风,他却生生一愣。
只见天光昏暗,还未全然亮起的外间桌上,趴着一个女孩子。
她枕着自己的胳膊,歪着脑袋,已经睡着了。
她胳膊下头还压着几页纸,上头写着一行行娟秀的小楷。
陆依山皱起眉头,步履极轻的来到她身边,抽出那几张纸来。
只见纸上写着的竟都是他这几日以来的症状,已经服了药以后的情况。观察细致入微,记录详尽。
陆依山放下那几页纸,眸色比屋外的天色还要暗沉的看着桌上趴着的女孩子。
她一定要亲自照顾他,一定要全天看着他,就是为了记录下他的身体状况吗?
最后一页上,赫然清晰的写着,他的身体尚有哪些不足,该如何弥补。
她竟然是真的希望他好?真的如此关心他吗?
陆依山脱下自己外头深衣,正欲披在那女孩子的身上。
桌上趴着的人,却忽而醒了过来,“嗯?小山,你起来了?头还痛么?会不会有浑身无力的感觉?”
“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陆依山讪讪的收手,把深衣又披回自己的身上,冷着脸问道。
第74章利用()
陆锦棠笑了笑,“我估摸着你今早肯定醒的早,且躺了两日,今晨定是急着要出门。可如今天寒风冷,你身上余毒未清,不能受风,起码等太阳完全出来了、阴气下去了,你也吃饱了才能出门。”
陆依山心头一动,默默无声的看着她。
“哦,我和燕玉换了换,她守了你半夜,我叫她回去休息了,我替她守着你。”陆锦棠轻笑解释。
“陆锦棠,这里没有外人,只有我们两个,你不用在藏着掖着,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说吧!”陆依山不知怎的,似乎有些生气。
陆锦棠怔怔地看着他,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她的确有所图谋,她知道陆依山对她有防备,她需要先取得他的信任,才能问他,沈氏的嫁妆单子上那沈氏家书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哪里?
可她照顾他,也是出于真心,为了对那一份被辜负的姐弟亲情做出弥补。
“这几日你辛苦了,我都看在眼里。”陆依山缓缓说道,“你若有什么要求,现在就说明白吧,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你。”
陆锦棠叹了口气,沈氏家书几个字就在她嘴边。她若现在问出来,可能陆依山真的会出于偿情,告诉她。
可这份姐弟亲情之间的隔阂,反而更深了。她这几天的照顾,全然变成了一场有所图谋的利用和假惺惺的表现。
“说什么你都答应?”陆锦棠笑问。
陆依山眉头皱了皱,两手不由握紧,“是,只要我能做到。”
“那你就好好屋里呆着,等用罢了早饭,换一身衣服,与我一同去一趟襄王府。”陆锦棠说道,“襄王舍下架子,亲自来了一趟陆家,救了你我。怎么说,也该郑重其事的去道谢。”
陆依山微微一愣,“就这样?”
陆锦棠点头,“不难办吧?”
“还……还行。”陆依山看她的眼神,有狐疑,有茫然,也有一点点的欣喜。
也许,她真的不是利用他?不是图谋他什么?
陆锦棠轻哼着小调出了门,“我去睡个回笼觉,你可别出来吹风啊!”
燕玉睡得轻,十分警醒。她早就醒了,一直守在门口。
陆锦棠出门,她才进屋。
“少爷觉得,二小姐突然变成这样,还对您这般照顾,她究竟在算计什么?”燕玉防备的问道。
陆依山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燕玉,目光定定的落在燕玉脸颊的刀疤上。
燕玉不由低头。
“如果,她不图谋什么,她是真的……改好了。你能原谅她吗?”
燕玉身子颤了一下,她抬手轻抚上自己脸上的刀疤。
“燕玉……”
“如果少爷能原谅她,燕玉没有什么可记恨的。”燕玉放下手,说的斩钉截铁。
日上三竿,姐弟两个顺顺利利的出了陆家,去往襄王府。
看着钟灵毓秀的陆三少爷,陆家下人的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不是说三少爷的脸已经肿成猪头了么?有这么俊的猪头啊?”
“不但脸好了,好似比以前还精气了不少呢!”
“还真有些大家公子的派头了……比大少爷还精致几分呢?”
……
下人的议论,姐弟两人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若有人问起他究竟是怎么好了,姐弟两个的口径却出奇的一致。
“本就不是大头瘟,是热毒,楚嬷嬷点穴放毒就好了!”
功劳全归了楚嬷嬷,传言这些日子也都是楚嬷嬷在照顾三少爷,三少爷病愈,似乎根本没有二小姐什么事儿。
“你不觉得,让嬷嬷冒领了你的功劳,对你不公平?”在路上,陆依山低声问她。
陆锦棠笑了笑,“我说自学成医,只怕没有人信我,徒增麻烦。楚嬷嬷愿意替我招风挡事儿,我感激还来不及。”
陆依山眼目沉沉的看着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他那个混混沌沌被人利用的亲姐姐。
她变得太多,也太彻底了。
两人到了襄王府,倒是受人礼遇。
越是高门大户,家里的婢仆反而越是和蔼有礼。
姐弟两人被请进院子,一条回廊还未走到尽头,就遇上了匆匆来迎的廉清。
“知道小山你病好了,王爷很是高兴,叫我迎你去书房。”廉清拍着陆依山的肩膀,毫不见外的说道。
陆依山拱手冲他笑了笑,“有劳将军。”
“跟我你客气什么?改日等你精神大好了,我还等着与你摔跤射箭,好好比划比划呢!”廉清说道。
陆锦棠闻言微微一愣,陆依山还会这些?她怎么不知道?
陆依山眼神躲闪了一下,“那我去书房了。”
陆锦棠要跟着去,廉清却伸手把她拦了,“书房不许女子进入,陆二小姐请往花厅来!”
陆依山回头看了一眼。
“小山你先去书房,我为陆二小姐带了路,就过来!”廉清说道。
陆依山点点头,不疑有他,“没事,我路熟,请多照顾我姐姐,她不常出门,恐有失礼之处。”
陆锦棠脚下绊了个趔趄,这话说的……
“陆二小姐这边走。”
廉清带着她,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
可是越走,陆锦棠心里越犯嘀咕,怎么回廊两边的景致越发浓郁,布局紧凑,不像是待客用的敞亮花厅……倒像是曲径通幽的卧房?
“王爷,陆二小姐来了。”廉清拱手在门外。
陆锦棠的眼睛紧紧的盯在门上。
就算她学的是中医,不是设计,看这院儿里的布局——推开门会是花厅才怪!
陆锦棠轻咳一声,“廉将军,你家王爷待客,一直都在这种地方么?”
廉清脸上似乎憋着笑,但细细看去,又什么表情都没有。
“不是,今日王爷身体不适,还望陆小姐海涵。”
身体不适?
依她的判断,秦云璋病发的时间应当是每月月盈之时呀?
不过他的脉象不稳定,诊断失误,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进来”,陆锦棠没等廉清劝她,就跟着廉清进了屋子。
这里分明就是个卧房!
卧房很大,外间很是宽敞,里头的床榻倒是被一面硕大的屏风给挡了。
屏风上绣着兰陵王入阵图,带着大面的兰陵王威风赫赫,煞是威武。
“王爷已经病的起不来床了么?”
陆锦棠话音还没落,身后便传来门响,咣当一声。
她回头去看,廉清已经退了出去,并且紧紧的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