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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如纸的面容,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场死寂。
病房门外,席宴站在席宁的对面,薄唇掀开,问:“你通知林婆过来的?”
“不是,是简玉瑶告知林婆少主在这里的事情。”
消息他都已经封死,简玉瑶既然能知晓少主的事情,那说明,医院里面有内鬼,需要彻查。
“这方面你负责,我放心。”
席宴拍了拍席宁的肩膀,没有说话,淡淡地应了一声。
席宁看着他,忽然又想起了席宴那天拔枪对准着苏半月,以及席宴所说的那些话,他说他也喜欢南黎优。
有些话在席宁的心里面发酵。
可到底还是忍住,没把话给问出来。
病房里面,林婆守在苏半月的病床前,目光刺痛的落在他的身上,当初的小男孩,现如今已经长大。
伴随着他最亲近的人,一一的离开他的身边,苏半月这一生。
林婆都看在眼中,疼在心中,。
他才二十五岁啊,别人家二十五的都还是孩子啊,有父母疼着,有兄弟姐妹。
他却已经经历了别人到了五十岁都未必会经历的惨痛。
林婆抬起手,抚动了苏半月额前的碎发,缓缓的发笑出声:“小月,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林婆还陪在你身边呢……”
这位老人很慈爱,明明是笑着,已经耷拉垂下来的眼角上却隐隐湿润起来。
苏半月这般苍白的面容,刺激着林婆的眸子,心脏……
一直都守护在病床前,就连席宁和席宴来劝,也没有用。
她要守在病床前,等着苏半月的醒来。
可苏半月要是一直不醒来呢?
这个想法在席宁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很快的打住,少主怎么可能会醒不过来呢?少主是一定会醒来的。
林婆不肯走,席家兄弟也待在病房里面,守护着苏半月,看着林婆。
谁都不能有事。
苏半月醒来,是在晚上九点,头顶上的灯光十分刺眼,晃动着眼睛。
他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伴随而来的,浓重的消毒水的气息。
耳边是老人惊喜地叫喊声:“小月,小月你醒了,席宴,快来看看小月,小月醒了……”
苏半月侧眸一看,他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林婆,席宁……
“林婆。”
苏半月薄唇嗡动,声音沙哑,“您怎么来了?”
“少主……”
席宁看到苏半月醒了也很高兴,连忙起身去叫他哥。
苏半月只是在最初看到林婆的时候开口叫了那么一句,就没有出声了。
他的视线平直的看着天花板。
眼底没有任何的焦距,仿佛死了一般寂静。
周围仿佛有一条暗黑的河流,在他周围缓缓地流淌,泛着痛苦绝望而又冰冷的气息。
苏半月是林婆看着长大的。
苏半月的心思,林婆却是再明白不过,她一看到苏半月这样,又看到他身上的伤,林婆干枯树皮一般的手握着苏半月冰冷的手,哭喊着:“小月,你怎么了,你别吓林婆啊。”
苏半月这个时候似乎笑了一下,湛黑的眼珠微微的动了动,仿佛一片清墨深寒:“只有我一个人活着,这也叫活着吗?只不过是没死而已。”
林婆一听这话就更惊慌了,她紧紧地攥着苏半月的手,哽咽的哭出声来:“小月,如果你死了,你让林婆我怎么活?你死了,夫人和薰薰会开心吗?你想让他们死不瞑目吗?小月,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你想去死,你这是要让林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林婆抓住苏半月的手,老泪纵横。
苏家到医院的急切,手术室外的等待,林婆的心一直都高高的悬起,就是害怕会有那个意外。
而苏半月好不容易活着醒来,可是他却有了想死的念头。
林婆的心中,如何能平静下来呢?
一看到苏半月这个样子,林婆的哭声立马就止住,她抬眸正对着苏半月的黑眸,神色笃定发冷:
“小月,你给林婆听着,如果你不答应林婆好好的活着,林婆就立马死在你的面前,林婆死了干净,也不用再见着你这样遭罪。”
说着,林婆就快速的抓起了床头柜上的那把水果刀,刀口紧紧的挨着她的脖子,只要林婆再用力几分,就能切开她的动脉。
脖颈上,却早就已经流露出丝丝的血痕来。
“林婆!”
席宁去叫席宴,这会儿两个人正好从门外进来,几乎同声惊骇地叫道。
苏半月攥紧了五指,手背的上方,青筋突现,他挣扎着起来要去夺林婆手里的刀,身子刚离了床几分又重重跌了下去。
席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打掉林婆手里的水果刀,席宁走过去,要去扶住苏半月:“少主,你没事吧。”
苏半月侧着脸,病房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透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
林婆被席宴夺了刀,双眸盯着苏半月,说:”小月,你要是死了,林婆也只能跟着你去了,林婆答应夫人要好好照顾你,你现在这样,让我和夫人怎么交代,小月,你答应林婆,不要再做傻事了……”
苏半月双眸淡漠地盯着天花板看,没有一点儿表情,过了半响。
房间里的所有人才听到他低声说:“好!”
