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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珠乃头次见识大观园景致,虽入目满园颓败,但仍旧能瞧出几分当年的盛景。
“如此奢靡,便是败家的根本了……”
贾珠一路走一路摇头,但也不忍苛责家中亲人,只是低低叹了一句罢了。
王熙凤听在耳中,一时满面愧色。
众人到了惜春住处,只见她已然去了身上孝衣,又不知从何处翻出一身僧尼缁衣穿在身上,正跪在偏厢佛龛前诵经。
“四妹妹,快来见过珠大哥哥。”
王熙凤忙过去同惜春引见贾珠。
惜春起身冲贾珠施了一礼,却是比丘尼之见礼。
贾珠只觉眼前景象刺目之极,不由沉声道:“四妹妹这是何意?难道不愿与我这个哥哥相认?”
惜春抬手敛眉,眼中一派宁和,轻声道:“若果真是亲人,便该互相成全。若并非是亲人,亦该互不干涉。吾佛心已定,恕难从命。”
王熙凤劝道:“四姑娘还正青春年少,如何就说什么佛心不佛心,定还是不定的?你若真心向佛,就在家中念,也是一样的。”
惜春摇了摇头道:“此话不通。佛祖生而为佛,少年出家,可见这佛心佛性与年纪并无干系。再者,若是在家中念佛也一般无二,那我去寺中念佛,岂不是也无二一般?凤姐姐又为何不允?”
王熙凤拧了眉头道:“我再说不过你。你只想想,家里人都要走,你却在此时执意留下,岂非难为我们嚒?”
惜春奇道:“你们自走你们的,为何难为?你们不来拦我,便是我说的相互成全了。”
王熙凤气道:“我在同你说人心离情,你却只念你的拧经。你能狠得下心抛下这一家子,我们的心却是肉长的,哪里能说不挂念你便不挂念了?”
惜春蹙眉道:“凤姐姐只知贪恋那一点亲情,却不知此为大苦。若姐姐也通了佛理,便再不会说这般糊涂话。”
贾珠见惜春如此,已知其不可劝,遂双目泛红,痛道:“罢了。四妹妹的心已然全在佛前,纵是强留她在家中,恐也不得长久。不想我这一别数年,好容易归了家,竟是如此物是人非……”
迎春等人听了皆纷纷落泪。
惜春定睛看了贾珠一眼,拜了一拜道:“多谢。”
王熙凤见贾珠发了话,遂忍着心中不解与不舍,问惜春那蟠香寺到底是在什么地界。
“妙玉师傅昔年住过的,在杭州府内。”
宝钗倒是记得,妙玉在那里住着时,曾扫冬日梅雪烹茶,倒是个雅致之处。
王熙凤听了也只得点头,自去打点送惜春去杭州之事。
贾珠这里唏嘘不已,出了大观园自去和冷子兴会和,又往林府去了。
林如海也已见过黛玉,虽伤感之极,却又老怀甚慰。
贾珠陪他叙了一番离情别绪,便问起了王子滕一事。
“君心难测。连我亦不曾料到皇上竟有如此迅疾铁腕,不然,断不会令王大人只身入宫。”
“皇上就不怕此举激得顺王真反了?”
“呵,顺王若有心反,皇上求之不得。”
“……”
贾珠一时无语,将一句忿恨骂语强咽了下去。又抬头问道:“王家军乃我舅父一手缔造,皇上想要收拢,哪就这般容易了?”
林如海双目深深似海,望着贾珠道:“邬家仍逍遥海外,效仿者自是层出不穷。”
贾珠再忍不住,咬牙骂道:“什么将军英杰,原来皆是首鼠两端之辈!”
第410章 (2)佛心定闺秀别珠翠 尤女烈柳郎歌正名()
林如海嗤笑一声道:“英杰?原就是提着百姓人头谎报军功的乌合之众!以利聚者,必因利散,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贾珠见林如海提及王子滕昔年犯下的滔天罪行,一时也无话可说,但那人毕竟是自己母舅,他还是郑重跪下求道:“舅父有罪,却也有功,万望姑丈看在舅父驱除外敌,护卫疆土的功绩,千万保全他的性命。”
林如海长叹一声道:“放心,我自会尽力为王大人周全。”
他抬手将贾珠虚扶起身,又道:“只是,历经太后祸乱、伪帝不堪,以及顺王不顺之后,皇上心思愈发难测起来。且十二王爷又不甚合君心……储君不定,社稷难安,便是老朽这颗脑袋,亦不知何日便让皇上要了去。老朽孤臣一个,这条命总归是黎民百姓的,再没舍不得的。只你姑母早逝,黛玉更是投了仙缘,我们一家唯有来生再聚了。今幸得老天眷顾,能为林家留下一线血脉,珠儿,姑丈这便将你鹃姨娘托付给你了。”
“姑丈!”
贾珠被林如海话语中的托孤之意震住,当即泪湿眼睫,脱口而出道:“姑丈何不与侄儿同走?”
