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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过手去，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卓君羽却敏感的躲过去不让他碰。
叶箴言略一尴尬，手停顿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下，很快收回来。
不让碰就不碰吧。
“行，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就喊我。”他的声音颇有些无奈。
卓君羽忽然就问了一句话：“你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最后才是重点吧？来找我麻烦的？”
找麻烦？
叶箴言脚步顿住，脸色瞬间沉下来，他想说的大概是兴师问罪，因为词汇量匮乏就只能说是找麻烦。
卓君羽继续用一种挑衅的口气说道：“因为你早上发烧的时候我说你生病是活该，你现在来找我算账了对吧？”
尽管他说的是问句，可用的却是肯定的口气。
没有男人愿意被挑衅，还是被自己儿子挑衅，叶箴言也一样。
他知道自己不能发火，这孩子就是想要让他发火，然后吵一架，他要是生气责怪他了，那就掉进这孩子的坑里去，更加没法降住他。
叶箴言努力压下去自己的怒气，调整呼吸，转过来的时候已经面色和蔼了。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你想多了，我没有要找你算账的意思。”
卓君羽呵呵冷笑，故意找茬：“果然，我在你眼里做什么都是错的。”
真是刁钻，跟在卓子敬身边这么多年，找茬耍赖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叶箴言反而气笑了，坐下来道：“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找你算账？”
“因为我说你活该！”
叶箴言摊手，继续问道：“所以呢？”
这给卓君羽问住了，这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剧本，剧情不对啊，叶箴言为什么不发火，为什么不是回过头来骂他一顿？
这要是卓子敬在这里，分分钟开揍了。他这么淡定，是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在想，我应该骂你一顿，或者打你一顿，才叫正常？”
又被他说中了想法了。
卓君羽后退一步，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嘴唇紧抿不说话了。
叶箴言注意到他拳头都捏起来，身子微微发抖，这是极度紧张的表现。
“那是野蛮人才会做的事，你是我的孩子，不过是说错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我要做的就是告诉你，这样做不对，纠正你的错误，而不是打你骂你，明白吗？”
“为什么？”卓君羽还是不明白，卓子敬留给他的阴影太深了，在他的印象里，做错事就要挨揍，当时不挨揍，意味着接下来会挨揍更重。
叶箴言向着他伸出手，卓君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躲开，看着他的眼神更加戒备了。
“别怕，我又不会揍你，过来。”叶箴言柔声道。
卓君羽皱紧眉头看着他，又看看他的手，紧张问道：“你想干什么？”
第136章说话算话（）
“你过来就知道了。”叶箴言买了个关子，这是跟萧别情学的，以前的他才是真正的直来直去，一度有学生吐槽他讲课太枯燥了，至于为什么那么多学生明知道他枯燥却还要来听他的课
好吧因为他颜值高。
卓君羽犹豫了几秒钟，确认了半天叶箴言真的不会揍他之后，才慢慢的一点点的蹭过去，却依旧和叶箴言保持距离。
叶箴言就这么伸着手等着他，直到他靠过来到他能够着的距离，才过去拉起卓君羽的手。
卓君羽又想甩开他，叶箴言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捏着他的手腕，将卓君羽的手掌心贴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摸到了吗？我的心跳现在快不快？你再摸摸你自己的，对比一下，看有什么区别？”
叶箴言抓着卓君羽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一股奇妙的感觉升起，他强装淡定，其实很享受这一刻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终于能够拉到亲生儿子的手，孩子的小手扣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
这一刻他等了很久很久，错过孩子的手只有他一根指头那么长的时光，也错过他蹒跚学步的时光，他不想再错过他渐渐长大成人的时光了。
卓君羽被他抓着，摸着他的心跳，渐渐的从戒备状态缓和下来，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跳快速激烈，叶箴言的心跳缓慢平和。
对比鲜明。
叶箴言努力让自己脑袋清醒一些，理清思路才开口说道：“孩子，人在生气或者其他情绪激动的状态下，比如兴奋，比如紧张，心跳都不会这么平和的，你看我真的没有生气。”
卓君羽知道他这话不是忽悠自己，他现在很紧张他是知道的，他自己的心跳摸着就是不正常。
叶箴言放开手，掌心里还残留着孩子纤细的手腕凉丝丝的温度，他有些不舍的捏起拳头，试图留住刚刚那点难得的感觉。
