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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熙载抚xiong轻咳了几声,微微抬头,目中似有波光一闪:“在皇上面前,我自是不敢有所隐瞒当年,我与李榖少年意气,心怀大志,一个要南下,一个要北上。渡口分别之时,将一铜钱一分为二,各留半枚以作留念”
“这事朕听李榖提过。”
赵匡胤淡笑着,声音温润如水,眼神却是深不可测,“他说,韩老当日壮言曰:‘他日我为江南宰相,必长驱直入,平定中原!’而他也不甘示弱,言道:‘他日我为中原宰相,取江南如探囊取物耳!’可惜的是,韩老在江南却始终郁郁不得志。反倒是李榖,在周世宗显德二年时,就已任宰相兼大将军,并奉命领军征伐淮南,实现了当日的豪言壮志。”
韩熙载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慢慢说道:“老友功成,我也为他高兴啊”
赵匡胤仍是一径淡笑,眉宇间一片精明睿智:“其实论才干,论智谋,李榖都远不及韩老。而他之所以能成事,只是因为他选对了一条路,跟对了一个明君而已。实在是时也命也啊!
不过即便如此,韩老也未必就没有机会一展抱负。亡羊补牢虽为时晚矣,却也总胜于无。朕深知韩老有子房之才,诸葛之智,早就yu邀韩老入汴京共图大事,不知韩老意下如何?”
“世人舍命争荣辱,富贵荣华能几时?韩熙载老矣!已无心再做封侯拜相的黄粱梦,只盼着能在这江南水乡安度余生”韩熙载双目暗淡,轻声说道。
“真是这样吗?”赵匡胤从容一笑,“依朕看,韩老是不肯背弃李煜,而转做宋臣吧?”
韩熙载温雅似水的笑了,淡淡地说道:“敢问皇上,这又有什么不对吗?我国君上向来仁民爱物,深得臣民之心,这样的君主,安能背弃乎?”
赵匡胤轻轻一哂:“难道韩老不认为李煜的‘仁’实为亡国之‘仁’吗?他崇奉佛教,广立寺庙殿宇,以佛治国,劝导人仁慈向善,免去杀生。却不知民众一旦变得慈悲软弱,早晚必会为他人刀下之鱼rou!而李煜则将成为千古罪人!”
第二十章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3)()
赵匡胤朗朗说来,韩熙载屏息静听
言毕,一旁的曹彬笑了笑,似漫不经心道:“前几日,曹彬陪皇上去金陵城北览胜。看到了南朝梁国的台城。据曹彬所知,当年的梁武帝就是饿死在那里。据说此人一生信佛,宁可舍帝位家国,也不舍佛教,如此也算是虔诚之极了。可当侯景围困台城,梁武帝走投无路之时,佛怎么就不出来救救他呢?如果这样见死不救,那佛还可信吗?既不可信,那信佛之人不是过于愚昧了吗?”
“将军所言差矣。”韩熙载眉头紧蹙,沉声道,“佛真的无情,不可信吗?岂不闻释迦佛曾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度众生誓不成佛。
可见佛终究是有情的,只是佛的情是普度众生的大爱,为众生而舍弃自身。梁武帝舍国崇佛,虽身死台城,却给苍生留下四百八十寺的功德,其功过是非又岂是一言能断的?
在我江南,并非当今君上一朝如此,烈祖和先帝时期就已劝导民众仁慈向善,免去杀生。而民众或许会因此变得仁善,但却一定不会软弱。莫非皇上忘了当年的刘仁瞻和孙忌?
后周显德三年,世宗柴荣亲征淮南。后周大军士气高昂,从淝水北岸猛攻寿州,然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当时治所在寿州的正是我江南勇将刘仁瞻。
世宗见一个小小的寿州城竟久攻不下,就派遣使臣劝刘仁瞻说:‘我素知你忠义守节,义烈可风,但寿州孤城,岂抗得了中原王师?两军死战,士民何罪?若你顺应民心天意,归降大周,助周军平定四海,一统河山,那时位列三公,荣华富贵岂非快事!’只是刘仁瞻却回复:‘此一战,若苍天不佑江南,那仁瞻也唯有与寿州共存亡,效节唐室,绝不屈节!’
这一战历时数月,世宗都未拿下寿州城,最后不得不班师回朝,不过却仍留有军队继续攻城。寿州被围经年,城中食尽,军心浮躁。眼看就要不支,刘仁瞻郁悒成疾,决心身死殉国。其幼子趁夜泛小舟yu渡河出逃,为军校捉住。刘仁瞻当即下令将其腰斩,以儆效尤!
