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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书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劝,只一边垂手默侍。
探春看着桌上的东西怔怔出神,她和湘云同年,湘云虽然父母双亡,可到底是侯爷嫡女,比自己一个小小的庶女强了百倍,叔父婶母也不曾苛待她,又早早定下了才貌仙郎。
反观自己,素日对嫡母恭敬小心,不过是盼着王夫人看在这一丝情分上早点给自己一个着落,没想到今日却落得这般下场。
探春心下苦涩,在人前又不好显露出来,之后几日便对外说身体不适,不愿出门。
谁知心思郁结之下不慎染上了风寒,连续多日请医用药,却依旧不见好转。
黛玉等人明白她的心病,却也不好相劝,只每日来与她说话,找些趣事与她解闷。
不过探春到底不是寻常女子,知道自己如今着急也无用,反倒让人看笑话,因此也慢慢看开了,只在房内将养身子,调理了好些日子终于痊愈。
这日探春恢复了精神,一时心血来潮,便下了帖子邀众人起诗社。
黛玉等人都极有兴致,接了帖子都赶到了秋爽斋。
一时各人起了诗号,又商量着做诗,
俞青从来都没有作诗的天赋,轮回多世,记得的好诗词确有不少,写了出来说是自己的也没人知道,只是终究没意思。
惜春本性也懒于诗词,因此两人都未参与,最后议定一人出题限韵,一人誊录监场。
最终限了“门”字韵,做七言律。
那里探春又令丫头点了一支“梦甜香”,以香烬为限,侍书也已预备下四分纸笔。
众人便都悄然各自思索起来。
宝玉抓耳挠腮,独黛玉或抚弄梧桐,或看秋色,或又和俞青说笑,竟一点儿也不急。
眼看着香就快燃尽了,宝玉急得不行,也顾不得黛玉了。
过了片刻,梦甜香燃尽,众人也都好了,一时品评优劣,众人都道黛玉的“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为上。
李纨却笑道:“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
探春道:“这评的有理,潇湘妃子当居第二。”
忽听宝玉道:“我原做的不好,这评的最公,只是蘅潇二首还需再斟酌些。”
李纨瞥了他一眼,道:“原是依我评论,不与你们相干,再有多说者必罚。”
宝玉只得罢了。
俞青挑了挑眉,在才学上宝钗与黛玉可说是平分秋色,只是宝钗胜在博学多识,黛玉却是聪颖灵慧,天然一段巧思,非常人可及。
这次的评判明眼人都看出李纨有所偏颇,不过见黛玉浑不在意,她便也没说什么。
黛玉对俞青微微一笑,轻声道:“大嫂子与三妹妹也都不容易。”
李纨与探春的心思她自然明白,只是想想她们在府里的处境,这么做也情有可原。
李纨虽是贾府的大奶奶,偏贾珠早逝,王夫人便觉得李纨母子命硬,连带着对贾兰这个长孙也不喜。
府里的下人素来是跟红顶白,见风使舵,见王夫人不在意,自然也就没把她们母子放在眼里。
幸而有贾母暗中维护,日子才好过些。
但她终究是王夫人的儿媳,自然要顺着王夫人的心思。
宝钗是王夫人的亲外甥女,又有金玉良缘之故,李纨不得不如此行事。
而探春的终身大事还要靠王夫人操持,更要顺着她的心意行事,自然偏向宝钗,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指谪的。
黛玉见识早已今非昔比,并不在意这小小的输赢,又何必为了这么点小事为难她们。
俞青明白黛玉的想法,点了点头微笑道:“妹妹长大了。”
黛玉抿嘴一笑,“都是姐姐的教导。”
次日,贾母又接了湘云来,众人将韵脚说与她,湘云才思敏捷,不过片刻便做了两首,众人赞叹不已,又昨日做的诗与她看了。
湘云笑道:“明日先罚我个东道儿,就让我先邀一社,可使得?”
众人道:“这更妙了。”
又说笑了一番,众人方散。
用罢晚饭,宝钗便将湘云邀往蘅芜院去安歇,两人计议了如何设东拟题,至夜方睡。
次日,湘云便请贾母王夫人等赏桂花。
贾母极有兴致,一行人来至藕香榭,宝钗早已命人煽风炉煮茶烫酒,酒席也已预备妥当,又叫人蒸上大螃蟹。
众人说笑一番,丫头们送了蒸好的大螃蟹上来,湘云陪着吃了一个,便下座来让人,又命人在那边廊上摆了两席,让鸳鸯,琥珀,彩霞,彩云,平儿去坐。
山坡桂树底下铺下两条花毯,请袭人,紫鹃,司棋,侍书,入画,莺儿,翠墨等一处共坐。
那螃蟹极香极肥,蟹壳足有拳头大,众人都吃得极为尽兴。
螃蟹性寒,贾母等人不敢多吃,坐了一会子便回去了。
没了长辈在场,众人也都放开了,痛快吃了一回,而后便商议起做诗来。
一时吃毕,洗了手,也有看花的,也有弄水看鱼的。
黛玉因不大吃酒,螃蟹也只吃了点夹子肉就下来了,自命人掇了两个绣墩,倚栏坐着,一面拿着钓杆钓鱼,一面与俞青说笑。
紫鹃便拉了司棋去池边喂鱼,两人在花荫底下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紫鹃见司棋有些神思恍惚,不禁有些担忧,细瞧了瞧她的脸色,道:“你这是怎么了,短短几日便清减了许多,可是有什么烦难事?还是哪里不舒坦了?”
