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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草听到顺妃二字,心里一凛,李顺妃近来皇恩深沐,举宫皆知,若是开罪于她,谁也担待不起。
他乖巧地回了声是,转头问旁边一人,“文喜,药已经取过重煎了么?还需要多少时辰?”
“已经去御药库重新取药煎了,大约还需一个时辰。”
俊草探头看了庭院里的日晷,粗略算过时间,“回李太监的话,现在巳时刚过,等上一个时辰,未时之前,就能将汤药送到顺妃娘娘处,虽然时间紧着些,应该不至于误了时辰。”
李得福早已核对过时间,只是心里一通火气无处发作,他哼了一声道,“煎药房里都是贵人的差事,你们如此粗疏大意,难保每次都能赶得及!”说罢,他又将目光转向俊草,“都是你,事事替他们担着,贯得他们个个举止轻浮,毛手毛脚,这次若不严惩,以后更是要无法无天了!”
“是,奴婢一定好生管教,”俊草陪着小心,诺诺言是。
“不用你费心!”李太监抬眉冷笑,指了指地上的柯忞,“如此蠢物留着何用,来人,将他杖六十逐出。”
“李太监息怒,”俊草心里着急,脸色却未变,他伏跪在地,缓言求告,“柯忞平日里并不专伺煎药,因今日负责煎药的林进告假,才让他帮忙看的,出了这样的事,也怪奴婢安排不周,还请李太监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次,奴婢以后定将严加管束,叫他以后不敢如此大意。”
“李太监,求你饶过奴婢这一回吧,”柯忞也赶紧出声讨饶。
“所谓义方是训,御下有道,”李得福轻轻摇头,“俊草,你刚升了直长,也该开始学着好好管教下属。若是放纵太过,只怕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是,李太监的恩训教导,奴婢一定谨记在心。”
“这等顽劣之徒,若不给点教训长不了记性,既然你为他求情,那就杖他三十,再跪上三个时辰好好反省,”李得福说罢,又将汤药的事叮嘱了一遍,才放心离去。
“都起来吧,”俊草想要拉起地上的柯忞,却被他一把甩了开去,“哼,要你管!”
“你住口!”站在门外一直未敢入内的小川,气呼呼道,“柯忞,你今日犯错,差点拖累大家,直长帮你求情,你还敢如此出言不逊!”
“我哪里拖累大家了?洒了汤药难道是我存心的?”柯忞对他翻了个白眼。
“都吵什么!”素来温和的俊草,此刻也拉下了脸,“看来我这直长,确实对你们放纵太过了!”
看到俊草发火,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再做声。
“来人,将柯忞拉出去笞三十!”
柯忞听了不怒反笑,“你居然敢打我?俊草,别忘了你是个什么身份?”
看到俊草没有作声,柯忞心中盘踞已久的恶意脱口而出,“我爹就是因为把你捡回来,才会这么倒霉,你克爹克娘,又来害我全家,你就是个扫把星!”
众人大约知道他俩是旧日的主仆关系,但仅限于此,这突然抛出的话头,让大家低头不语,心中更添了几分好奇。
俊草听了这话,十分意外。
当时都道,柯沐阳是因为上司之祸牵连获罪,和自己又有何关系?他满脑子都是问号,却没有时间多想,喝令道,“还不将他拖出去!”
第11章 求全()
众人连忙上前拖拉行刑,不一会,院子里就传来鞭笞声和哇哇的哭喊声。
午后,众人在煎药处各自忙碌,柯忞独自跪在庭院中央,挨打的腰臀此时正火辣辣的疼着,饭也没许他吃。由着一个曾经跪在自己脚下的小奴仆喝令杖打,柯忞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炎炎烈日,空旷的庭院毫无遮掩。不知跪了多久,柯忞早已口干舌燥,头晕眼花,正在混沌间,隐约感觉有人走近,他用力抬起头,看见文喜在身边弯下腰来,“柯忞,三个时辰已到,直长让你去他房里回话,”说完还朝北边努了努嘴。
好大的架子!柯忞歪伏在地一言不发。
文喜看到柯忞一脸不平,轻轻蹲了下来,好声劝道,“柯忞,直长平日待你如何,你难道不记得了?就算你是他的旧主,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今日这顿杖打是李太监吩咐的,直长早就关照了执刑之人,不然你以为三十杖,这么容易挨么?”
“是他让你来说这些的?”柯忞一脸狐疑。
“你这个人怎么就是不开窍呢,算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文喜见他如此作态,不想多说,转身走了开去。
柯忞揉着刚才酸麻难忍,如今已经没有感觉的膝盖,拖着步子慢慢挨向直长独居的正房。
从小到大,柯忞哪里尝过这等苦楚,受过这种委屈,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着日间自己那句未经思索的咒骂之语,只怕已经触怒了他。文喜说得没错,此人如今升了直长,得罪他并无好处,事到如今,还需自己委曲求全。
他走到俊草房门口,挤出几颗眼泪,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俊草虽然心里有气,还是好生拉他进来,已到嘴边的‘少爷’二字,却被生生吞了回去。
自从两人关押入狱,遴选进宫,不知试了多少次,俊草才能看着他的脸,唤出柯忞二字。这对昔日主仆,如今虽然改了称谓,可是要去除心里的尊卑,还需不少时日。
“直长,柯忞前来谢恩,”他小声说道。
俊草以为他还是一副强头的样子,看他如此低声下气,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掏出帕子帮他抹了泪,又拉过他的手仔细翻看,“洒的汤汁,烫着没有?”
