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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娟看着马骏,用眼神打了个招呼,跟在陈华友的后面向村外走去。
来到村主任赵二柱的家,大家坐着板凳,围在堂屋里开会,赵二柱把裘满贵的遗书一字不漏地念了一遍,然后向各位乡领导讲述了裘满贵自杀的原由,马骏说:“我今天刚到甘河,路上就遇到了这事,这件事处理得不好,影响会怎样?大家心里都明白,所以当前最主要的是安抚他的家人,分析原因,查找问题的症结,现在都说说吧。”晏三明用胳膊肘儿碰了碰副乡长罗爱国,罗爱国说:“马乡长,我先讲一下,村支书裘满贵的死纯属意外,各村都有借债完成任务的情况,唯独他思想不通以致走上绝路。”
村会计赵汉龙说:“我最清楚事情的原委了,裘书记为完成乡里下达的任务,在向村民征收存在很大困难的情况下,不得不向私人借。虽然是村委会集体同意的,但借据是由他签的字。过了这一关,转眼又来了新的任务,不完成任务,上面又催得喘不过气,还用党性原则压人,没有办法,只得又向外借,使旧账没有还清又添新账,如此恶性循环,债台越筑越高。裘书记多次找乡里,都是一推再推。”
“你说什么?”罗爱国把抽了半截的烟头往地上一扔,说:“说话注意点分寸。怎么能这样乱说呢?谁说乡里一推再推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在这故意捣乱?”赵汉龙呼地站了起来,说:“不干就不干!我早就受够了,如今就跟风箱里的老鼠一样,两头受气,你以为是个么逼好差事。”
马骏示意赵汉龙坐下,农村基层工作难做以前只是耳闻,现在是亲眼所见,感触实在太深了。但此时此刻也不是发感慨的时候,必须拿出刚性的一面,否则今后的工作恐怕更难做。于是他说:“我是第一次到甘河乡来,首要的任务是了解情况。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多听多说,这里是座谈会,不是批斗会,抖狠耍蛮算什么?”说完,他瞄了罗爱国一眼。
村干部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反映情况来,马骏认真地记录着,可是在座的乡领导们都有些撑不住了,他们中午饭还没有吃哩,见马骏饶有兴趣地询问倾听,都佝下身子,强忍饥饿,晏三明坐不住了,他说:“马乡长,这件事说来话长,是不是把裘满贵的后事先安排了,再回乡里跟鲁书记一起商量这事?”
马骏看了晏三明一眼,合上笔记本,说:“晏书记,你说说,他的后事怎么处理法?”晏三明说:“依惯例,乡里拿三千块钱出来体恤一下。”马骏说:“裘书记在遗言里说了,一个是债务的问题,另一个是子女工作的问题,这两桩事,我们乡里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呢?”晏三明说:“这事我当不了家,只有等鲁书记回来拍板。”话没有落音,门外就有一个人喊道:“乡亲们,他们当不了家,我们抬着裘书记,到乡里去找鲁卫侠。”
晏三明连忙站起来,朝门外准备动身的村民喝道:“你们都给我站住,等我把话说完。”他转身对马骏说:“马乡长,你说下你的意见吧。”马骏说:“我的想法,是让乡财政所查清赵家桥村的帐务,该由乡里拿钱还债的必须拿出来,不能让村干部寒心,至于裘书记子女的工作,我的意见,是尽快解决,起码要解决一个,不然,你让孤儿寡母的喝西北风?”
