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袭人忙握住她的手,心想由着巧姐儿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她小人家家不知轻重,只管大喊大叫,再招来匪徒可怎么办?
一念及此,袭人不敢再耽搁,冲麝月使了个眼色,对巧姐儿大声斥道:“大姐儿,我知道你心里瞧不上我和麝月这两个没才干的笨丫头。既你心里只念着晴雯灵巧会服侍人,那好,我们这就离了你,你爱找晴雯也好,晴武也罢,我们再不拦着。你且去吧!”
背对着她们的巧姐儿听见这番话,忽地转过身来,似是不敢相信一般,一张小脸儿上全是泪痕,小嘴儿大张着,傻愣愣看着二人。
麝月虽知袭人只是想唬住她,但见巧姐儿神情似是真被吓坏了,于是心中不忍,不由就伸出手来,想将巧姐儿拉到身边再好好安抚。
哪想巧姐儿果然把袭人的话当真,她一个孩子家,方才为何一直哭闹不休,却连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自被往日里最亲的奶妈子丢下不管后,巧姐儿就已经被吓破胆了,那种被人丢弃的滋味儿,她更不愿再品尝一丝一毫。
后来万幸被晴雯救下后,巧姐儿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全身心地把晴雯视为生命里最珍贵的那个人。
现在,她一心以为晴雯定是被之前那些坏人掳去,而袭人二人却不赶紧想法子去救她,难道是想学她那狠心的奶妈子,也把晴雯丢了算了?
巧姐儿不愿去想袭人俩人是否有法子,能不能救得了晴雯,她一个五岁的小人儿,她太累了,她好想娘亲,好想那和娘亲一样,从不会丢了自己的晴雯……
她以为,只有自己大哭大闹,才能闹得袭人她们不敢丢下晴雯。
哪想到,转眼间,连她自己也要再次被丢下了。
巧姐儿撑不住了,她就那样瞪着双眼迷迷茫茫望着袭人,忽然就小身子一软,向一旁歪去。
“啊!”
“大姐儿!”
袭人和麝月唬得一起伸手,把巧姐儿抱了过来,却见她双目紧闭,脸蛋儿通红。
“烧起来了。”
麝月摸了摸巧姐儿的额头,险些哭出声儿来。
袭人忙伸手也去探,手刚放在巧姐儿的头上,就哭道:“都怪我!做什么要去唬她!”
“这离前头的镇子还有半日路程,说不得,咱们要赶夜路了。”
麝月顾不上埋怨袭人,把巧姐儿牢牢抱起,抬脚就要走。
袭人也愧悔交加,起身跟上道:“镇上定有好大夫。无事的,咱们大姐儿福大命大,定会无事的。”
麝月默默点了点头,须臾才道:“也怪不得你。想来大姐儿自前番事后,一直憋着没有发作,并非好事。如今,这五脏六腑淤积的惊惧伤心,好歹是发了出来,也未必就是坏事。”
袭人听到麝月安慰自己,越发泪如雨下,只连连点头道:“对、对,大姐儿这是把霉运都发作出来了,是好事儿。”
俩人说了几句话,又把巧姐儿转到麝月背上,拿布带子捆牢了,从藏身的草坡底下慢慢往官道上爬去。
爬上官道,袭人抬头就见远处似乎有些什么黑黢黢的东西挡在路上,她吓得拉着麝月一猫身蹲了下去。
“是、是死人吗?”
袭人颤声问道,心里很怕那是方才强盗们杀死的路人。
麝月一想到那可能是被抛下的尸首堆积如山,就头皮发麻,浑身僵死,连舌根儿都一时动弹不得。
袭人见麝月白着脸儿不吭声,就又想哭出声来,捂住嘴无助地蹲在那里,进退不得。
巧姐儿烧的越发厉害起来,迷迷糊糊在麝月背上说起了胡话。
“姆妈……平姨姨……晴雯姐姐……”
麝月听见巧姐儿叫晴雯,心里直打突,她看着袭人,期期艾艾问道:“你说,晴雯会不会……在那里?”
袭人一愣,明白了“那里”是指前头那个黑黢黢的“死人堆”,瞬间浑身起了一层白毛汗。她胡乱摇着头道:“不会,不会,不会的!”
麝月回手摸了摸巧姐儿的头顶,觉得滚烫的热气透过头发裹住了自己的手掌,心里就急了起来,她咬牙道:“管它呢?前头便是阴曹地府,咱们为了巧姐儿也得闯过去。”
袭人见麝月站起身就迈开脚步往前走去,慌忙也跟着起身,一把拽住麝月的衣襟,虽然吓得说不出话,可脚上却没有踌躇不前。
俩人紧紧靠在一起,离那堆儿黑影越来越近了。
袭人贴着麝月的身子,埋低着头一步步机械地走着,她寻思着这夜怎地这样静,这才九月初,怎地那些虫鸟都不叫?还有这风,刮得怎地打着旋儿,穿透了衣衫,打在肌肤上,怎地还阴测测的……
“不,不像死人呢……”
正胡思乱想的袭人忽听得麝月喃喃自语,她哪里敢抬头去看,只紧紧抓住麝月臂膀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第329章 (1)花袭旧人反被巾牵 黛疑玉丧却遭乱陷()
“袭人,快看!那可是咱们一路走着的张大婶一家子?”
