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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两年，维修班都不愿意去修磷化线，把磷化线扔给他一个人，但每每他搞不定了，维修班的人也是一边抱怨，一边去帮忙。他出事之后，他们也体谅他，没有喊他一起去修磷化线。
这些人，都不是他的亲人，在他进公司前也不是他的朋友，甚至也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指派这些人带他当徒弟，可他们却的的确确带过他，手把手地教过他。
虽然也有被吆来喝去过，刚上班时，他还很不习惯，可两年过去，他早就明白，车间里的人就是这样，大大咧咧，说话大嗓门，动不动就开口骂人，但这些人都有股子血性，至少心是正的。
“你看，主任，郭学良到底想做什么？他新官上任，想做成绩，抢功劳也不要用这种手段吧？”黄大壮是彻底怒了。
刘晓波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张小泉，“关键看小泉，你是想留在维修班还是想回到技术科？技术科是坐办公室啊，想清楚了。”
张小泉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关照过，刚刚他还很愁，技术科给他的感觉太复杂了，不像在车间，可以直来直往，只要你不动手打人，没人会记仇，平常你骂我的妈，我日你的娘，很简单粗暴，就是字面意思，不需要多想。
可刚才在技术科，他站了那一会儿，流了一身的汗，一脑门子的汗，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变得很迟缓，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听懂科长和两位前辈九曲十八弯的话里意思。
黄大壮有些紧张，他眼巴巴地看着张小泉，维修班的人手严重不足，别说人员有预算，不可能会给他们额外添人，就算添人，没有个两三年，是做不到独当一面的。
现在，张小泉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这一点，刘晓波和黄大壮都看到了。
刘晓波依旧是呵呵笑，他好像弥勒佛一样，脸上总是挂着笑意。可一个当过兵，又管理车间的人，你要是觉得他性子很好，那就大大地错了。身上没有一点煞气，还真管不了一个车间。
据说，几年前，公司还有个发泡车间的时候，实行一个男操作工搭配一个女操作工，男操作工负责发泡，女操作工负责修边。结果一对搭档日久生情，两人做了苟且之事。这丑事被传扬开来后，那女操作工的男人拿着把菜刀，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日子里杀上门来了。
那男人手持菜刀，在保安们的“护送”下，直接冲到了车间，急红了眼，什么都不顾地逢人就要砍，眼看一场血案不可避免，刘晓波跳了出来，一声大吼，吓得那人手一抖，菜刀落地，把自己的脚给砍了。
张小泉听到这传闻时，觉得不可思议。和平年代里的人，别说看到菜刀，哪怕有人拿个指甲剪行凶，也会有人害怕的吧？张小泉再看刘晓波，心里就多了一份忌惮。
现在，刘晓波一双虎目看着他，什么话都不说，光脸上的笑，就让张小泉有些发怵。他一直听说，刘晓波和黄大壮有些关系，两人都姓黄，听说是表亲，看来这公司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只有你不知道的，没有不存在的。
现在刘晓波是明摆着要帮黄大壮留人了，留的还是他呢。
张小泉觉得，自己一直是块璞玉，以前走那都不招人待见，前些日子，有人高薪挖他，如今竟然还有人在抢他，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黄主任，班长，我在维修班待久了，恐怕不太适合去办公楼上班。”张小泉实话实说，他觉得自己祖上几代都是干活的，没有出过当官的，身上就没有那种适合权斗的基因。
再说了，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想早点完成任务，早点触动下一个任务，把经验值集齐，早日摆脱那系统。虽然系统现在带给他一些好处，但身体里无缘无故多了一个东西，他还是很没有安全感。
这系统看上去是高智商的，万一出现传说中的夺舍怎么办？
黄大壮明显松了一口气，刘晓波赞赏地点点头，难得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的选择是对的，年轻人就应该多到一线干，你现在体会不到，等以后你能够体会到这其中的好处。等你积累了经验，凭你学历，以后还怕没有办公室坐？”
第29章 成了车间设备员（）
后来，刘晓波又问了张小泉一些事，无非就是父母啊，学业啊，重点问了技术任务书的事，“那任务书的确是你自己一个人做的，大壮跟我说了。说实话，车间里的主要任务是保生产，大壮和技术科争这技术任务书，我是不赞同的，这些虚名，要来做什么？”