原先紫鹃与司棋交情平平,后来因两家主子交好,往来甚密,情分才好了起来。
司棋回过神,叹了口气道:“我们姑娘的为人你还不知道,素来宽厚,我们虽是丫头,吃穿用度却比寻常的千金小姐还强,光这个月便赏了我们好些簪环首饰,我还有什么不足?”
紫鹃便道:“那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司棋闻言摇了摇头,皱起眉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近些日子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紫鹃颇为不解,“不安什么?”
司棋闻言面色踌躇,看了四周一眼,方低声道:“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我们姑娘这些日子有些怪怪的,好像要出什么事。
而且最奇怪的是前儿姑娘还问我们想不想出去。”
紫鹃奇道:“好好的怎么说起这来?”
说罢倏然一惊,道,“难不成二姑娘竟是想放你出去?”
只是这却有些说不通,历来像她们这样贴身伺候姑娘的大丫鬟大都是跟着姑娘出阁的,或者到了年纪放出去配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打发出去。
司棋摇了摇头,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姑娘只问了那一次,之后便没有再提了。”
紫鹃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那必定是你多心,想来二姑娘不过随口问问罢了,哪有什么意思。”
司棋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希望是我多想了。”
有一件事她没有说出来,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好像要离了这里似的,一言一行都是在交代后事。
这一切都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偏偏这只是她的猜测,又不能告诉别人。
这厢黛玉也正与俞青说话:“姐姐如今有什么打算?”
从贾母寿宴后,邢夫人便开始琢磨她的亲事,她不得出门,便天天催着凤姐打探各家适龄公子的情况,这些日子三天两头便跑到缀锦阁唠叨一通,别说俞青,黛玉都有些不堪其扰。
俞青折了一枝桂花,掐了桂蕊扔在水面,看着浮上来唼喋的游鱼,道:“我已预备离开了。”
黛玉早有预料,闻言也不觉惊讶,“那姐姐打算何时走?”
俞青转头看向黛玉,见她面上虽然笑着,眼中却极为不舍,不禁叹了口气,“最多月余,看来妹妹是不打算和我一起走了?”
黛玉摇了摇头道:“我当然想和姐姐一道离开,只是外祖母年事已高,她老人家养育了我一场,又素来疼我,我岂能一走了之。”
俞青微微皱眉:“老太太虽然疼你,但府里也贪墨了你们家的财产,两相抵消,你如今这般已经仁至义尽了,又何必如此?”
黛玉淡淡一笑,道:“他们是他们,我为的是我的心,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不能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
不过姐姐你也别担心,我并不是那等糊涂人,等尽了这份孝道,我便离开,随姐姐遨游四海。”
俞青之前便猜到了她的打算,见她拿定了主意,也没有再劝,叹了口气道:“那你好好保护自己,世间之事自有因果循环,这府里以后有什么事你也别多管。
另外我给你的手串千万不可离身,有什么事便传讯给我。”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理会得。”
对于荣宁两府的行事黛玉并非一无所知,宁国府的那些罪状已经不可回转,荣国府虽略好些,但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日后会有什么下场也已经可以猜得到。
她虽然难过,但也明白他们是罪有应得,只希望到时一干姊妹能逃脱一劫。
正说话间,忽听宝玉扬声道:“林妹妹,时辰快到了,你的诗做好了没有?”
两人便住了话头,黛玉答道:“已经好了,这就过来。”
一时做了诗,品评了一番,便各自散了。
次日贾母便带着上回来过的刘姥姥逛了一回园子,最后还赏了好些东西。
刘姥姥虽是乡野之人,品性却极难得,俞青与黛玉都颇为尊敬,也给了些银子布匹。
没过几日,赵家终于又打发人来了。
原来前些日子赵家老夫人身子不适,阖家都极为担忧,再加上先前王夫人的行事到底让赵太太有些不悦,便将提亲之事搁置了。
如今赵家老夫人已经痊愈,贾母又打发凤姐送了东西前去探望,并为先前王夫人之事赔礼,赵太太的几分怒气也消了,况且她也打探了一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