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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元可以够我在10元店住五天呢,我坚决地摇了摇头,刚想将毕业证放进包里,他却拦住了,我奇怪地问:“怎么啦?”
他正色道:“做这个是50元,你只付了20元,还有30元没付呢。全部付完钱这个毕业证才能归你。”
我尴尬万分,连忙将钱递过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好脾气地笑笑,接了钱,又递过一张名片给我,再三叮嘱:“你以后要是再做别的证件一定要联系我,要是你有朋友要做也联系我。我们技术最好,很多做这个的其实都是假的。”
我接过了,但他一转身我便扔掉了。这样的名片太多了,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同姓的份上,我才不找他呢。可同姓有什么用,只拿钱谁都可以办!再说他的姓名,肯定也是假的。
回到十元店,房间正好没人,我偷偷将毕业证打开,一遍遍仔细看着。虽然我没有看过别人的大学毕业证,但这张毕业证无论是排版还是字迹,看不出一丝儿破绽!
我拿起笔,在废纸上练了很久的字,才诚惶诚恐地在毕业证的两个空白处分别填上“中文系”及“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字样。据说做假文凭,填这个专业是最难让人发现破绽的。
我的字迹非常娟秀,和毕业证上原有的铅字大小适当。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张毫无瑕眦的假毕业证,久久不愿意放下。我想起了我那破碎了的大学梦,有那么一刻,我多么希望这张毕业证是真的啊。
蓦地,一个致命的问题跃入脑海:现在什么都可以做假,甚至有人拿假身份证去进厂,那个该死的湖南人齐怀义,他若也办了一张假证进厂,就象一滴水融入大海,连一丝痕迹都不留,找到他谈何容易呢?
虽然我们这些外来工在中国人口中属于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甚至越来越庞大,但我们却依然在夹缝中求生存,处于尴尬的“三不管”状态,即国家不管、原住地不管、暂住地不管。
任何人,只要离开自己的户口所在地,哪怕是由农村到其所属的县城,都属于外来人口,按规定都要办理暂住证,似乎暂住证大于身份证。离开户口所在地,便叫“打工”。我们这些打工者,政府既没有为我们安排工作,也没有为我们提供优质服务,比如失业救济、养老保险等等。另外还有本该享有的政治权利,我都23岁了,还不知道选票长得是什么样子。在东莞打工三年,唯一和政府有联系的,就是丽娟那次被抢,我跟着进了一次派出出,可惜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和原住地也不过是一张身份证的联系。身份证必须本人亲自回原住地照相,然后交四五十块钱办理费。有效期是十年、二十年甚至长期,也就是说,在这期间,除了亲情,原住地不再和你有别的联系。当然,结婚除外,因为女方半年或几个月要回家做一次妇检,否则会被当作违法计划生育政策罚款或将留在原住地的直系亲属抓起来。
至于暂住地,就更别指望了。据说“三无人员”的正确解释应该是“无生活来源、无劳动能力、无法定赡养人”,但这个定义移植到打工者身上,理论上便是无身份证、无暂住证、无用工证明,实际行动上则是“无暂住证”,而具体操作起来,弹性空间就更大了。
如果拿假身份证进厂,一般只有在办理暂住证时才可以验证身份证真假。但办理一个暂住证,动辄几十甚至上百,如果不是工厂统一从工资中扣除,很多人不会主动从微薄的薪水中拿出这笔钱办理。我在“金秋”厂便知道,象“金秋”这样的大厂,为了偷税漏税,向上面虚报人数是家常便饭,成千上万人的只报几百或一千。工厂都会通过本地厂长塞给上面负责的官员一些钱,上面便也就就对这些工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据说每到年底,工厂都要拿出一大在笔钱打发各级别各部门官员,这是一笔极大的开支。当然,所谓的极大也是相对的,和工厂所得的好处相比,是微乎其微。但也足够养肥各级别各部门官员了,却亏了国家和工人。
为了与工厂上报的人数相吻合,工厂办理暂住证时,一般只交够上报人数的暂住证费用就行了,为了节约成本,连暂住证都不发放给工人。这样,工人在遇到治安队查暂住证时,便不需要出示暂住证,只要出示厂牌就可以了。但费用,还是会从每个工人的工资中扣除的。所以暂住证,早就失去有效管理暂住人员的作用,这也给了许多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机。也就是说,湖南人齐怀义随便换一个假身份证进入一个厂,被查到的机率几近于零。
第184章()
我越想越泄了气。最后只能近乎绝望地鼓励自己:我一定要做人事文员,我一定要找到齐怀义!尽管这句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它却让我鼓起勇气,在又一个招聘日到来时,拿着假毕业证走进了人才市场!
