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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都不知道。
黑色的宾利在雨雾中缓缓前行。
悦森酒店。
下了车,大堂经理出来接应,异国的酒店里,祁邵珩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望着酒店侍应生手里用来装饰的花卉出神。
——茉莉花,雪白,纯净无暇。
“您,怎么了?”
乌克兰经理说的是标准的英文。
“没什么。”
他继续向前走,手里握着的房门门卡却不自觉的抽紧。
酒店楼上的房间。
浴室里,将沾满酒会上烟酒和化学品香水气味的衣服扔掉,衬衣的扣子解开,背对着浴室里的镜子,镜子里清晰的映衬出他背脊上一条狰狞的疤痕。
换了简单的长裤和衬衣,夜晚。
窗外的大雨还在下,阴沉的天,推开露台上的门,一件单薄的衬衣,空气很凉,祁邵珩站在那儿,望着黑色的夜景,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手边有烟,却再也不抽烟。
近两年,祁邵珩的烟戒了,却有点略微的嗜酒,白兰地的烈性他有些依赖。
乌克兰的酒店,楼层都不是很高。
站在三楼,祁邵珩可以清楚地看到酒店外的行人。
大雨天,行色匆匆的行人,忘记带伞的奔跑的行人。
是谁,雨天从来不爱带伞?
想到这儿,祁邵珩内心一紧。
楼下的雨幕中,有乌克兰的小女孩儿帮着和她并肩而行的少年撑伞。
女孩儿踮着脚尖,有些费力,却还是不肯将伞交给高她一头的少年手里。
两个人走路,走走停停,祁邵珩将手里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祁邵珩,我帮你撑伞。”
——“你确定?”
——“没有你高,也能帮你撑伞。”女孩子嗓音很坚定。
——“踮起脚尖,像是芭蕾舞蹈里的小天鹅。”
——“你自己撑吧。”不想听他的戏谑,她神色微恼,却被他抱住。
是谁曾说的话,现在记忆清晰如同发生在昨天一般。
灼热的烈酒入喉,让祁邵珩有些忍不住的轻咳出声,他的脸色是苍白的,眼神带着少有的空茫。
门外的敲门声,使他回过神。
“祁总,您的电话。是国内的。。。。。。”
于灏手里的祁邵珩私人手机被直接挂断。
他不接。
于灏沉默不语。
祁邵珩将手机随意地丢给于灏,却不曾想刚刚挂断的手机又重新响了起来。
于灏进退两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祁邵珩蹙眉,从于灏的手里重新拿回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是简赫。
从国内打过来的电话中,简赫的嗓音带着些许无奈和焦急,“祁总,您明天要回国?”
“嗯。”
“好。”虽然国内的舆论问题有些严重,但是上司要回来,他总归没有道理阻止,“可以将您的航班推迟到清明节后么?”
“不必了。”
“但是。。。。。。。。”
简赫还没有说完,对方已经将电话给挂断了。
于灏看着祁邵珩的背影,不解道,“清明节,您回国,如果不去祁家墓园,怕是舆论会更严重。”
“去,为什么不去?”
他一口一口地喝酒,酒再灼热似乎也暖不了这个雨夜的清冷和寂寒。
于灏愕然。
祁邵珩俯下身,威士忌方杯里空了的白兰地又重新满上了,不再打扰他,于灏关上门退了出去。
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室内的玻璃上,*头柜的位置上一朵雪白的茉莉宁静地绽放着。
随身携带的钱夹随意展开在桌面上,里面一张女童的照片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显得有些微微泛旧。
祁邵珩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蹙着眉简单浏览了一下国内的新闻。
修长的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望着酒店卧室中的那张牀,想了又想,他将身上的衬衣慢慢脱了下来,电闪雷鸣造成的电压不稳致使室内的灯光闪了闪,窗外,一道闪电滑过,白光如昼,清晰地照亮了他背后上极致狰狞的伤疤。
伤疤从脊椎向下蔓延至腰际,看得出是很久以前的伤。
套了一件灰色的居家睡衣,将背后的伤遮掩住,祁邵珩拿起桌上的钢笔,在一旁空白的纸页上写下内心蛰伏的两个字:阿濛。
两年零四个月,乌克兰的雨很大。你。。。。。。
手边的酒杯被碰倒,酒水洒了一桌面,钢笔字迹在白纸上慢慢晕染开来。
钢笔被丢在地上。
祁邵珩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
国内,莲市。
一栋公寓内。
向珊起来的很早,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牛奶出来,一边喝牛奶一边对另一个房间里的人说道,“以濛,出来吃早餐了。”
“以濛,快点儿,如果你想过去医院,我让向玲过来和你一起过去。”
“以濛?”
