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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溅湿裤脚,立马生硬如冰。
苏以荷感觉两腿如同硬生生地装在关节上的钢铁,咯吱咯吱地阴寒不争气地从内而外把血肉都冻僵了,终于连一丝细小如星辰的灯光也消泯了。
这样的奔跑,是朝向黑暗,朝向死亡的。
可是停不住脚。
模糊的脚步声传来,苏以荷跑得更加用力,我是我一个人的。
恍然是一瞬间,苏以荷真的被束缚了,鼻子撞到风衣纽扣生硬的疼痛感慢慢地传到被冻结的神经,而后就密密实实地,被困住了。
一双臂膀牢牢地扣住她,然后慢动作一样,结结实实地让她撞上去,而后两人,一起踉跄,一起疼。
苏以荷始终不抬头,被拉着走,一个长腿迈入黑夜,一个披着黑色发衣服被拖曳。
缓缓地步调,慢慢接近光明。
其实,还是忍不住的去看的,白色的衬衣在浓稠的黑色中依然刺眼削薄,无论她的眼光多么复杂而不单纯的只有心疼,只有仰望,只有歉意。
被结实地扣住的手腕,活该纤细的该是被这样牵引,而后甩开的么。
“那个丫头,不嫁过去,你找她回来干什么!?苏维正。。。难道你非要这个家四分五裂么!呜呜。。。。。。”女人是声音一扫八面玲珑的光鲜,委屈而隐忍地哭。
你还找我干什么?
我让自己亲生父母这么为难,让养父母这么孤零。
我究竟是在干什么?
“再等等,她才刚成年。。。。。。唉。。。再撑些时日吧。”一声长叹,里面到底有多少的我不知晓的“等待”。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能早点找到我呢,不卡在这个关头,不让那个“婚约”成为理由,也许我是会心甘情愿的为家里出一份力啊。
冷风吹来,苏以荷披着大号的黑色衣服战栗了一下。少年单薄的身子似乎成了屹立不倒的城墙,承受所有寒冷的张力。
容恒,你。。。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啊,傻瓜,笨蛋!
我又怎么能去随便委屈你,苏以荷她不好,遇到事情只会懦弱地逃脱回避,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想着帮你做些什么的,哪怕一点点的可以带给你幸福的尝试。
可是刚刚才走近了些看你。
偏偏那个“婚约”,把我所有的努力都抹杀了,你若知道苏以荷心中其实是有一抹阴暗在的,其实她很早很早就喜欢你,那么,你一定要恨我入骨吧。
我应该冲开父母的房门大声地说“我不愿意。”,而不是像这样,赌气地闹失踪,像个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故意去尝试离家出走。
要是狠了心,那年,我真的不应该救你的。
41、不像样的表白(下) 。。。
寒冷的冬天没有黎明。
苏以荷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稀微的光,楼梯上的脚步声传来,立马跳了下来,跑到门前,手捏住门把顿了一下。
“是我。”
几乎一听到声音苏以荷就把门打开了,望着容恒手里热气腾腾的食物,脸上自成一股不显声色的沉静,苏以荷马上让开了路。
容恒进屋。瞥见苏以荷赤着的脚,眉头一皱,正对上苏以荷小心翼翼的眼。
苏以荷被容恒眼中的寒气冻得瑟缩了一下,还是走到容恒跟前,接下他手里的东西。而后马上穿起鞋子。
局面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悄悄地扭转。
本来撒泼胡闹的人,这会子好像又寻不出缘由地妥协,被某人兀自冷然的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跑了四家旅馆才终于寻觅到一间可以暂时避寒的屋子,尽管这里老旧陈腐得让容恒冷清的脸更加没有表情,灰白的墙壁和玻璃窗里盛放的一样是零下一度的冰冷。
苏以荷趁容恒出去的时候偷偷瞄过,连暖气都没有呢,一直过惯了的人该怎么办呢。
苏以荷坐在容恒对面,一张狭小的桌子,甚至可以看见容恒低着头快要倾入碗里的发丝,以及仿佛被夜色涂染了一层白霜的睫毛。
“一会凉了,快吃!”容恒抬眼看见苏以荷发愣,说了她一句,继续低头吃面。
苏以荷缓缓地叹一口气,低下头吃饭。
心里一直在想,这顿饭吃完了,是不是就得办正事了?
“饱了么?”容恒坐在对面极有耐心地等苏以荷吃完。
“饱了。”苏以荷心里一跳,俩个字的余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旋,像是在宣布审判开始。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容恒“嗯”了一声,拿走了桌子上的塑料盒,一股脑投进了垃圾篓。
“那就睡觉。”容恒回过头,干脆利落的一声。
苏以荷抬头,已经看见容恒往一边的床上走去。意外了一下,也委屈了一下。
果然是想秋后算账。
果然不能期望容恒能懂得怜香惜玉。
沙发就沙发吧。反正再过两个小时,天肯定大亮了,就让让你这个横行霸道的家伙。
容恒脱了外套钻进被窝,左边空出了半边的床,凉凉的空气飘在上头等待谁的温暖停靠。
但苏以荷没有看见。
五分钟,不动。
十分钟,还不动。
容恒翻过身来,掀开被子下了床,白色的衬衣“苏以荷,你是不是等着半夜里好伺机报复。”
苏以荷其实正困着打盹,被容恒冷不丁的一训斥,歪了身子往沙发上倒去。
糗大了~
报复你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哭泣,看我狼狈出逃么?