他的声音是那么沙哑,完全听不出往常那温朗的声线。
“小月,人死了容易,活着是最难的。”
林婆双眸噙着泪,她看着苏半月:“小月,这是你答应林婆的事情,林婆从来没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这一次,好好的活着。如果你欺骗林婆,林婆不会原谅你,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好!”
苏半月再次的应声,机械一般的应声,“林婆,我答应你了。会好好的活着,一定好好的活着……”
如苏半月所说,接下来的时间里面。
苏半月一直都很配合着席宴给他的治疗,不再想着其他的事情。
期间简玉瑶带着苏弥菲来过医院一次。
母女两个人跪在苏半月面前求着他原谅,说以前迷了心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都是苏苍安逼的,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被当成精神病关在疗养院的苏苍安头上,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苏半月能够放过她们,她们可以离开苏家,带着苏延泽离得远远的,也绝对不会出现苏延泽回来争苏家的事情。
苏苍安当初妒恨乔家势大,乔雅压着他一头,在外喜欢苏曜日生母那位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女人。
又娶了简玉瑶。
为了权势又把自己的妻女送给别人。
到了老年被苏半月关在疗养院,这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临老了,也没了儿子女儿送终。
苏半月还躺在床上,他盯着空气中一个虚无的点,面无表情,仿佛灵魂都不在这里了。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席宁看着这两个女人在那里哭哭啼啼就觉得烦,少主还在养病,这两个人来这里哭的声音听着就烦。
席宁一只手拽着简玉瑶,就要往外拖,简玉瑶这会没有得到苏半月的原谅哪里敢走,走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横死街头了。
这个女人猛起来也是很狂,她疯狂地挣扎着挣脱了席宁的拉扯,衣领的布料都被扯掉了一块。
跪着砰砰砰直叩头,声音凄厉:“苏半月,苏少主……你就原谅我们吧,你想要命,你拿我的就好,求求你,别动我们家弥菲和延泽,他们两个是我的命根,你别动他们,我可以去死,你别动他们……求求你。”
苏半月看着跪在面前的简玉瑶。
她磕头磕得狠了,很快那额头就肿了一个包,红肿的,看着触目惊心。
苏弥菲也跟着跪下磕头。
苏半月神色的漠然地看着,他的眼底有了变化,薄唇紧紧抿成一条骇人的直线。
如果他是苏延泽,如果他的母亲和妹妹还在。
他们两个也会这么爱他吧。
席宁见这两个人没有收敛,不耐烦地又要去拉简玉瑶:“滚出去,别留在这里碍人眼!”
“苏少主……苏当家。”简玉瑶哪里肯起,整个人几乎都要起来扑着去掰那个床脚了,她的声音异常凄厉,“你原谅我们,你原谅我们。”
“够了。”苏半月淡淡地开了腔。
简玉瑶立刻噤了声,又惊又怕的看着自己这位年轻的继子。
苏半月有些倦了,“席宁,让他们走吧。”
“苏少主……”
苏半月淡漠地睨了简玉瑶和苏弥菲一眼:“只要你们安安分分,我保证你们不会是死在我手上。”
闻言,简玉瑶和苏弥菲两个人对视一眼,露出欣喜的笑容,两个人又赶紧跪下,给苏半月磕了磕头才离去。
苏半月住了几天院,身体还没有大好的时候不顾席宁和席宴的劝阻,就出了院。
搬到海边别墅去了。
海边别墅这段时间没有人住。
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就是席宁和席宴两个人,也没顾得上这里,让人来打扫。
苏半月来的时候,整栋大别墅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席宁要找人来打扫,被苏半月拒绝了,他也不让人来这里,自己一个人花了两天的时间,把这间偌大的别墅从头到尾打扫了一遍。
就住在了这里。
白天的时候会在外面的沙滩上散步,晚上临睡时就盯着南黎优挂在墙上的照片看。
床上的被子他晒了,但没洗,每晚睡着的时候,好像还能闻到南黎优身上温甜软腻的香味。
他开始每天每夜的做梦。
关于乔雅的,关于苏薰月的,关于莫愁的,关于南黎优的……
到了有一天,他整夜做下来的梦,全部都是南黎优。
苏半月自己一个人在海边别墅呆了近一个月。
这期间都是席宁过来,负责给苏半月送些食材日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