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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切菜跟大厨似的,“咚咚咚”连声,切出来的冬笋细丝,又快又好。
他跟她闲聊,告诉她说:“知道么?鱼香肉丝是最考验厨师的一道菜,要是鱼香肉丝做得好,基本上就是个合格的川菜厨子了。”
文昕觉得难以置信:“你真的有耶鲁法学院的博士学位?”
“哼!去客厅看电子相册,还有我毕业照呢!”
文昕将半个身子向后仰,错过门框,看了一眼搁在高几上的电子相册,然后挺直身子回头质问他:“那明明是普林斯顿。”
“别瞎扯了,背景明明是耶鲁的图书馆,普林斯顿哪有这样的建筑?”
“唉,反正耶鲁我没去过,普林斯顿我也没去过,你骗我我也不知道。”
“做什么唉声叹气的?早上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还很开心,眉飞色舞跟我讲娱乐圈八卦,晚上就跟脱了水的蔬菜似的,整个人都蔫了。难道那个样片,真的有那么感人,看得你连心情都这么惨淡了?”
“是啊,特别惨。”她又补充一句,“特别特别惨。”
油热了,他将食材倒下锅,“吱啦”一声响,虽然是大功率抽油烟机,但整间厨房仍旧顿时洋溢出辣椒与豆瓣酱的特有香气。
他一边炒菜一边问她:“喝不喝酒?我这儿还有从你家带回来的苞米酒。”
文昕摇摇头,说:“不喝了,省得酒后乱性。”
“你倒是想乱呢,你别想得美,我可守身如玉。再说我求连杜蕾斯都没有,你别逼我这会儿下去买啊!”
“呸!到底是谁想乱呢!”文昕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有点薄醺似的,大约是因为热菜的香气,让她觉得舒适而放松,“你家真没杜蕾斯?我不相信!”
“在个单身男人的家里,孤男寡女,不要谈这种限制级的话题,不然我当你在挑逗我。”
“是你先说杜雷斯!”
“好,都是我的错。”他麻利地将炒好的鱼香肉丝盛盘,然后洗锅,再做另一道麻婆豆腐。
文昕假装好奇地问:“你家不备杜蕾斯,难道你习惯用杰士邦?”
这下他忍无可忍了,回过头来冲地挥动锅铲:“余文昕,你是不是真不想吃饭了?”
她只好拿着杯子逃之夭夭。
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他已经将肉菜一汤摆上了桌子,开了一瓶香槟:“洋酒配川菜,这叫混搭。”
她看着冰桶里冒着细密气泡的酒瓶:“为什么要喝香槟?”
“庆祝你工作顺利,还有,庆祝你今天看的样片特别感人。”他端起酒杯,“来,Cheers! ”
“Cheers!”
香槟入喉冰冷一线,他的手艺真的甚佳,文昕本来没有丝毫胃口,尝了一筷子之后,也忍不住说:“你竟然还真的会做饭。”
“你不是说我是偶像剧吗?我们偶像剧男主都是万能的,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女主角一呼则应,万试万灵,是阿拉丁。”
“阿拉丁啊阿拉丁……”
他又替她斟上一杯香槟,含笑告诉她:“你不妨许愿。”
文昕呷了一口香槟:“好,给我一份工作,工作内容特别简单,老板仁慈慈同事友好,最好每周只用上三天班,年底还有分红可以拿,带薪假期一个月!”
“来做我太太,每周练一天班都不用上,我很好相处的。而且又不用你做饭。”
“这个不行,换一个!”
“嗯……我们公司前台行不行?工作内容简单,但是每周得工作四十个小时,而且只怕年薪达不到你的期望值。”
“我又不期望年薪百万。”
他觉得好笑:“要不要我给你写推荐信?”
文昕跟着他顺口瞎扯:“你直接打给你们HR就最好了……”
他突然问:“为什么想换工作?之前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开心吗?”
“突然觉得很迷茫……”文昕说,“觉得很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且有许多事情,不是我可以控制,又不是我能够接受的。”
“你们是娱乐圈、名利场,当然是这样子。其实这个世界到处都一样,外企的人事也很复杂,人在江湖飘,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从前有一位艺人说过,乱箭穿心,习惯就好。我入行这么多年了,可是今天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无法习惯。乱箭穿心一次,觉得痛,乱箭穿心无数次,仍旧觉得痛,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这行?”
他再替她斟上一杯酒,温和地说:“你会觉得痛苦,是医为你还没有麻木,说明你仍旧有血有肉,有自己的真性情。”
“有些事情我真的做不出来啊!就像费峻讳的这件事,如果顺势炒一炒徘闻,也许就过去了。可是上次他对我发牌气,说去司给他安排的绯闻,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那个时候我就想,原来他是很反感这种事情的。后来娱记叫我让他和方定奇出来,单独给他们拍,他们可以做头条。我想了又想,还是推掉了。艺人有时候也很可怜,你知道吗?你看符云乐,所有人全部都在指责她,可是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做错。哪怕在生活中,我们一个普通朋友,难道不可以离婚吗?难道两个人的婚姻无法再继续下去,就全部是她的错吗?就因为她是大明星,就因为她是著名的女演员,就因为她红,所以所有的错都是她的吗?”