反正再丢人也不过如此了。
容恒居高临下看着苏以荷歪倒的狼狈模样,终是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苏以荷还来不及补救,就整个像是被一锅端着就被容恒抱起来很不客气地扔到了床上。像是个烫手的山芋。
容恒没管苏以荷,就着自己睡出的窝,钻进去继续躺着,睡觉前咕噜了一句,“苏以荷,你再不睡,我们就干别的,比如谈谈你这次离家的感想。”
苏以荷腾地坐起来,身上粘连着长裙就掀开被角,郑重其事的模样,像是进行一场隆重的仪式。
她知道容恒一定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
离家出走一次,还被抓包了,真是失败,苏以荷缩到被窝里,似乎感觉到温度。
苏以荷胸膛蹦蹦地跳啊跳的,心里忐忑:天啊~怎么兜兜转转,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容恒你个死人,就一点不考虑我是女孩子家的么。
闷闷地抱怨着抱怨着,苏以荷还是觉得越来越暖的睡意袭来,终于不管天南地北,枕边为谁,一点点地如同一只趋向温暖的草履虫,干出此生第一次越轨的事来。
可是,那也是某人自愿的吧。
睡得天光大开的时候,苏以荷终于悠悠地醒了。
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柔软温和。
苏以荷迟钝地仍然困倦着,眯了眯眼眼皮子又搭拉下来。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苏以荷被楼道里踏踏的脚步声吵醒,忽然觉得身边有东西突突地跳着,似乎不只是她一个生物。
头发还是乱糟糟的,忽而就立马电击一样坐了起来。脸上忽红忽白的,头一次口吃了,“啊。。啊。。对不起。”
一股风硬生生地袭来,容恒闭了下眼,睁开,笑意拨开了静谧,“唔,苏以荷,原来还不只会逃家啊,我的胳膊麻了几个小时,你说怎么办吧?!”
苏以荷瞄了眼容恒的手臂,皱着鼻子,眼光里满是尴尬“呃,那个,床太小了。。。。。。”
“唔。”容恒掂着手臂,撇了撇嘴,衬衣还是皱巴巴的嚣张着,脖子露出一截在清冷的空气里逼迫苏以荷本就局促的目光。
“苏以荷。。。。。。”容恒唤得轻,像是起床的呢喃。
“呃?”苏以荷微微放松了,挪挪腿,离得远了一些。
“咳咳。。。我冷。”容恒像模像样地咳嗽了几声,不知道是真的冻得,还是被苏以荷衣衫不整的样子给噎住了,清隽的脸真得咳嗽出窘迫的样子。
马上响起嗖嗖的盖被子的声音,苏以荷一股脑儿地爬起来,把脚边缠绕的被子全都推攘到容恒那里。
“你讨厌我么?”容恒见苏以荷准备转身,像是随口一问。
苏以荷眨了眨眼,摇头。
“喜欢么?”
苏以荷想都没想,猛烈摇头。
容恒面色为难,“那么,我再给你一年时间,两个问题咳。。。”容恒扭开头,“必须要有一个成立。”
苏以荷开了口,又闭上,看了容恒半响,敛下眸子里的情绪,“若是一年,也想不出来呢?”
“唔,这样啊,想快点有答案的话,不如我们俩好吧,大概男人和女人的好。”容恒看过来,眼睛里看不出半点波澜,很好的提议。
苏以荷顿住,抬头望向容恒的目光复杂,但却明显的是生气了,下床就穿了鞋子,看都不看一眼容恒。
去你的见鬼的不如!苏以荷对着面前的空气吞了一口闷气。
男人和女人的好,你知道男人和女人怎么好的么?哼!还大概!?
容恒微张的嘴下垂,略微失落。连自己都没发觉的下垂的弧度明显。
这么难以接受么,容恒扯了扯嘴角,靠在床上蹙眉,潭缪晨说,若是没有回应或者歇斯底里,都代表革命尚未成功,仍需继续努力。
我可是真的表白过的,她不愿意。
也不喜欢,也不讨厌,不等于还没有认识么?
苏以荷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对你扯皮笑脸的几个月,连个陌生人,也有感觉吧!
想到苏以荷回到C市,下来飞机就满脸正经地递上了一封信,而后连个再见的话都没吭就撒丫子跑走的欠扁小样儿,容恒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苏以荷把信塞到容恒手里的时,严肃的样子让容恒挑了眉。
“你看看吧,子秋的。她是我学姐。她在北京不回来,让我捎带着给你的。不是这封信,我老早就该回来了。”
很拽很酷的说完这么长的一句口是心非的话,苏以荷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就你嫌我折腾,你以为我很想去么,不是谭子秋的那封信,我才不去呢,哼!谁知道接电话的那厮说的话是真是假。
苏以荷趁着容恒还未缓过劲儿就拿过包转身打的走了。
留下潭缪晨长着鸭蛋大的嘴,盯着容恒手里的信,“我老姐什么时候这么酸,还写信?”
“不过,写信给你,倒是也有这个可能。。。。。。”潭缪晨嘀咕,斜斜眼,看着容恒安静得没有多余情绪的样子,对上容恒,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