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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郡主来倭国之后,自己因为疏忽导致看护不力,妻子还妄图羞辱郡主的行径,也会很快传到大宋,届时只怕会引来宫中震怒。即便长居倭国,那边鞭长莫及,只要在生意上稍微卡一卡,自己也会半死不活。
李八郎被吓出一身冷汗来,连忙赶紧上前叫门。
被郡主身边那对双胞胎侍女中的不知哪一位引至花厅,真珠端坐于主人位。
李八郎“噗通”朝地上一跪:“拜见郡主。”
真珠微微诧异,“李大纲首何必行如此大礼。我已说过多次,我已入道,不再是皇族身份,唤我长平即可。”
连忙起身来扶。
李八郎膝行朝旁边避了一避,连连磕头道:“罪人管束家中不力,导致郡主受辱,实在罪该万死。”
“你上次不是已经道歉过了么?何况我也没吃亏,有让我不爽的当时就报完了。你事后还破费送了几箱子珍玩赔罪,说过无事了的,如何又提起?”
真珠是真没将这事挂在心上。
寄居别人家,本就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初来陌生的国家,风俗不同,真珠想着有人帮忙适应一下。
适应期现在已经过了,再住一起日子久了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借机会搬出来自己住,还更舒服,收服的妖使鬼使也能放出来透透气。
转念一想,真珠便猜是宫中赐的节礼再度提醒了一下这位大海商,自己并不是因为获罪被贬斥发配而来的,本身也不是柔弱无助的弱女子,不是可以轻慢之人。
便加意温言再三抚慰了几句。
李八郎见郡主是真心宽慰,这才放下心来,坐上旁边的椅子,喝了口茶。
他这次是为真珠送来委托他收购的倭国香料等货物,将货单和账目送了上去供真珠查看。
自有齐娘子带着一干鬼使负责查点清理。
此时大宋,因崇尚天道自然,已渐渐不再风行熏香、品香之道,而以花果的本味代替熏香。
反倒是倭国,宫内和公卿贵族都疯狂的迷恋香道,导致香料大为盛行,种类繁多,市面上也更容易收集。
见这一批货物质量上佳,真珠略略欢喜,耐心和李八郎多聊了几句。
忽然她神色微变,迎着光朝李八郎面上多瞧了一眼。
“咦?”
见她语气有些惊异,李八郎心中打鼓,又不敢出声,只得僵坐不动任她打量。
良久,听见上方人说道:“一段时日不见,为何却多了几丝阴气?”
“啊?”李八郎害怕起来,拼命回想,“我这阵子都在赶路行商,除了住住沿路的宿屋,没去别的地方啊?”
“是否遇到奇怪的事情呢?”真珠说。
“没……没有啊。我身边一直有仆人跟着,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对吧?”他朝身后的仆人确认的问道。
“是的,我们并未发现有奇怪的事。”
真珠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也许是路过什么不吉的地方染上了也是有的。”她拍拍手。
远星闻声进来,“去把我上次做的那个小葫芦拿过来。”
这丫头领命而去,不多时重新进来时,手中捧着一个不过巴掌大的小锦盒。
李八郎恭恭敬敬的拜谢后,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垫着丝绸上躺着一个小巧可爱一节指头大小的白玉葫芦。
“这是我闲暇做着玩的,你寻根红绳贴身带了,可吸污秽之气。你时常行商要到处奔走,路过什么阴气重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正好保你平安。”
李八郎大喜,“多谢郡主……长平道长厚赐。”
他将盒子放入怀中收好,欢欢喜喜告辞而去。
第41章 般若二()
阳光从纸板窗透入。
昏暗的房间中可以看见光束中灰尘飞舞。
和室的布置讲究清雅,有禅意。
这间厢房内摆放的东西不多。一个梳妆台,窗前摆放着一张长几,上面有一个黑釉小花瓶,内中插着束清晨刚采下的龙胆花。
东壁上悬挂的一幅美人图,是房间里唯一的装饰。
谨子跪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梳理长发。
头发是女子的命。
保养得极好的乌黑长发垂委于地板上,借着微光折射出如上等丝绸般柔和的光芒。
以瓮盛装第一道淘米水,用木梳蘸着这种水梳头。
她大概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女子容貌最盛之时。
常年待在帷幕重重的房屋内,肌肤白皙,五官秀丽,一举一动皆是当年在京中严格教养出来的,永远以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在人前,风姿动人。
用香皂净面后,揭开台子上一个小巧的瓷瓶,里面装着以绿豆、白芷等中药粉末合成的香脂。
她不用侍女动手,自己亲自小心翼翼的挑了一指甲盖大小到掌心,双手蕴开,一点点按压在自己脸上。
敷粉,描眉,涂上口脂。
她满意地看着半身玻璃镜中自己清晰的影子。
这些唐物都是大宋国的珍品,仅有少量流出到倭国,毫不夸张的说,她如今所过的日子,比在京都时并不差什么,甚至更好。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当年果断下嫁了这位宋国商人的缘故。
京中的旧识或许在知道她嫁给商人后,怜悯她,哀叹她的命运吧。
镜中的谨子脸上露出嘲讽的意味,眼波流转,满意地看着镜外的自己。
她的夫君温柔体贴,没有情人。或许,在游廊会偶尔有一夕欢好的露水情缘,不过那都不足为惧,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成婚之后,将她接回宅邸居住,树立了她“北之方”的地位,主持中馈。
她还有什么好忧惧的呢?