柯忞听了这话,哭得更凶,“没有烫着,俊草哥哥,柯忞知道错了,那些话都是柯忞混说的,你不要生气。”
这一声俊草哥哥,让他十分意外,即使入宫净身,柯忞也从未如此称呼,俊草想到柯沐阳曾经对自己的庇护,不禁有些心软。
“少爷,今日的责罚,都是做给李太监看的,笞刑的人我早就关照过,你先吃些东西,一会我替你擦药,休息几日就好了。”
“俊草哥哥,你以后别再叫我少爷,你是这里的直长,我以后都听你的,再不会给你惹祸了,”柯忞拽过俊草的衣袖,低头说着。
俊草看着柯忞如此模样,轻叹一声,不自觉伸手去摸他的头,又想着他应该并不喜欢,正待收回,柯忞却并未躲避,只是顺势轻挨椅凳坐下,开始大口吃饭。
俊草知道,柯忞天性聪颖,惯会看人脸色,他的做派姿态,只是他不愿收敛罢了。虽然不明白他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大,但只要他肯听话,确实能让自己省心不少。看着他埋头吃饭的样子,俊草暂时不愿深想,所谓日久见人心,今后日子还长,且边走边看吧。
柯忞走后,俊草独自坐在案前,捧起读了一半的《金匮要略》,自从他被派到煎药房当差,每日所见药方最多,从一开始完全不懂,到如今能略知一二,费了多少功夫,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汤药制作时,院判、御医都需要时时监看,汤剂制成后,也会由他们事先尝过,所以俊草常会拿着药方,向他们请教些简单的医理,御医们瞧着俊草谦虚好学,渐渐许他到御药房的书库借书看。
这大半年里,他陆续读了不少,其中大部分都是与药剂、药方相关的著作,因此对于常见症状,选用汤剂和药材属性,俊草已经十分熟悉。只是医理深奥,没有名师专门指点,他就算刻苦,也不过习得些皮毛。
对于略显偏执的好学,有时候他自己也不太懂,无论在这煎药房,还是柯府,他都一直逼迫自己努力读书,也许是他相信,只要多学一些东西,就能够多握住那一点点自己。
可是今夜,他却始终无法集中精神,他总是想起柯忞日间说的那几句话。难道真是自己的生辰不吉,所以才会连累主上?想到柯沐阳的好处,他心存感激和愧疚,只希望柯府的祸事与自己并无关系。
自从那顿责罚以后,柯忞就好似变了个人。
他对上恭敬,小不计较,凡是交代他的差事,都做得很好,连御医们也会偶尔夸赞他几句。时间一长,以前经常躲着他的药童,也渐渐和他熟络起来。
柯忞在外头称呼俊草直长,私底下则一直称呼俊草哥哥。俊草说了几次不必如此,但拗不过他,时间一久也就随他去了。
煎药房的差事,除了按方制药,每剂药的煎制过程,都需在医簿上做好详细记录。此外,煎药所用的汤水种类也很多,除了常用的雨水、露水,还有比较特殊的甘澜水、清浆水等,都需煎药房记录在案。
一众药童里,除了俊草,只有柯忞会写字。忙时,俊草会让他帮着做些记录,如此既能让柯忞多学点东西,也能替自己分担一些。
过了大暑,早晚渐凉。煎药房的炉火炙烤,已不似之前那般酷热难忍,熬过暑热的药童们,不再整日困倦不堪,大家都觉得神清气爽。
柯忞的感受却全然相反,每逢七月,是他一年中最难捱的日子。爹爹的手足无措,娘亲的嘶声哭喊,还有此起彼伏的鞭笞声,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些屉斗里的玩具,庭院里的花草,甚至是地上随意一块石板,都是他曾经触手可得的美好。然而,当他回头看见柯府大门被封条贴上,当他随着众人被绳索牵扯而行,他耳中好似听不到嘤嘤的哭声,只剩下彻骨的绝望,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失去。
第12章 汤药()
伤口总会结痂痊愈,可伤痕却一直都在,哪怕是极浅的颜色,却倔强地不肯俯首,仿佛要证明那些曾经的存在。
柯忞混混然守在炉火旁,好似在专注伺药,其实,他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
与其说是计划,还不如说是一个赌注,赌的就是俊草这个人!赌他会念及父亲对他的恩情,继续帮自己,哪怕是搭上他的前程。
同刚进宫相比,柯忞在煎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