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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珏犹自沉吟不语。
他心中仍不信,谁有胆气敢在贾府行凶?
再者,他并无功名在身,守在老宅管着庶务也不过托赖祖荫,哪里有能力去管这人命大案?且那凶徒手段刁钻,一根毒针令人防不胜防,若贸然插手,惹了恶人火气,祸水引入,那可如何是好?如今西府里老太太和太太都在,哪一个有些微闪失他都万死难辞其罪,贾珏断不敢为了妻子的外祖家去冒险,更别提为了鸳鸯这样的小丫鬟了。
珏大奶奶见贾珏不语,脸色灰败了几分。
她自家虽是史侯一府的旁支所出,但生性聪颖,口角灵便,打小儿便投了史候家的大姑奶奶,即嫁到贾家的老太太的欢喜,所以在得知自己要和宁国府近宗长孙,留守老宅掌管两府庶务族政的贾珏结亲时,珏大奶奶,史家三姐儿颇醺醺然了一番。
只是,成亲数年后的今天,史三姐儿已经早就飘不起来了。
贾珏为人软糯,并无半分担当,守着家业也只是京中交待一分他便做一分,半点都不敢做少,也半点都不会做多。
更兼怕事厌扰,等闲只爱伺弄家中花草,自家倒是神仙一流人物,却苦了史三姐身为族中冢妇,整日四下为他描补奔波,所幸这些年来也没叫人捉了大错处去。
“既已报官,不若便悉尊官府行事。你我不过坐等而已。”
良久,贾珏如此说道。
珏大奶奶青了脸。
“哥哥所言极是。此等大案非你我可插手。”
一旁的贾珠也起身冲贾珏点头称是,贾珏听了颇为自得地一笑。
珏大奶奶心灰之下正要告个不是,带着柳府的嬷嬷退去后院,却听贾珠又朗声道:“然君子尚勇,仍需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贾珏等人皆看向贾珠,不知他所言为何。
“哥哥不愿逞勇,乃君子之智。嫂嫂怜惜弱小,乃君子之仁。贾珠以为,此事应管,当管,只是需谨慎以谋,不可意气用事,此乃君子之义也。”
鸳鸯和鹦哥等下人低头站在院中,虽听不大懂贾珠在说什么仁啊义啊的,但大家却都明白,珠大爷是在说,他会管,他能管。
鸳鸯放了心,又忽然有些揪心。
这么好的一个少年人……
高高卷起的竹帘下,贾珠背门面里,昂首而立,少年的身子挺拔如松。
“珠弟如此说,想必是心中有了成算?”
贾珏虽心中有些不喜,但他看着眼前挺立的贾珠,却是丝毫不敢掖其锋芒。
“不敢说成算。不过是想尽心尽力护得家下众人一个安稳。若能有幸捉得恶人,也算为民除害,聊以慰藉那些失亲之心。”
鸳鸯支了耳朵正要听贾珠有何妙计,却不妨贾珠回身指了她说:“小鸳鸯,我要向祖母借你几日了。”
金陵城外的江边码头上,此时正泊着几艘船只。
戴着纱布包头,穿着云锦直裰,仍是一副书生打扮的黄肃木着脸面,听下属小声汇报着。
“卫十失了手,但好在并未露了行踪,我已打发他去了北疆。这里摸查得差不离了,只余城西一户织锦工匠家的女娃子。还有,昨日失手错过的这个女娃子倒有些棘手,她是荣国府史老太君跟前的小丫鬟。”
黄肃挥了挥手:“一个丫鬟罢了,又不是贾家的小姐。再者说,贾家自老公爷去后已经不成气候。若非我大事未成,仍需谨慎……我今日必要返京以候中秋进宫面圣,而且,太后千秋盛宴筹备正紧,那是真正的大事……你切记,贾家不足为惧,务必斩草除根!”
黄肃说完便转身登船,那下属打了个手势,另有几人贴身跟在黄肃前后一同而去。
待黄肃那条不起眼的乌篷小船驶出码头,几条大小不一的船只也状似无意,实则有序地排在黄肃小船的周边,将他护了个严严实实。
贾府,王夫人院内,贾珠正站在母亲跟前详细说着他的大义果勇之打算。
“不可。万万不可再告诉了老太太。”
王夫人抬手止住了儿子的话。
“我原就不愿你去管这劳什子的案子,更听不懂你的子曰子语。不过因为那甄家同咱们家是几辈子的交情了,你父亲又三番四次叮咛过,要你同甄家大爷交好。偏甄家这孩子不爱读书,要学他们祖宗,走刑名推官的路,所以你想协助他理那案子,母亲也不好拦你。但你一不可自己泛险,二不可牵连家中。告诉老太太,叫老人家跟着忧心,就更是万万使不得了。”
贾珠听母亲这样说,也是无法。
“可我要借老太太的小丫鬟使唤,怎能不告之呢?”
王夫人唉声叹气道:“真真儿是读书读方了去呢!一个小丫头子,与赖嬷嬷说一声去,莫说使唤,你就是要了去,老太太还会为这么个阿物同你问东问西去?”
贾珠扶额笑自己:“母亲教训得是。儿子纵读再多书,也需母亲时时耳提面命才得些聪明呢!”