“车间也不是为了技术任务书才想把你留在班组的，不过，你既然留在了班组，我们也不会让你进维修班的编制。车间准备设置一位设备员，我们车间的设备员就是你吧！”
“不过，成与不成，还要看郝总的意见。”
从刘晓波的办公室出来，张小泉还有些懵。其实，他是技术科的人，还是车间的人，对他来说影响还是很大的。毕竟，他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就在这家公司干。他将来去找工作，现在的位置非常重要，决定了他将来能找到一个什么层面的工作。
坐办公室，还是同样在车间苦干？
但，张小泉现在也没有可选择的余地。而且，他将来能换个什么工作，也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主要看下一步，系统会给他布置什么坑爹的任务。
而磷化线的任务不完成，他也无法触动下一个任务。
张小泉不说话，黄大壮以为他还在担心。他现在对张小泉的态度要好很多，大抵是因为，张小泉已经答应了留在车间，就算不能是他维修班的人，但车间一向与办公楼就是两个不同的阵营，彼此看不起，也都有些护短。
“不用担心，刘主任和郝总关系很好，他这人，一口唾沫一个坑，他要是没有点把握，也不会答应我们。”黄大壮安慰张小泉。
张小泉心里也有数，但他想到之前去办公楼被郭学良那般瞧不起，心里有些不爽，“不是说郭科长很有背景的吗？”
“嗤！”黄大壮很是不耻，他以前从来不和张小泉谈这些，这一次，都是自己人了，说话就不是很客气了，“他一个农村出来的，你以为他有多大本事能够攀上别人？他老婆那名声，就跟公共汽车一样，要不然别人怎么看得上他？”
“不怕！他一天在公司上班，他那丈母娘也要忌惮，还得反过来求着咱们公司。又没把他怎么样，不过是把你要过来，他能把我们吃了？”黄大壮圆溜溜的小眼睛朝办公楼那边瞥了一眼，看得出来，他非常不耻郭学良这个人。
张小泉彻底松了一口气，他对领导捡破鞋什么的不关心，他现在有些轻松，只要这周过去，他不用搬到办公楼去办公，他就很知足了。办公室里那种压抑的气氛，他真有些受不了。
他也能够感受到，那些人看到他一身油腻工作服后，眼里流露出来的轻蔑。他们大约已经忘记了，他的学历其实比办公室里的一些人要高。
第二天，人事部门就喊他谈话了，人力资源科的科长亲自出面，把他再一次喊到了办公楼，笑着问她，“你一个大学毕业的本科生，怎么会想到要去车间呢？以前把你放在维修班是想锻炼一下你，让你多积累一些经验，并没有要把你留在车间的意思啊！”
这女人，有些矮也有些胖，年约三十多岁，听说老公原来是非金属有限公司的，上班上了几年，积累了一些人脉，就自己开了厂子，做塑料粒子，主要给长风零部件的几个做塑料件的公司供原材料。不过，张小泉看这女人，总觉得面相不善，有些话，他也姑且听之。
“啊，这，这个……”张小泉本就不善言辞，这种虚假的应酬他更是不擅长，就呐呐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女人姓刘名琴，她自然是看不上张小泉的，不过做人事的，很会来事儿，若非张小泉领教过办公室人的城府，他几乎要被刘琴表现出来的慈母般的目光打动了。
“你要是不愿留在车间，现在正好是一次机会，郭科长想把你调回来，以后如果不是车间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都可以不用下车间了。”刘琴语重心长地道。
张小泉摇摇头，“我已经习惯车间了，和维修班的人相处得挺好的，在车间再锻炼两年吧！”
刘琴脸色就有些不好了，“你要知道，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再想回技术科，可就不容易了。”
这一点，不用刘琴说，张小泉也知道，他点点头，铁定了心不想回技术科。他非常清楚车间和办公楼两个阵营之间的鸿沟有多么大，他敢保证，维修班现在和他称兄道弟的，一旦他真的回了技术科，以后他想要在车间干成一件事，都难了。
刘琴还不想放弃，她换了一种攻略，“我听说，你女朋友是因为你一直在车间做事，才和你分手的？我当初去招你们的时候，看到你们感情很好，我想到我和我老公，以前也是大学同学，一起参加工作在一个厂，这么多年在一起，才把你们招进来的，你们怎么就……分了呢？”
张小泉在车间里没少听八卦，车间里的人对刘琴的评价，只说这女人厉害。现在，张小泉也着实佩服，听说她老公在外面养了一个小的，她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和她老公感情很好，他也挺佩服的。
刘琴戳他心窝子，张小泉也就不愿那么忍了，他冷笑一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刘琴的脸色一变，不管是比自己小多少岁的男人，女人想用言语在男女之事上战胜男人，都有些吃力。
张小泉还有些担心，毕竟现在刘琴也是站在郭学良这一边的。万一，刘晓波PK不过郭学良，他不得不回技术科，他日子可就难过了，唯一的出路就只有离开公司了。
晚上，张小泉头一次没有急着回系统，他开始在网上看一些招聘启事。寻到几个好一点的公司，他也投了几份简历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