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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心事重重的海鸥立刻满面愧色,小声说:“我也差两分,要交两万多块钱择校费呢。”
大婶惊叫一声:“两万?”随即语带讥诮道,“我家祥祥还是不能和你比,你有一个能挣钱的好姐姐,能拿出两万元。祥祥只有我这个没出息的娘,连6000元都拿不起!”
我知道她是气极了,口不择言,也不想和她计较。但海鸥不高兴了,脸色立刻一沉,我赶紧拉住他,小声说:“算了,她心情不好。”
海鸥这才作罢,但还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祥祥被数落得急了,哀求道:“妈,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也不想考这么差,我也想学习好,可我己经很努力了,就是学不好,我有什么办法?”
祥祥从小就很文静,不爱言语,象个女孩子。他一直是个极用功的孩子,据说每天总是最早到学校走得最晚的学生。虽然成绩不算太好,但倘若镇中学今年所开设的六个高中班严格按分数线招生,祥祥的分数进普通高中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安慰大婶:“要是不交建校费就去复读一年吧,复读说不定能考上重点高中呢。”
大婶没好气地说:“复读一年要多花多少冤枉钱?再说了,复读也不一定能考得上?就算以后考上大学了,我也没钱供他。我本来是看他年纪还小,想让他在学校长几年身子骨。可我到哪里去找6000块钱啊,实在没办法了,还是让他出去打工吧。”
祥祥虽然长得很高,但看上去真的很单薄,还戴着一付眼镜,真不知道他到外面能做什么。我真恨自己的贫穷,不要说帮助祥祥交建校费了,连海鸥的择校费,我都差点凑不齐。
回到家,把事情经过和我妈一说,我妈除了叹息,什么也没说。是啊,其实和很多人一样,对这些随处可见的不合理现象,我们除了默默承受,还能怎样呢?
据说现在中国有新三座大山:医疗、住房及教育。贫困的人们,小病扛一扛,大病直接等死;没有住房,搭个小屋挡风避雨就行了;小孩的教育,却是马虎不得的。所有这些,让我感觉国家的政策在哪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最后只好不想。
吃饭的时候,隔壁又传来大婶训斥祥祥的声音,还夹杂着祥祥妹妹的哭声。其实也不怪她,自从大叔去世上,祥祥是她全部的希望。现在她全部的希望连高中都上不了,她怎能不失望?
尽管非常不舍,但第二天,我还是早早起身,拿着那张被我妈里三层外三层包得紧紧的银行卡,去县一中交那两万元择校费。
骑车刚走不远,便看到前面大婶赶着几只羊往大路上走。大婶赶羊的声音还带着极大的火气,一口一个“不争气的东西!”祥祥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把头深深地低下去。
第175章()
我赶忙跳下自行车打招呼:“大婶,今天怎么没去鞋底厂上班?”
大婶狠狠瞪了祥祥一眼,没好气地说:“赶集卖羊呢,总不能真的让这个小讨债鬼到外面打工吧?听说外面乱得很,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还真的就没指望了。”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分明就哽咽起来。
我知道,这几只羊是祥祥姐弟俩利用课余时间薅草喂养的,也是他们家零用钱的主要来源之一。再说,这大热天的,卖羊也不赶时令,羊价一般要到中秋过后才能涨上去。
但农村家庭,除了卖羊及一切能卖的东西,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凑够那6000块钱呢。
相比大婶来说,我这两万块钱来得就太容易了。想到这里,便也释然了。还好,时老师没有食言,我只交两万块钱择校费就换来了那张珍贵的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当那张薄薄的纸拿在我手上时,我感觉有千斤重。
接下来的时间,我开始准备去东莞的车费。
我爸虽然去世了,但他的口粮田还在,所以相比别人家来说,我家的粮食还算比较充足。我一走,妈妈和弟弟也吃不了那么多,于是我先是卖了一半的小麦和稻谷,又卖了那几只还怀着小免子的母兔子。
很多人听到我要出去打工的风声后,纷纷来找我妈,要我带他们去打工。其中大多数是落榜的或交不起择校费、建校费及高额学杂费的初中生、高中生甚至还有几个小学毕业生。我自己尚且不知道何去何从,哪里敢带他们?
但不带又要得罪人,于是我妈回绝人家时就说:“我一时还不想放海燕走呢,她都多大的人啦,再出去一趟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我妈的话说得合情合理,来找我的人渐渐少起来,又重新去寻找别的外出打工的门路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丽娟二嫂竟然也找上门来了。望着她腊黄的脸,我不由大吃一惊,简直和以前那个面色红润的女老板判若两人!
二嫂一进门就说:“海燕,你一定要带我走!”