他语气温和:“公众人物其实是一个弱势群体,因为公众习惯将他们视作强者,而现实中仇富、强弱的心理不平衡,全部会发泄在某些时候和地方。”
有人说他们一年挣这么多钱,挨骂也是活该。我带的艺人,在拍戏的时候,都是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早晨六点起床化妆侯场,晚上收工卸妆回家也是半夜,很多时候一上车就能睡着;横店的冬天那么冷,剧本要求往河里跳,裹着保鲜膜就得往河里跳,NG一遍再来一遍;夏天那么热,拍冬天的戏,身上的痱子捂得一层层的。如果那些骂的人,也能够有这样的态度去工作,我觉得他不论做什么,都会是行业中的佼佼者;如果他用这样的态度去工作,哪里有时间、有精力上网去骂人?”
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我们不可能要求人人都理,那是神也办不到的事情。”
文昕饮了一杯酒,十分沮丧地说:“很抱歉,发牢骚给你听。”
“没关系,说明你终于将我视作自己人了。”他替她斟杯酒,“来,随便抱怨、随便发泄好了,今天我当垃圾桶。”
“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文听说,“其实也发泄得差不了,我纯粹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有点崩溃。”
“我明白,其实我有个解压妙方,你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解压妙方?”
“吃完饭带你去,先吃饭。”
等吃完饭,他看了看她穿的高跟鞋,问:“你有没有别的鞋子?”
“没有了。”
他想了想,问了她穿的鞋码,然后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居然有人送来一双全新的女式跑鞋。
他大为诧异,等那人走后才问:“那是什么人?” “公寓管家。我们这里是所谓的豪宅,物业有所谓的管家,任何棘手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们去做。”
“包括半夜买鞋?”
“现在还不算晚,有些店还没有关门,所以我们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来换上这个!”
她不解地问:“换鞋去跑步?”
“嗯,也差不多。”
等她换上鞋,他跟地一起下楼,开车上了主干道。她问:“我哪儿?”
“圆明园。”
“半夜去那儿干吗?”
“偷东西啊!”
“那儿有什么可偷的?全是些残垣断壁……”
“怎么能这样说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呢?知道么,西安有些耕地里翻出来的一块砖,在国外都能拍卖出大价钱!”
“可是那也不能去偷啊!”
“谁说我们去偷砖了?!”
“那我们去偷什么?”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圆明园外,他把车停好,带着她沿着围墙往前走。文昕觉得好笑:“真的去偷东西?”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你知道最好的减压办法是什么吗?那就是去做一件特别刺激的事!”
文昕担心起来:“会不会被抓住?”
他笑了两声:“放心吧,我是学法律的,绝不会让你被关进警察局。”
可是他并没有带她去圆明园,公园早就关门了,大门紧锁。他带着她绕到另一边,那边也是围墙,只看到一圈黑压压的树,墙内有一点闪烁的灯光。
“爬树你行吗?”。
到了这种时候,文昕也豁出去了:“还行!”
“那好!咱们爬树,然后翻墙进去。”
“里面是公园吗?”
“嘘!里面有人值班,当心被人听到。”
“不会被抓到?”
“小心一点就不会被抓到了。”
他们鬼鬼祟祟地爬树,文昕自从年满十六岁,就再没做过这样的事了,倒是一鼓作气,很快就爬到了高高的树杈上。梁江小声告诉她:“慢一点,翻到围墙上。”
他的动作很轻巧,一下子就落到了墙上,然后伸出手扶她。文昕手足并用地爬过去,坐在围墙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还在怦怦跳。
他熟门熟路地告诉她:“转角有个监控器,咱们要避开它,所以不能直接往下跳,我们从那棵树上爬下去。”
等从树上爬下去,文昕才发现原来树底下就是一间值班室,有人在里面看电视,灯光映出窗外,照得地下一片雪白。
梁江示意她蹲下来,从窗台下慢慢挪过去。
一闯进黑暗里,她就抓着他:“到底进来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别担心,跟着我走。”
他显然对环境特别熟悉,带着她东绕西绕,没一会儿就绕到了楼房后面。文昕突然闻到扑鼻的香气,在黑夜中无声无息地袭来,就像把整个人突然浸在了香水里。可是香水没有这样天然而纯粹的味道,香得令人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就在这个时候,她鼻子发痒,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迅速地做了一个动作,“咔嚓嚓”一声轻响,然后就对她说: “快走!”
她还在莫名其妙,已经被他拉起来飞奔。
他们从另一角的树上爬出去,飞快地跳下围墙。他拉着她一路狂奔,直冲上了车子,然后发动汽车,迅速地掉头离开。
一直到上了主干道,她的心还在怦怦狂跳,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一阵发足狂奔,还是因为第一次偷东西。
“来,送给你,今天晚上的战利品。”
他将一枝梅花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