“易褪花容人易老,绵绵苦雨吾身抛”。脑海中突然想起宫中某位女官做的和歌。
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拿起妆台上的金莳绘发梳,继续替她梳发。
动作轻柔,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拉拽之力。
这名侍女名叫小鸟君,是她近来最宠爱的侍女。
当年从京都被迫离开,身边跟随的身份高贵的侍女都一一告辞另寻他处去了。这种乡下地方,能找到的侍女都是俗不可耐、不能谈论诗文的粗鄙女子。也唯有这位新来的小鸟君,不仅识字会文,还善解人意,近来越发觉得离不开了。
她一边为谨子梳头,一边低声说:“这镜子,还是小了点。听说宋国早就有等身玻璃镜了,若夫人能从镜中瞧到自己全部,才能体会到我等素日眼中的夫人,是何等风姿绰约啊。”
谨子闻言内心生出愉悦来,但转瞬间,她又因此想起那位宋国公主。
她住在宅邸时,房间中似乎就摆放着这样一架等身玻璃镜。
人若站在它面前,纤毫毕现。以珍贵的沉香木为镜架,边缘是匠人精心雕刻出的仙子,衣带当风,脚踏祥云,发丝、衣裳的褶皱都极其细腻,也只有大宋宫廷的工匠才有这种手艺。
随即,脑海中又回忆起公主房间中摆放的其他物件来。
无一不是举世珍品。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位公主搬出去后过得怎么样了。”小鸟君还在说道。
还能怎样?
住着比她更大的院子,吃着美味无比的中国食物,身穿绫罗绸缎,日日观赏着那些珍宝——害她在夫君面前丢了大脸,又被那位公主在一夜之间筑起大院的消息吓病了一场。
可恶的女人!
“那位公主啊,倒是让我想起古时一个人来。”
谨子垂下眼帘,面上表情不变,“哦,是哪位?”
“象大唐的杨贵妃啊。也是位曾经入道,容貌非凡,身份高贵的佳人呢。”
谨子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杨贵妃之事。
当年唐朝这位贵族女子,姿容倾国倾城,善长歌舞,精通音律,据说还是位琵琶高手,被选立为寿王妃。后入宫时被大唐天子唐明皇看中。为遮掩luan伦的丑闻,唐明皇用为太后祈福的名义,令她出家为道,道号太真。过了没多久,就迎接她回宫,封为贵妃,从此三千宠爱在一身,为大唐后宫第一人。
谨子不禁想到,身为上国的公主,为何放弃高高在上的贵女位置,出家为道?然后跑到倭国来,又要夫君负责照顾她?
莫非他们在宋国的时候就认识?
莫非公主是为了夫君放弃了皇族身份,遮掩丑闻……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登时勃然大怒,一把抓住梳妆台上的发梳狠狠朝地上掼去。
“咔嚓”一声,好好的发梳被摔成两截。
屋内的侍女见夫人突然发火,不知所措,全部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
这时,屋外传来声音:“主人回来了。”
李八郎走入院子。
看见自己的倭国妻子谨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容光焕发,每根发丝都整整齐齐,精致无比,身穿华丽的唐衣,率领着一众侍女,跪迎于廊下,温柔一笑道:“夫君辛苦了,欢迎您归来。”
遇到谨子时,她家虽已败落,但仍有着高贵的身份。起初,李八郎娶这位异族妻子,也是想借此打入倭国公卿上流阶层,进一步扩展自己这一派系的生意。到后来,相处久了,不自禁的被她文雅的谈吐和温柔的性情吸引,产生了真正的夫妻之情。
自远方旅途归来,见到家中干净整洁,妻子殷殷期盼,内心自然生出暖意。
整个身心都松懈下来,他带着笑容刚想上前扶起谨子的手,突然又想到她失礼于郡主之事,那只半空中的手,就在谨子的目光中又迟疑着缩了回去。
笑容也收了起来。
李八郎只点点头,说了一句:“你在家操持也辛苦了。”径直越过谨子身边走进房间。
谨子保持着完美的俯身姿势,面上笑容不变,隐藏于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却紧紧抓住衣料,用力得手指发白。
沐濯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沐浴在倭国是需要靠占卜是否为吉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