我妈对她当初没给我介绍档口一直心怀不满,阴阳怪气地说:“你可是服装店的女老板呢,哪里需要到外面受那个洋罪?”
我也奇怪了:“二嫂,你为什么要外出打工呢,你店里的生意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二嫂哭沮着脸说:“海燕,当初不是我不帮你,是因为我家也出了事,你二哥他学坏了。这不,连服装店都赔进去了,档口刚转让给别人,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听了这话,一直对这些花边新闻特感兴趣的我妈立刻来了精神,幸灾乐祸地问:“他二哥怎么学坏了?”
二嫂咬牙切齿地骂道:“他有两个钱就认不得自己是谁了!”
原来,刚到县城时,二哥确实很能吃苦,对二嫂也好。但进完货,他便没事可做,于是就结识“中兴商场”里一帮情况相同的朋友。在那些朋友的怂恿下,他不但学会了赌博,还经常去发廊找小姐。县城有一条街,街两面全是灯光昏暗的发廊,那条街人送外号“小香港”,是县城着名的藏污纳垢之地。
二哥开始只是早出晚归,后来发展到把进货的钱拿去找小姐。他骗二嫂说是赌博输的,二哥虽然性格暴躁,但人还算老实,二嫂也就信了。但随着他输的钱越来越多,二嫂便怀疑了。直到有一天,二嫂从一间灯光昏暗的发廊床上把他扯起来,他还说是洗头累了,到床上休息一下。
我妈撇了撇嘴:“这你也信?洗头怎么会洗累?洗累了不能回自家屋里躺着吗?偏要躺在发廊里?”
二嫂恨恨地说:“谁说不是呢?那段时间,他好象是鬼迷心窍了,我前脚走他后脚就去那种地方,连下身得病了也去,后来把我也传染上了。‘小香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再有钱也禁不住往哪里填呢。再加上花钱治病,这不,连整个服装店都填进去了。”
我妈说:“你就和他闹呗,反正这种事说到天边他也不占理。”
二嫂无奈地说:“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没用的。更让我生气的是,他还以为他占理呢?他说现在除了窝囊废,哪个男人不打野食?别说是他,就是农村那些男人,手上一有闲钱了,还会几个人偷偷包车去‘小香港’找小姐呢。我真是服了这些男人,和那种烂女人拿钱上床,还以为是多有面子的事似的。我一说他,他就反过来劝我,让我想开点,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改革开放了,再也不能象以前那样过苦日子了。”
我脱口而出:“改革开放是开放经济,又不是开放裤腰带!”
我妈狠狠白了我一眼,喝斥道:“这哪象一个女孩子家说的话?”
我脸上不由发起烧来,赶紧讪讪地站到一边。
二嫂却道:“海燕说得对,可现在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了,象种了邪似的,偏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象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跟吃鸦片似的,好象都上瘾了。唉,不知是他们张家哪辈子造的孽啊?”
我妈旁观不嫌局大地问:“那你怎么办?还能跟他离婚?”
二嫂叹了一口气:“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孩子也这么大了,离什么婚呢?丽娟给的那十万元早折腾没了,这不,我想和海燕出去打工呢,站住脚跟再把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带出去,也许到外面他就能改掉这臭毛病了呢。”
我知道,聪明如二嫂,之所以和我妈说这么多,就是想让我带她去东莞,可不是我不愿意带,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我妈再次重复那句不知向多少人重复过的谎言:“我一时还不想放海燕走呢,她都多大的人啦,再出去一趟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呢。”
我赶忙点点头,二嫂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寒喧了几句,便失望地走了。
因为快走了,我哪里也不想去,每天都在家里陪着我妈。海鸥的毛衣己经织好了,我又买了一斤毛线,在给我妈织毛裤。有关节炎的人,是最怕腿脚受凉,她现在冬天穿的毛裤,还是用跟我爸结婚时的毛衣改织的。尽管大热天抱着毛衣很不舒服,但以后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还是想在离家前织完。
来来往往我家的人很多,张大维那高大的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我很生他妈和他妹的气,却依然不能忘记他。尽管前段时间我一直躲避着他,但我原以为他很爱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没想到现在连他的人影儿都不见,我对他越发死了心,也更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直到那些要我带出去的人通过别的途径走得差不多了,我知道自己也该动身了。但动身的前几天,李芹却带着东东过来了,说要请我吃饭。
第176章()
我心存疑惑,不年不节的,她请我吃什么饭呢?难道是张大维有话要和我说,他害怕到我家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约我到李芹家见面?这样一想,我便满口答应了。
但到了李芹家,张大维并不在,这让我有些失望。李芹很快端上来一大桌菜,顾斌依然象上次那样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