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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也不知道,他俩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俊草想起钱元那副懒散的模样,摇头问道,“他被贬究竟所为何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曹吉祥与他积怨已久,一个堂堂掌印,要整治他还不容易?”陈院判叹了口气。
“积怨已久,这话怎么说?”俊草愈听愈好奇。
“此事说来话长,钱元进宫之后,在内书堂读书,受业于李贤李大人,后来荐升文书房任职,未满三十就历升司礼监随堂。而曹吉祥曾隶属于王振门下,土木之变后王振被诛,他又腆着脸跟了王瑾,所以掌印太监金英不太看得上他。金英奉旨去南京守备之后,兴安升了司礼监掌印,对钱、曹二人倒也并无偏私,两人在司礼监算是平分秋色,直到今年,曹吉祥因参与分管京营,助今上夺门成功,他才升了司礼监掌印,上任没几日,就将钱元贬出了司礼监。”
“原来如此,”俊草一阵唏嘘。
“此人多读博识,书法遒丽,楷笔书法堪与沈度相埒,郕王亦对他十分器重,常命他在乾清宫抄写经文,”陈院判接着说道。
俊草听得有些发愣,看来钱元所说杀人一事,应该就是曹吉祥,虽然不知道钱元为何一定要置曹吉祥于死地,但曹吉祥管着司礼监,自己和武忞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若要除掉武忞,只怕要连他干爹武昌明一起铲除,自己势单力薄,根基又浅,若钱元肯为自己所用,倒是一个得力的帮手。俊草看天色不早,此事也不急在一时,想着明日得空再更鼓房去跑一趟。
钱元看到俊草,丝毫没有吃惊的样子,嘴里寒碜道,“哪阵风把你吹来了,苏掌事?”
“来看看你,”俊草随手关上房门,自己坐了。
“我有什么好看的!倒是你,穿着这身都叫我不敢认了,”钱元斜睨着眼,打量他腰间翠色欲流的翡翠绦钩。
俊草没有理会他的冷语嬉讽,看他依旧一身月白旧袍,“你倒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苏掌事过誉了,只是一副皮囊而已,哪有什么金玉。”
俊草知他向来如此,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更鼓房虽然自在,可若蛰伏于此,你想做的事,永远也做不成。”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钱元脸色淡淡。
“司礼监掌印曹吉祥,钦封昭武伯,总督三大营,说他只手遮天也不为过,难道你准备在这种地方对付他?”俊草见他言辞回避,索性开门见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日我被吴庆安临时调去办差,你的事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你我之间约定已废,若没有别的事,恕钱某不能奉陪!”
“怎么就废了?如果不是你出言提点,还没等万岁爷的口谕到这儿,我就已经死了,”俊草见钱元下了逐客令,心里有些着急。
“举手之劳,”钱元摆了摆手,“苏掌事不用放在心上。”
“可这于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
“你要如何想,是你自己的事!”钱元对他翻了个白眼。
这欲擒故纵之计,对于涉世尚浅的俊草来说十分管用,他的言语轻慢愈加让俊草觉得他心高气傲,不是奸逆小人,也愈加确定他就是自己所需之人。
半响过后,俊草终于开口,“钱元,你愿意跟我么?”
“去东宫?难道那里的内官还不够使么?”钱元听他敞开亮话,自己反而装起了傻。
“我只想问你。”
“多谢苏掌事的好意,不过我没兴趣,”钱元只是淡淡,再次拒绝了他的邀请。
“杀人偿命,你也没兴趣?”俊草被逼无奈,祭出了最后的绝招。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你那日说过不能害人?”钱元不敢再推,顺着话往下说。
“好人死了,才叫害人,坏人死了,是罪有应得。”
“这么说好像有些道理,”钱元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过,我从不欠人情。”
“你不欠我任何人情,除非…是你看不上我,”俊草终于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钱元忽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没有,你想多了。”
“你真的不介意,随堂大人?”
“我早该想到,你既能打听到曹吉祥,怎会不知道这些。不过,你和曹吉祥到底有什么过节?”
