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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玖正色，见对方神情微变，语气也郑重无比地道，“希望你如实告知我——如果你还认我的身份的话。”
她知道神殿的人对女帝是极为尊崇的，就连大殿内都供奉着双帝的长生牌，还有大殿前有双帝的石像，可见这些人世世代代守护宝藏的秘密不说，也一直供奉双帝的在天之灵。
就像间松，对自己一直不待见，但当她的身份得到承认后，也不得不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不敢有半分怠慢。
她赌，夕昭不会对所谓的天道之人，女帝后人撒谎欺瞒。
果然，夕昭定定地看了云玖一眼，不带烟火气的面上慢慢浮起一层复杂的夹杂着懊悔与痛苦等等神色，半晌，唇角微翕，才声音微哑地开口——
“我是神殿第三任首座……我的师父，我师父的师父只活到了九十八岁和一百二十岁……师父临终前将神殿托付给另外两位长老，也将我定为下一任首座来培养。只可惜，那一年，我的一位师叔走火入魔，大限将至，不甘心他身子每况愈下，便起了歹念，想要进山洞拿走灵药……另一位师叔得知后，与之缠斗起来，而我为救师叔，挨了那名走火入魔的师叔一掌，经脉尽碎，奄奄一息。”
似是回想起那时候的场景，夕昭眼中微黯，声音也沙哑了几分，眼神不知飘向了何处，继续道，“师叔为了救我，将我送到地下宫殿，他说我们神殿的人世世代代等候的那人从未出现过，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他说他大限已至，神殿不能没了继承人，便劝当时只剩下一口气的我吃下那传说中起死回生之功效的灵药。”
“你吃了。”云玖咬紧了唇，她想知道的，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了。
夕昭点头，唇角带了几分苦涩，“那时候我二十又六，还看不破生死，又深以为等了两百多年都没出现的异人，许是真的不会出现了。最终在死亡面前，我还是违背了先祖的遗训，服下了那颗灵药……”
“然后，如你所见，我活到了今天，并且容颜永驻。”
他看着云玖，眸子深邃，却像是一潭死水。
云玖想，终于明白他为何总能圣洁如仙人一般，看破红尘生死的淡然了。
活得太久了，便没有什么看不透了。
第671章 对不起有用吗，要亲手了结（）
“人在死亡面前，选择了贪婪苟活没有什么——换做是我，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人几百年，抱着这样缥缈的希望，也会选择保住自己的性命。”云玖淡淡而侃，语气轻幽，夕昭面色为之一震，似意外。
便又听云玖冷冷地换了语气，“虽然是间杨导致我与卫长临提前进入山洞寻找灵药……但我无法不怪你，夕昭长老，你明明可以早点将灵药早已不在世的消息传出去的——可你选择了隐瞒，一百年！你瞒了一百年，却有人为此付出性命却最后只看到一个空盒子！”
云玖突然激动，腾地站起来。
眼眶一红，带着几分魔怔，语气冷冷的，喉头哽咽，“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神殿为了其他——吃了就是吃了，这灵药既没有，一开始我便不会抱这个希望，也不会傻乎乎地上这情林，就更不会……”
她话音戛然而止。
眼中雾气闪过，她偏过头，到底心中还是一片钝痛的。
如果不是为了寻找灵药，一开始她和卫长临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哪怕她活不久，但两人还可以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做更多有意义的事。而不是为了灵药四处奔波，遥想这一年来，他们夫妻二人，从云国到卫国再到琳琅山庄，夜国，最后到情林，一路都是为了灵药……
如果一开始她知道情林上没有灵药，她就不会来这一趟……她完全可以想象，在卫长临拿到盒子，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时的心情，该是有多失望与绝望？
明明，只差那么一步。
却败在了这最后一步。
因为这世上早就没有可以解她身上的毒的灵药了。
如果夕昭不隐瞒灵药已经没了的事实，间杨还会处心积虑地设计了这十几年，兜兜转转就为了回神殿抢夺灵药吗？
欲望推着人往前，真相却毁了所有希望。
这一切的一切，她没法不归结到夕昭身上。
甚至，她有些恨女帝。
“对不起……”夕昭望着情绪激动，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而压抑的小姑娘，喉间发苦，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声音一瞬有些沧桑，“这一切，都是我种下的祸根……当年为了顾全自己的名声威望……”