镜片后他的眼睛在闪闪发亮：“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事就喊我。”
关上门出来，叶箴言把手掌圈成一个环，大小刚好是卓君羽手腕的粗细。
这孩子瘦的让人心疼。
叶华年的手腕比他的要粗多了，也热乎多了，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的人，皮肤温度就是比别人要低很多。
萧别情已经哄叶华年回房间了，见他出来，凑上来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刚刚屋里也没有大喊大叫的声音，门隔音太好了，她想听墙角都听不到，很好奇叶箴言是不是成功把这孩子拿下了。
叶箴言勾起唇角，小表情显得很得意：“你猜？”
萧别情意外不已：“哟，你学会这一招了，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是你的，我借来用用，你猜是什么情况？”
“你作为一个父亲的威严将他镇住了，不敢说话了？”
叶箴言哭笑不得：“我看起来这么凶？”
萧别情撇着嘴，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戏精上身：“你那斯文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雄狮一样咆哮的心。”
还雄狮
叶箴言怕卓君羽听见，拉着萧别情去了自己房间阳台上，把刚刚的情况说了一遍。
萧别情这次没有之前那样成竹在胸的感觉了，心中十分的没谱：“你觉得他能想通吗？孩子就是一张白纸，思维模式的形成全靠身边的人给他灌输概念。他跟在卓子敬身边这么久，学到那个人渣多少渣思想还不一定呢？”
万一卓君羽根本想不通呢？
她看着叶箴言：“你有数吗？”
叶箴言摇头：“没有。”
“没有你”萧别情无语了，真是噎得慌，他这人一贯淡定的不行，什么时候都淡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这种时候是该淡定的时候吗，“你好歹有点紧张感吧？”
叶箴言耸耸肩，依旧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情绪的波动就做出改变，比如从前我以为他死了，我再悲伤他也死了。比如现在他回来了，我再觉得不真实像做梦，他也回来了。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顺其自然就好，紧张什么的，没用。”
萧别情眨眨眼睛，五官抽搐。
他说的很有道理，完全没法反驳，他们在这里紧张或者不紧张，也影响不到卓君羽在那里想得通或者想不通。
所以紧张并没有什么卵用。完全就是给自己添堵。
可是道理萧别情都懂，她就是做不到像叶箴言一样淡定，而且和他这么淡定的人待在一起，她觉得更加不淡定了，仿佛该叶箴言紧张的份额，他没有紧张，她全都替他紧张完了。
“不行不行，我看着你更憋得慌，喘不动气了，我不参与这件事，就只等结果就好。有什么进展你再告诉我，这比看悬疑片都让人神经紧绷，吃不消吃不消，我先撤了”
萧别情跟逃命似的跑了。
等她离开房间，叶箴言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放下抱着胸的手，手掌心抓着的臂弯处的衣服，已经隐隐约约可见一片潮湿的水泽。
那是他手掌心出汗厉害。而且他现在手还在抖。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假的，他是在萧别情面前假装自己不紧张而已，装模作样的说了那么一番大道理，他已经快要装不下去了。
就差来一句，我叫不紧张。
还好萧别情没继续在他面前赖着，赶紧的撤了。
叶箴言一口气还没松到底，门又哗啦被拉开，萧别情探进来一个脑袋，叶箴言急忙挺直脊背重新端坐在那，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脸淡定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顺便领了一个你的快递，在玄关，你不拆吗？”
“哦，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萧别情又退了回去，把门关上。
叶箴言摸着胸口，还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门又被打开了。
他快要疯了。
然而这次开门的是卓君羽。
叶箴言一秒钟变脸，挂上慈祥的笑容，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他是非常希望卓君羽找他有事的，尤其是和刚刚那番谈话有关的事儿，他希望卓君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想通了他说的，并且要来跟他汇报一下所思所想。
然而卓君羽纠结了一下还是弱弱的开口问道：“那个你能给我点钱吗？”
仿佛有一座山轰然落下，叶箴言一颗心沉到了底，就这个？
给钱倒是没问题，他的失望也是真的，还以为这孩子独自一人呆了半天能悟出点什么东西来，结果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
光想着跟他要钱，他自己在这里白激动了。
“给。”他抽出一张一百的递给他。
卓君羽看着那张钱，没接。
“不够吗？”叶箴言又抽了一张递给他。
卓君羽还是不接，瞪着那两张一百的钞票发呆。
这下叶箴言没继续抽钱给他了，两百还不够的话，那他一个一年级的学生的开销就有点大了，他不得不问问他到底是有什么需要，才要花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