林如海闻言一笑,摆了摆手道:“开疆展土是你们年轻人之事。我老了,我要守着这方土地,至死方休。”
“姑丈,并非珠儿无家国之念,只这天家做派,唉,一双翻云覆雨手真个叫人齿冷血凉,便是再热的心也冷透了……”
林如海想到贾珠自摘星台大火后便亲历朝堂种种匪夷所思之尔虞我诈,原本一片忠心为国奔波,却落得父死母囚之下场,当即便颔首,对其心境表示理解。
贾珠热泪滚滚而下,郑重跪下拜别了眼前这位两鬓苍白的孤臣,起身后也不再多言,遂接着紫鹃径直返回了荣国府。
薛虓兄弟此番亦体味了伴君如伴虎的滋味,各自心中皆恨不能快些离开京城,跟着贾珠远走高飞去。
只是贾珠一要静待王子滕之事尘埃落定,二也要等王夫人养好身体,是以与薛家约好一月为期,届时无论如何都要即刻启程。
众人各自忙着启程事宜,唯有薛蟠一人在外游历一圈,吃尽苦头后,却觉得哪里都不如中京好,满心不愿再受那颠沛流离之苦。
这日傍晚时分,薛家人聚在一处亲亲热热吃了饭,薛虓自去与薛號父子盘点家产庶务,薛蟠则歪倒在炕,将头靠在薛姨妈膝盖上,好不惬意地与母亲、妹妹闲谈消食。
“妹妹,咱们为何非要走?如今也不打仗了,皇上也待咱们家好。父亲和叔父都在,家中生意自然会再慢慢做起来,咱们何苦还去那劳什子的新大陆遭穷罪?”
宝钗手里拿着针线活计,正对着灯火和宝琴一起瞧着自己刚绣好的一丛修竹。
宝琴听薛蟠如此问,回头笑道:“蟠大哥哥是富贵窝里长起来的,想来是怕那新大陆穷苦吧?哥哥再不必怕,听说那里也极闹热,且四海列国之人均聚集一起,有些新奇富丽之景,便连中州也无的。”
薛蟠闻言忽地一下翻身坐起,倒吓了薛姨妈一跳。
“什么新奇富丽?正所谓子不嫌母丑,狗……”
薛蟠想说狗不嫌家贫,但又觉得这是将自己也骂进去了,遂掐住话头,瞪着一双环眼道:“哎呀,反正哪里也不如中京好!”
他说完就爬起身,想要下炕去。
“我的儿,天都黑了,你这又要做什么去?”
薛姨妈拽着薛蟠,唯恐他出去又跑了个没影儿。
薛蟠拧着眉头道:“妈只管拉着儿子做什么?儿子也大了,又不是三岁小儿。”
他说完就挣开薛姨妈的手,下炕胡乱套上靴子,口中嚷着:“柳家哥哥一听说宝玉被抓,就自月港一路疾驰而回,倒比我们早到几日。也不知他如今落脚的地方住着可舒坦,妈,我且瞧瞧哥哥去。”
他说完也不等薛姨妈答话,掀了门帘就蹿了出去。
薛姨妈在后头愁道:“多大的人了,再没个正形。整日家就知道往外胡蹿!”
宝钗隔着窗户瞧见薛蟠撒了欢儿一般往外疯跑,冷不防正和抱着一摞大毛衣裳的香菱撞了个迎面。
“唉哟!”
宝钗见香菱叫了一声歪在一旁,忙和宝琴穿上鞋出门查看。
香菱被薛蟠撞得扭了脚踝,正坐在地上捂着伤处嘶嘶直抽冷气。
薛蟠撞在一堆衣裳上,倒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他低头瞧了瞧香菱,也没细看其打扮,便随口斥了一句“没长眼嚒”。
待听见宝钗自屋里出来,薛蟠便回头扬声道:“妹妹,这丫头好似崴了脚。”
他说完这句话,径直就又往外跑去,压根儿就没认出香菱,只当她是个寻常丫头。
宝钗“哎”了一声,见拦不住他,便叫闻声过来的莺儿扶起香菱回了屋。
香菱脚踝痛楚难当,脸上也尴尬落寞之极,遂小声道:“大爷想是已忘了我……”
宝钗脸上也不好看,不过还是安慰香菱道:“许是天色暗了,哥哥一时没瞧清楚姐姐。”
莺儿扶着香菱自去偏厢上药,宝钗则蹙眉回了薛姨妈那里。
宝琴正与薛姨妈说香菱被撞一事。
“孽障!当初为着香菱,他打死了人都不怕,如今怎样?也不过掉头便忘了。”
薛姨妈气得摊开双手,朝宝琴发着牢骚。
宝琴不好接这话,遂笑着回望宝钗。
“妈,要我说,哥哥也很该收收心了。如今父亲和叔父都忙着打点启程事宜,一时顾不上哥哥。妈却纵着哥哥整日在外胡蹿,要是再撞上小人,勾着他惹祸,倒给父亲添烦。”
见宝钗如此说,薛姨妈叹道:“哪里是我纵着他?方才你也见了,他哪里听我的?”
宝琴在旁笑道:“大哥哥怎会不听伯母的话?只是伯母心慈,一见着大哥哥,那些教训的话未出口便先化了蜜了。”
薛姨妈本在气头上,却被宝琴说得又笑了起来,拉着她手道:“好孩子,若你大哥哥能有你们姊妹,抑或有你哥哥半分贴心,也不枉我疼他这一场。”
宝琴攀着薛姨妈肩头道:“我和哥哥都是没娘的孩子,幸得还有伯母疼惜。伯母不知,我哥哥原也是个没笼头的犟驹,不想伯母前年替他做主说了岫烟姐姐后,我哥哥竟似变了个人,倒一日老成过一日,如今办事也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