“够了。”
云玖冷淡地闭了闭眼，平息了内心深处的愤怒和悲痛，再度睁开眼，便是一片冷幽幽。
转身，她将双手拢进袖套中，背影倔强又孤傲，“事已至此，说对不起自责有什么用呢？谁规定那灵药就必须是用来救我的呢？呵呵，就算杀了你，也换不回我的卫长临……我孩子的父亲……”
说到最后，就是百年来已经看透了生死的夕昭也不免心中微动——
她因为他，年纪轻轻便失去了夫君，还带着未出世的孩子……
心中密密麻麻传来的绞痛，叫夕昭眼神渐渐涣散，他努力睁开眼，却只看到一角火红的裙摆消失在门外，大手试图扶着小桌撑起身子，却痛得倒下。
那张阴柔俊美的面上一瞬青白难看，而白发更是雪白得没有杂质。
……
这日，云玖正在院中散步，自从怀了这个孩子，她哪怕是再小心翼翼再懒惰，也怕生产的时候太艰难受罪，也怕孩子生下来不够健康，便尽量每天散散步当做锻炼。
没有卫长临督促，她也可以自觉地每天走一走，玲珑瞧见了每每待无人后，便偷偷抹眼泪。
他们娘娘才十五岁，怀着卫皇陛下的孩子，皇上却……
“不好，间杨和夜无澜的人打上来了！”
云玖扶着玲珑的手臂，去找五月问十一月的事，走至门口，便见十月风风火火地冲进屋内，对屋里的一干人，慌里慌张地道。
美目微蹙，间杨，夜无澜。
这两个名字叫云玖攥在袖中的一只手死死握紧，忍不住咬着唇，眼底一片恨意。
不杀了间杨，难泄她心头之恨，母后的死，她的毒，还有卫长临的命，都要找间杨算一算！
她还没有设下天罗地网擒他，这狗贼便自己找上门来了！
“老贼还敢上来？”屋里，六月和云玖一样激动和愤怒，她认出了间杨便是当年毁了她们神医一族的奸人，恨不得将间杨碎尸万段。“我要杀了他！”
“六月，你别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
“是啊，还是请神殿的人来帮忙吧，就是我们几个，也不是间杨的对手啊！”
苍鹰和赵霁忙拦住六月。
“我怎么能不冲动——那是杀了我亲人族人的凶手，我就是死也要手刃了他！”六月难得咆哮的吼声格外凶狠。
这时，一道慵懒冰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众人听到这道声音便一震，二月和七月并不意外地朝门外看了眼，便见云玖逆着光，看不清神情，立在那，背后是雪白一片的白昼。
六月一怔，便是不解。
“因为，间杨的命，该是我亲手了结！”云玖咬了下牙，生生忍住身子的颤栗，压下恨意，语气森冷地落字成句。
“主子！”
“娘娘使不得！”
众人闻言哪里肯依她？
六月武功不济，都被严厉地拒绝了，更别说云玖金娇玉贵，手无缚鸡之力还怀着孩子了。
大家伙原本就没想过将这事告知云玖，就怕她冲动之下出了什么差池。哪知云玖还是知道了。
对于众人的阻拦，云玖没有理会，只看向二月，“二月，你安排下，一会我去找夕昭，今日，便要间杨和夜无澜这对父子有去无回！”
“十三，拿我的琴来。”
二月眉心一拧，但并没有出言反对，只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而十三月听到云玖说拿琴，面色一变，忙劝道，“主子，您现在还怀着小殿下，不能再御琴了！”
相思琴的威力她是见识过的，可使用琴的后遗症更是叫她心有余悸。
上一次还是云玖用来对程氏摄魂，再就是山洞那次，险些丢了性命……
怎可再让她用琴？
“去拿。”
第672章 攻上门，不是你死还是你死（）
唇微启，云玖只淡淡看向十三月，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十三月咬咬牙，硬着头皮，跪下，“主子，三思！”
众人莫不是垂下首，跪下，“主子（娘娘）三思！”
望着这一群跪着求她三思，收回决定的下属，云玖抿着唇线，目光晃了晃。
半晌——
“你们就不知道将间杨制伏，我再亲手杀了他吗？”
她的声音慵懒中透着几分好笑，只这笑并无多少感情。
众人哑然。
抬眸便对上她璀璨却深沉的眸子，一时猜不透她的意思。
“琴拿来吧。”云玖语气松软下来，这一群属下对她是真的效忠，也是真的关心她为她好，才会忤逆她的命令。她微叹一声，“我最是爱惜性命，他用命换来的这条命，还有这个孩子，我比你们更害怕自己出事——但是间杨，杀母之仇，杀夫之仇，还有我自己的仇，本宫若是不手刃了他，这辈子都会心中留根刺！”
杀母之仇，杀夫之仇。
端就是这八个字，便能击垮所有人的坚持。
间杨害得主子失去了至亲至爱，又饱受寒毒折磨多年，谁都找不到一个理由可以说服他们自己说服主子，手刃仇敌的决定。
十三月默默起身，去拿琴。
众人单膝跪下，铮铮道，“属下誓死保护主子，定要将间杨老贼伏诛！”
云玖沉吟，“你们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她再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