“以濛?”
。。。。。。
一边奇怪和诧异着,向珊推开以濛卧室的房门,海洋蓝色的碎花壁纸,*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向珊进去,看到窗前的风铃被吹得叮咚直响。
以濛不在!
意识到这一点,让向珊的内心又慌忙了起来。
室内有淡淡的墨香,应该是刚刚写过毛笔字。。。。。。
想到这里,向珊抬头向桌面上望去,一株雪白的茉莉旁,有一张字条,上面的墨迹早已经干了,应该是写上去很久了。
向珊:
我在静安医院,不必挂心。
以濛
她是什么时候去的医院呢?
祁向珊记得凌晨的时候听到似乎有些动静,她以为是邻居最近要搬家闹出的动静,却不曾想是以濛出去了。
那么早,她又是现在的状态。
不对?
医院,以濛是从来都不会去医院的,可现在应该也是没有办法了吧。
时间真可怕,可以让很多人变得面目全非。
向珊打了个电话给向玲,“向玲,以濛今天过去了你们的医院,你去照看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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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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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阴雨绵绵,佛前有株哭泣的玫瑰()
医院,以濛是从来都不会去医院的,可现在应该也是没有办法了吧。
时间真可怕,可以让很多人变得面目全非。
向珊打了个电话给向玲,“向玲,以濛今天过去了你们的医院,你去照看着她吧。”
电话的另一端向玲愣了愣,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向珊要挂电话,却听连连叹气的向玲说道,“最近你有时间的话,多陪陪她,她的病情虽然在好转,但是心理问题不会那么快就痊愈。至于母亲那边暂且瞒着吧。”
“我明白。”
静安医院。
安琳和往常一样起的很早,端了一盆温热的水将准备好的毛巾搭在上面,她一把推开了病房的房门。
而后,看到里面的场景整个人都愣住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不断抽紧,来压抑此时内心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病房内的窗帘已经完全打开,4月天,晨光很稀薄,病*上的两人肩并肩而躺在其上,仿佛只是睡着了,又仿佛已经死了……
“很像对不对?”向玲的突然出现让沉浸在惊愕中的安琳豁然一怔,侧过头,她看到同样视线凝聚在病*上两人的向玲也在出神。
百合花在空气中宁静的倾吐着幽芳。
雪白的病*上,宁之诺带着呼吸机,只有一旁心电图机器得“嘀……嘀……嘀……”声响才能体现出他还在艰难的活着。一*雪白的医用被子,宁之诺躺在里面,而外面陪他和衣而睡的苏以濛脸上比他都要苍白,一时间让人怀疑,永远陷在昏迷中快要死去的人到底是谁?
安琳望着他们,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他们……”
“就像是一个人对不对?”向玲接了安琳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安琳压抑的沉默,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表现出了对祁向玲说法的赞同。
像,真的太像了!
以前觉得是性格爱好相像,现在看他们就这么躺在一起,从眉到眼,到颊,再到唇,宁之诺和苏以濛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宁之诺带了男子的英气,而以濛缱绻着女子的纤柔。
躺在病*上的两个人似乎连呼吸频率都是相同的。
这诡异的相似度,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不单单是现在,他们从来都是这样的,放佛只要他们在一起周围的人完全可以淡化到,漠视。”
不顾安琳此时已经分外难看的脸,祁向玲喟叹一样的继续说下去。
苏以濛和宁之诺的默契,早在很多年前就让身为旁观者的她既惊异又羡慕。
仿佛开口说话都是多余的,不用语言交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在祁向玲眼里,这两个人即便生了间隙,但是多年后的今天如此病态的躺在病*上,都给人一种他们似乎从未分开的错觉。
没有人能将苏以濛和宁之诺分开。
除非死亡。
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不单单是亲情,不单单是爱情,也不单单是友情,也许这三种感情都存在着,宛好像是相互依附的树枝和藤蔓,其中一个死去,另一个也将永远的枯萎,孤寂而亡。
她曾经说这两个人是连体婴,现在看来这说法一点都不会错。
向玲转过头来,看安琳苍白的脸,她似乎有了一种莫名的块感,“安小姐,你和之诺并没有婚姻关系。”
祁向玲说得直白,安琳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明白祁向玲的意思,更明白面前这个女人向她的挑衅。
但是,现在的一切占据上风都显得无力。
将死之人,她又怎么可能对其使用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