众人不忍便向刘妻薛夫人报信求救,薛夫人却言:‘崇谏为我幼子,我岂会不想救他,但今日若免了他的罪,则刘氏将为不忠之门!我与刘公又还有何面目见寿城将士?’于是反倒催促兵士速将幼子斩杀。
后周显德四年,世宗二度南征,一举击溃了我江南的主力军;刘仁瞻闻听后,病情加重。守城将士见周军攻城甚猛,便联合冒刘仁瞻之名给世宗写了降表,并挟刘仁瞻开城献降。世宗亲自到刘仁瞻榻前,嘉表其忠义,诏封为天下节度使兼中书令。然刘仁瞻却仍闭目不受,是夕卒于城中。一城人闻之,尽皆为其哭泣
而孙忌便是此战后被派遣入周奉表称臣的使者。他心知此一去便再无归期,于是临行前对其部下曰:‘这一去纵然千难万险,也定不负永陵一抷土。’
入周后,无论世宗如何软硬兼施,威bi利诱,套问他江南虚实。他始终不肯吐露半句,只说:‘寡君实北面无二心。’世宗动怒,他也只是正色请死,绝不屈服。最后世宗赐其毒酒自尽。他南望三拜,遥辞唐主,曰:‘吾此一死,可羞千古佞臣贼子之颜,复何恨哉?’”
赵匡胤轻笑以对:“朕认为,历朝历代,不管是昏君主政,或是明君当朝,都会有忠勇死节之士,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真正令人费解的是,天下大多韩老这样生于乱世的大丈夫,竟宁可守在千疮百孔,风雨飘摇的江南弹丸之地。也不愿助宋扫平四海,安定天下,干一番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扬名于天下,荫庇子孙于万世!”
第二十章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4)()
韩熙载一笑,镇定自若地侃侃道来:“皇上,什么叫乱世?充斥着杀戮、疾病、饥饿、灾祸和死亡的地方才叫乱世。
南汉皇帝刘鋹荒yin无道,残忍暴戾,并推行酷刑峻法,嗜杀成性。创立了炮烙、灌鼻、割舌、肢解、烹蒸。剥皮、剔骨、刀丛剑树等酷刑。又专设一水狱,将成千上万的毒蛇投于水中,让人受万蛇叮咬啃噬之痛!
更甚者,把活人扔进滚开的水中,再捞出来,往烫烂的皮肤上敷盐和
酒,置于烈日下暴晒,让其慢慢腐烂而死。还有最令人发指的活人猛兽角斗场,刘鋹每日都要亲临现场观赏人和猛虎野狼的拼搏!如此衣冠禽兽,竟然南面称尊,在他治下的南汉方才称得上是乱世!民众之苦,可想而知。
再反观我江南,三代君主皆爱民如子,礼贤下士,有识之士自然忠心以服。先帝虽宠信冯延巳等人,但对其他众臣也同样非常尊重。有时深夜歇于偏殿,有大臣来见,未及穿朝服,必先派人去支会一声,慎重若此,怎不令人感动。
而在我君主治下的江南,宽刑慎狱,施行仁政,百姓丰衣足食,生活安乐。这样的国家怎能称得上乱世?既称不上乱世,又何需上邦大国出征讨伐?”
赵匡胤深邃眼眸睨着韩熙载,只觉此人果然聪慧果敢,胆识过人!若不为己用实在可惜
他浮着笑意,淡然道:“常言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想不到江南皇室虽为虔心礼佛之家,却也同样善于笼人之道。只是朕却想问问韩老,难道天下一统有什么不好吗?”
韩熙载轻轻捂xiong,咳了几声,淡笑道:“皇上,天下之所以要统一,是因为一旦烽烟四起,战争阴霾,首先濒临灭顶之灾的便是天下苍生!
犹记得当年隋炀帝穷兵黩武,屡征高丽,同时又不断地在全国征兵,成年男丁几乎无一幸免。一些人家确实舍不得家中男人战死沙场,便只好让男人自残身体,砍去一只手或一只脚,以逃兵役!
民间称这些断肢残臂为‘福手’或‘福脚’。名字好听,却饱含心酸苦痛。在天下人心里,那无疑是个多灾多难的黑暗年代!
于是一时间大江南北的反隋势力如蜂群蚁阵,星罗棋布。其中最成气候的三股为:以李密为首的瓦岗军和窦建德率领的河北义军,还有盘踞于江淮的杜伏威。
可偏偏最后收拾了乱局,成就了霸业,飞升九重,跃登大宝的却是太原留守李渊。
追其原因无非是,李密恃才傲物,刚愎自用。窦建德目光短浅,谋略不足,少有宏图大志。而杜伏威则只善横枪立马,沙场迎敌,却无帝王治世之才。唯有李渊有包揽四海之志,经略天下之心。更重要的是,他礼贤下士,周济百姓,仁善爱民,这才使得他在起兵时,受到民众的响应,称其大军为仁义之师,顺天意,应民心,解民倒悬。”
第二十章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5)()
韩熙载见赵匡胤蹙眉沉思,似有不悦,只放缓了语声继续道:“皇上,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而天下苍生对帝王霸主的要求实在很低。他们不需要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