王夫人拍了拍儿子的臂膀,嗔他:“都要成亲的人了,还整日颠三倒四的,看不要叫新媳妇笑话了你去!”
贾珠听了,慌得胡乱作了个揖,口中说着“母亲好好歇着,儿子寻赖嬷嬷去了”,便转身逃了去。
王夫人和身边大丫鬟彩云等人看了,皆莞尔。
第28章 (1)黄昏捉凶疑窦顿起 漏夜遇险死里逃生()
“啥?大爷这是要拿我当鱼饵啊?”
不知为何,之前满口“君子之义”的贾珠,面对鸳鸯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忽然有些气虚。
书上说,君子晓以义,小人晓以利。
可书上没说,小女娃娃当晓之以啥。
贾珠很犯难。
因为他“以饵诱之,徐徐图之”的完美计划,遇到了当头棒喝——这个饵,她不乐意!
“珠大爷,不是我不愿意听主子吩咐,而是,而是,我做不到啊!”
鸳鸯说完这句话,就非常果断地,干脆地,哭了……
并且是学习了鹦哥,结合了翔哥,呜哇呜哇的嚎啕大哭。
鸳鸯是真伤心了。
“容易嘛我!上一辈子在美帝,妈妈没了,爸爸,自从有了后妈,约等于是没了。又因为那场车祸,籁籁也走了……自己还落了个PTSD,十年生不如死啊……这辈子吧,好不容易混上荣国府三等小丫鬟,每月五百大钱,有爹有妈还有哥,生活乐呵呵……怎么就不能叫我过几天安生日子呢?怎么了这是!”
鸳鸯哭得稀里哗啦,边哭边在心中默默自伤,最后哭得太投入了,完全忘了对面的贾珠。
珠大爷也想哭了。
“怎么了这是?鸳鸯,主子跟前你这是做什么呢?嬷嬷平日里如何教导你的?”
还是一旁的婆子看不下去,请了赖大娘来,鸳鸯这才打着嗝儿住了哭声。
赖大娘倒蹙着两条扫帚眉,一手掐腰,一手点着鸳鸯的额头训斥道:“都如你这般畏险嫌难的,倒叫主子们去替你办事不成?再者说,谁都知那恶人是专拣你这样的下手,你倒好,却推了个身干肉净!若是那恶人再找了来杀你,你又该当如何?叫鹦哥再替你挡一回去?看你再哪里找块老太太的金丝糕!”
赖大娘凶虽凶,一张利口却是与人辩理的大杀器。
鸳鸯被她说得低了头,自己想了一会儿,也觉得这番冒险确实是自己应尽的责任。
“妈妈说得对,我刚才是怕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愿意去。”
鸳鸯擦了擦眼泪,仰着小脸儿应了下来。
一旁的贾珠心中倒颇不落忍,赶着吩咐人去寻了库房里一匹旧年的织绢里子染水纹鲲皮锦来。
“母亲生我那年,我舅舅正在东海外洋上勦杀水寇,正得了这两匹珍宝,便送与我庆生。因这宝贝乃东海深处鲲鱼之皮制成,刀枪不伤,是以我进学那年,母亲便将它裁了一套贴身甲衣让我骑射时穿。现也给你裁一些缠身上,包管针扎不到,水泼不进,护得你周全。”
贾珠怕鸳鸯害怕,弯下腰细细给她讲解着。
虽然京城家中有元春这个亲妹子,可是元春三岁后就再没有张着嘴巴呜哇大哭过,日常均斯斯文文小大人儿一样。所以贾珠刚才乍一见鸳鸯那个不管不顾的哭相,着实被她吓了一跳,又暗自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愧疚自己竟是没想过这个小丫头的感受。
鸳鸯听了贾珠的讲解,顿时被那匹奇异的“大鱼皮布”吸引住了。
等到婆子们把那布拿来,她上手摸了摸,心中更是纳罕。
这是什么高级材料啊?不像动物皮那样厚重,也不似织物那样有经纬线,更不是现代的塑胶或金属制品,鸳鸯仔细观察一番,又拿大拇指用力搓了搓,发现上面还有天然生成的一些印痕。
“此乃鲲鱼鳞片脱落之痕迹。听我舅舅说过,赠他珍宝的那位海商是被他救了性命的,那海商介绍说,这鲲皮锦乃东海鲲鱼成龙之时蜕下的皮,薄如锦,光似缎,却坚比金石,韧逾蒲草,乃不可多得的护体良材。”
贾珠口才超绝,说起这鲲皮锦的来历,直叫一干人等听得连连咂舌。
“这样稀罕物件,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消受得起的?”
赖大娘听了便要将宝贝重新收回库房去。
“赖大娘莫急,我拿它出来亦是有缘由的。当日那海商曾谏言说这锦不可献贵人,不可赠高官,最好是留下自用,或赠予小儿妇孺才最得当。实因此物乃鱼跃龙门之时蜕下的宝物,愈是贵气之人穿它反愈相冲,恐压制不住。舅舅为武将,自有威杀之气,我乃圣人门生,自有浩然之气,鸳鸯则是祖母小婢,自沾了老祖宗的福寿之气,给我们使,却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而且我舅舅说了,这等灵性宝物,最喜主人家积德行善,怜贫惜老,多用它做善事才多得福报。”
赖大娘心知,这鲲皮锦本来是要做为聘礼抬到李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