“过节谈不上,”俊草摇头,“我要动的人隶属司礼监。”
“隶属司礼监和曹吉祥,可是两码事,”钱元并不是好糊弄的人。
俊草不想深谈自己和武忞的过节,只提了一句,“我能遇上你,都是拜一个人所赐,他叫武忞,是经厂提督武昌明的义子。”
以钱元的聪明,自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而且俊草并不知道,武昌明和曹吉祥乃是心腹之交。
第35章 侍墨()
见钱元脸色微动,俊草趁热打铁,因势利导把自己想好的话说了一遍,“钱元,若再多给你些时间,也许你就能赢过那人,可惜郕王沉屙难愈,他以夺门之功邀宠于今上,让你前功尽弃。”
俊草看他并无反感,继续循循善诱道,“你这水沉虽是极品,可惜已经太淡,若再接着等下去,只怕什么香味都没了。”
屋内一片寂静,俊草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言辞,是否能够打动他,心里十分忐忑。
半响之后,钱元终于站了起来,俊草的一颗心也被悬了起来。
“苏掌事,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也是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他本来指望帮俊草一个大忙,让他把自己调去东宫,然后养精蓄锐,寻找机会。想不到他年纪虽小,心思却颇为缜密,摸清了自己的底细,想要收为他用。
曹吉祥的势力盘根错节,若能得到太子垂青,那可是一份天大的助力。既然他主动相邀,不如顺水推舟跟了他,此人涉世尚浅,又深受太子宠爱,正好为自己所用。和曹吉祥相比,武家父子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苏掌事如此看重,倒教钱某受宠若惊,只是我一旦入住东宫,你和曹吉祥就算是对上了。”
“无妨,无妨,”俊草高高挂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你答应就好。”
“不知苏掌事想用什么法子调我出去?”
俊草笑着,嘴里却问非所答,“小爷正在学楷书。”
“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钱元半开玩笑地说着。
“岂敢,只是委屈你在我这里作一名普通的内官,”东宫的内官都无品级,俊草担心钱元有所顾虑,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早已不是什么随堂,况且宫里一向不看官阶,只论亲疏,否则你这无品无级的东宫掌事,怎会如此炙手可热!”钱元的态度让俊草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就好,你且安心等上几日,我先告辞了。”
眼看俊草要走,钱元起身离座,双膝跪地,“苏掌事,请受钱元一拜。”
“快快请起,”俊草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是作甚?”
钱元跪直了身子,恭敬说道,“掌事在上,若钱元有幸能追随你左右,必当竭尽所能,为你效犬马之力。”
“快些起来,你这么大的本事,我还怕你跟了别人去呢,”听俊草如此说,钱元终于起身,又对他作揖道,“谢掌事。”
送俊草离开之后,钱元伸手轻掸衣袍,坐了下来。
一切的发生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毫无违逆也了无新意,只是该做的迟早要做,自己已经等了半年,也懒了半年,是时间出去遛一遛了。
窗外天色已昏,他独自坐在屋内,忽然挽起衣袖凑上鼻尖,笑了。
他很少眉眼俱笑,几乎没人发现他清矍的脸上长了一双似若桃花的眼睛,一笑起来像月牙一样弯着,似醉非醉。
这双笑意朦胧的眼睛,让自己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直到最后那次见她,委顿在白绫之中,才明白自己心里其实有她。
这水沉果然淡了。
他不再犹豫,燃尽最后一饼。
太子近来痴迷楷书,听俊草提到此人,立刻传了口谕,次日一早,钱元就被领了过来。
俊草不想他太过委屈,直接将他带回偏殿,“这里我一人住,右边两间都空着,你若不嫌弃,就住这儿吧。”
“奴婢只是一名侍墨,如此住着似有不妥,”钱元嘴上推脱着,脚步却踏了进去。
“你是小爷亲点之人,自然要特别照顾,”俊草开了句玩笑,微微低声道,“这样住着说话方便。”
“是,那奴婢就叨扰了。”
俊草见他入了东宫,就自称奴婢,不禁摇头道,“钱元,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不如此拘礼。”
“奴婢不能坏了东宫的规矩,”钱元略略打量了屋内的陈设,发现除了一对汝窑花瓶,其余装饰极其朴素,看来他不是个矫饰做作之人,应该也不喜太过谄媚。
俊草见他没有改口,不想勉强,继续说道,“家私用具都是现成,每日有人过来收拾,你先看看少了什么,我再替你安排。”
“好,”钱元扫了一眼自己的屋子,又回到正厅。
俊草笑着问道,“怎样,还满意吗?”
“这般宽敞的地方奴婢还要啰嗦,就是不识好歹了。掌事,能去你书房坐坐么?”
“请便,”俊草不知他要作甚,引他进了书房。
看到书房里满坑满谷,随手可见的书卷,钱元丝毫不感意外,“掌事请上座。”
俊草依言坐在案前,见他突然撩袍跪倒,举手加额,“掌事在上,从今日起,奴婢愿意奉你为主,鞍前马后,绝无二心。奴婢之前言语不敬,多有冒犯,希望掌事不计前嫌,宽恕奴婢僭越之罪。”
“你这是干嘛?”俊草赶紧站了起来,“你一直在帮我,我又怎会怪你,快些起来。”
钱元恭敬道,“掌事提携奴婢入住东宫,乃是天大的恩惠,还请掌事收下奴婢。”
俊草见他不肯起身,有些发急,“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