人才市场和往常一样火爆,似乎从来也没见它不火爆过。特别是十点到十一点的面试高峰期,简直是人挤人,完全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我一边奋力在人群是挤来挤去,一边按着手袋里那本硬硬的毕业证,心里七上八下的。现在稍上规模的人才市场都设有专门的证件检验处,无论什么证件,一到那儿就会被检验出真假。
所以,这张毕业证首先遇到的问题是:能不能瞒过招聘人员?即便是瞒过了,招聘人员是否要验证也是个问题。但无论如何,我决定孤注一掷!
因为有了假的大专毕业证,我又用之前积攒下来的空白表格填写了几份个人简历,顺便改动了一下工作经历,即把原先的不懂电脑改为电脑操作不熟练,并加了一年的人事文员工作经验。我本来想改成电脑操作熟练的,那样太容易穿帮,想想还是算了。
我依然只到招聘人事文员的摊位前应聘,无论面试人员怎样冷言冷语,我都赔着笑脸,感觉自己象个奴才。因为底气不足,还是不敢到那些大厂或集团公司的招聘摊位前。和以前受冷遇不同,这次我竟然很快收到五、六家面试通知书,尽管从一个摊位奔波到另一个摊位前,很是紧张忙碌,却感到从不有过的激动。
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虽然己拿到五、六家工厂的面试通知书,但这些都是小厂,在小厂即便是做人事文员,接触到的人也非常少。经过两、三个小时的撕杀喧闹,人才市场己经比刚才冷清了不少。没有人再进场,出场的人却越来越多了。很多招聘单位的人己经开始吃饭了。
我依然兴致勃勃地在一个个摊位前走来走去。最后,我终于战战兢兢兢把目光投向那些大厂或集团公司。当我无意中看到一家名叫“樱之”的日资集团公司摊位时,眼晴不由一亮。
他们也在招聘人事文员,要求大专以上学历,并且是女性!我看了看招聘要求上方的企业简介,“樱之”是深圳市宝安区fy镇的一家五金厂,专门生产表底表壳,属于跨国集团公司,员工约一万五千人。我原以为“金秋”己经够大了,没想到还有比“金秋”更大的厂,要是在“樱之”做人事文员,每天可以接触到多少人啊,找齐怀义的机会不也是大大增加了吗?
但若进这样的大厂,我的假文凭会不会暴露?忽然想起阿文的那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退一步讲,如果这句话还不足以让我上前应聘的话,那么我第一次来东莞进的是那家永新工艺品厂是加工表链的,莫非是上天的旨意,这次又让我进这家生产表底表壳的大厂吗?
我一边这样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边一步步朝“樱之”厂的摊位前慢慢靠近。摊位前的办公桌上有两份麦当劳套餐,却只有一个人在吃。这个人三十初头的年纪,面容白晰,长相俊美,可惜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胡子刮得倒很干净,但还是在两腮泛着一圈圈若隐若现的青光,让他那张俊美的脸失色不少。
他吸可乐时,我己经小心翼翼地坐在他面前。
他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我在吃饭,等下再来!”
我怯怯地问:“请问,你们还招聘人事文员吗?”
听了这话,他才抬头看了我一眼,大约见我是个女孩,脸色也缓和下来:“招啊,你要应聘吗?”
我赶紧把个人简历放到他面前,他看过便问:“你在制衣厂上过班?”
我点点头:“嗯。”
他同情地说说:“制衣厂,是血汗工厂中的血汗工厂,听说经常通宵加班,没有休息天是常事。”
我苦笑一声:“是啊,己经习惯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向我伸出手:“证件。”
我只好诚惶诚恐地把身份证和假毕业证恭敬地递给他,唉,真是做贼心虚。正在这时,他的同伴回来了。这是一个高瘦的男人,我忽然感到这个人好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他是谁。
那个高瘦的男人竟然也多看了我几眼,这更让我确信我见过他。
不论见过没见过,为了增加应聘成功的机率,我厚着脸皮和他套着近乎:“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你呢?”
他不动声色道:“是吗?”
“络腮胡”忽然笑眯眯地把我的人个简历和毕业证一起推给他,同时狡黠地问:“王磊,你看看这个毕业证。”
我心里一沉,意识到“络腮胡”怀疑我的毕业证了。但同时也想起面前这个叫王磊的人确实是我见过的。那还是2000年我刚来东莞的时候,陈刚给我和丽娟租住的房子里,除了阿玲夫妻,就是他了。虽然他少言寡语,但我对他印象深刻。特别是遭遇治安队查暂住证那夜,要不是他把我们带到山上躲藏,真不知道被队抓进去会发生什么事呢。
“络腮胡”这样一说,我以为在这次招聘中,王磊有最终决定权。这次不能再被动了,我要抓住这千裁难逢的好机会,所以赶紧大声说:“王磊,我叫杨海燕,我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