麝月语气忽然变得轻快起来,音调也高了几分。
黑影里的人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动静,也起了一些骚动。
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探出身子来,借着星光边张望着边出声问道:“可是那花家小哥?”
听见有人言语,袭人忽觉身边的风暖了,柔了,吹得全身上下都松了下来。
麝月连连点头,哽咽道:“是我、是我。可是张大婶子?”
那妇人也起身朝她们走道:“你们无事吧?快来,来吃些热汤饭。”
麝月惊奇问道:“婶子哪来的热汤饭?”
前日里张家几口便断了干粮,还是袭人心软,借了他们几口粗粮。
“你们不知,那伙强人原不是打家劫舍的匪盗,乃是义军。他们劫的那队人,是附近哪个县里县丞家的小妾。那妇人带着的,都是县丞历年来搜刮当地民众的金银财宝。义军们方才得了钱财,将人绑了去等县丞来赎。后见惊扰了咱们这些路上的流民,他们颇觉过意不去,便又遣人送来了柴米,一并灶具都有。”
张婶子麻利地盛了两碗犹自温热的粥饭,催着麝月二人快吃。
袭人张望着四周,见是竹竿子和细木棍搭起的几个简易架子,上头盖了些杂草,做成了几个不大的窝棚。张婶子一家所在的窝棚支了一口锅灶,地上团团躺坐了四五个灾民,有的已然熟睡。
“婶子可见过一个小乞丐,比我低了一个头,瘦瘦弱弱,人却机灵。”
麝月着急打听着晴雯的下落,袭人也抬头望着张婶子,希望她能说出晴雯的下落来。
“小乞丐?你们说的那乞儿可是绑了个小厮头?”
见张婶子果然知道,袭人连连点头称是。
“你们认识的?路上倒不见你们搭话。”
张婶子随口问了一句,也不再追问,便说事发时众人都惊慌四散,他们一家子因有俩孩子还有个老人,跑也跑不动,便搂做一团躲在了路边,想着做鬼也在一处,一家子倒齐全。
那个小乞儿好似在寻什么人,嘴里大声叫着人名儿,四处张望,却一个不妨,被两三个慌不择路的灾民撞倒在路上,好像被撞晕了,好半天没爬起来。
“我原本想过去扶一把的,哪想到这时候义军的一个领将举着刀,骑着马飞奔而来,我哪里还敢上前。眼睁睁看着那高头大马险些就踏上了小乞儿的头。幸得那将军骑术高明,一把将马儿急急勒住,不过,还是踏伤了小乞儿的一只胳膊。”
张婶子说到这里,袭人倒抽一口凉气问到:“伤得可厉害?现下人在何处?”
“乱事过后,那领将拿马驮着小乞儿,不知去了哪里。想来,是寻大夫给他治伤去了。”
张婶子说完,又催着二人吃粥。
麝月和袭人草草扒着将稀粥吃下,肚腹里生出了些暖意。
张婶子又张罗着叫她们睡下,麝月忙说巧姐儿发了烧,不敢再耽搁,要往镇子上赶路。
“那叫我家大小子跟着吧,这夜路上也有个照应。”
古道热心的张婶子叫醒了自己十三四岁的大儿子,打发他跟着去镇上,反正明朝她们一家子也是要去那里的,倒不怕走散了。
麝月千恩万谢了,和袭人起身往镇上走去。
“晴雯要治伤,想来也会去镇上。咱们总能寻到她的。”
麝月有了奔头儿,走起路来都更轻快了几分。
袭人和张家小子轮换着背巧姐儿,三人结伴儿摸黑前行,倒也不甚害怕。
到了天蒙蒙亮之时,三人腿酸脚胀,终于走到了镇子上,遇见那打更的更夫,问明白了此间最大的医铺药店,便急着寻了过去。
药铺还未开门,被麝月等人拍门叫醒的小伙计睡眼惺忪,嘟囔着:“今儿是怎地了?连番儿有急诊,我这觉算是睡不成了。”
袭人听了心中一喜,忙问道:“先前可是有个小乞儿也被送来治伤?”
那小伙计听了这话,却瞬间警惕起来,哈欠都不打了,反问道:“什么小乞儿?这位,嗯,大嫂,你打听这做什么?”
小伙计见袭人虽年轻但梳了妇人头,便唤她大嫂,将她们迎进了医药铺子的前厅坐下。
麝月坐下后心中揣测,或许这药铺子和那义军有牵连,他们防备着官府派人打探,也是有的。她向袭人使了个眼色,便对袭人道:“这妇人,都什么时候了,不过路上结伴走了几步的一个乞儿,你问他做甚?”
然后她又恳求小伙计道:“我家孩子烧得厉害,还请小哥快些将大夫请出才是。”
小伙计神色放缓,应声去了。
须臾,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披着外袍打着哈欠进来,也不多说话,上前给巧姐儿把了脉,说了句“无妨,惊痛发散出来倒好了”,也不拿笔开方子,自己转身到药柜前东抓西取一番,交给小伙计说:“惊热散,知道如何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