副书记张焕强是志愿军人转业,浓眉大眼,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军人的刚直,他说:“马乡长说的在理,怎么能让村干部帮我们背债呢,甘河就是再穷,也不能赖这笔帐。”副乡长成新兼任着人武部长,高高大大的,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他说:“现在征兵工作还没有结束,如果裘书记的儿子体检没问题,就送他到部队去。”马骏说:“我当个家,把他的女儿安排到乡政府工作,具体干什么,等回去看具体情况再说。”
赵大富从门外走了进来,淌着老泪,拉着马骏的手说:“马乡长,我替裘书记一家谢谢你了。”马骏扶着赵大富的肩说:“大爷,裘书记的死,我们乡政府有责任,如果我们正视问题,及时解决问题,裘书记也不会走这条路,我们做这些,是本着良心做事,满足裘书记最后的心愿,是我们应该做的。至于家属的安抚问题,您德高望众,帮着劝一下,让裘书记入土为安吧。”
第0193章 村情调查()
宦海弄潮…第0193章村情调查
甘河乡共有23个村,马骏利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带着党办主任孙其群,坐着帆布车篷的吉普跑了一个遍。每每到一个村,他都会找村干部和群众询问税费情况,顺便摸了摸村里的底子,了解干部群众的想法,笔记本记了厚厚的一本。回到乡里,正赶上鲁卫侠从青岭凹村回来,两位党委、政府一把手握了握手,走进了乡食堂。
食堂里,在赵家桥村碰到的裘满贵的女儿裘梦正在拖地。马骏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对裘梦说:“这位就是我们甘河乡党委鲁书记。”裘梦说:“鲁书记您好。”马骏说:“鲁书记,她是赵家桥村支书的女儿,我没跟你通气,把她安排进来了。”鲁卫侠心里不乐意:你刚来甘河就安排人,虽说只是个食堂勤杂工,但好歹我同意了再招人啊,你只不过是个二把手而已。见鲁卫侠不动声色,马骏说:“鲁书记,我们边吃边聊吧。”
进了包间,马骏说:“裘满贵自杀死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鲁卫侠惊了一下,问:“老裘自杀了?什么时候的事?”马骏把上任时路上的遭遇详细地讲了一遍,鲁卫侠听了后,给马骏倒了一杯酒,说:“这件事情,马乡长你处理得当,来,我敬你一杯。”马骏说:“老裘走了,他的一双儿女没有工作,年纪尚幼,生活没有着落,所以我先斩后奏,鲁书记请见谅啊。”
鲁卫侠说:“让这女孩到党政办公室去吧。”马骏心里一喜,看来鲁卫侠这个人还蛮仗义,他最喜欢跟仗义的人交往,更何况鲁卫侠是党委书记,如果跟这样的“一把手”搭档,日后的工作开展起来就方便多了,他试探性地问鲁卫侠:“鲁书记,那赵家桥村背的债怎么办?”鲁卫侠叹了一口气,说:“我这次到青岭凹,就是找那些矿头化缘的,我这个书记亲自出马,缠磨了一个星期,才弄回二十万,干部的工资已经拖了半年了,再不发,这年就过不安生了。”
马骏知道,鲁卫侠变相地拒绝了他,真正的原因是拿不出钱来。马骏看了看窗外的办公楼,那是七十年代初期修的一幢两层小楼,窗户还是木质的破璃窗,很多玻璃都破了,用报纸糊住了,经过风吹日晒,报纸已经变成灰黄,一张张窗户象是一颗颗被虫蛀了的牙。
他的办公室跟鲁卫侠的差不多大,十二个平方左右,摆着一张桌子,跟自己在水利局的办公桌明显低了一个档次,靠墙放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文件柜,是木头做的,油漆早已剥落,露出的木头积满了乌黑的油垢,马骏从门口打量了一下其它乡领导的办公室,他长叹一声,甘河乡真的是穷啊!接下来的几天,他又到七所八站转了转,对甘河乡农村税费情况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事情的症结其实就在于,乡党政主要领导为了体现自己的“政绩”,为了博得县领导的欢心,一味追求上缴更多的财政任务,而不顾自身实际承受能力。像甘河这样一个不过三万多人的偏远穷乡,一年比一年任务重,去年上交县财政竟高达210万元。这些钱从何来?乡里没有像样的企业,只能向各村摊派,而村又是穷村,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借债以图眼前过关,却留下严重的后患。裘满贵之所以会死,就是乡领导只管自己任期内完成上面的任务,或者说只管自己在上面邀功,而不顾下面的难处。
在村里开展的调查过程中,甚至有一位村民这样对马骏说,乡领导看到一些村借了不少债,“关系”用尽,“资源”用尽,继续借债已经很困难,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便干脆免其职务,“卸磨杀驴”,并默许、支持甚至怂勇“新官不理旧账”,以让“新官”集中精力完成新年度的任务。这名村民说过之后,叹了一口气,“也许乡干部也有苦衷,他们要对付上一级领导,所以啊,你也别一个劲问这问那,估计到头来你也一样。”
这最后一句话倒真的像点了马骏的死穴。马骏想,是啊,一级压一级,县里下达的任务我能不去完成吗?就算确实存在困难,可县里会说,你上一任都完成了,偏偏你就不完成,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说人家是欠债抵任务,你有本事也去欠啊!
这就是现状。马骏知道,下面的这些干部,有谁不为自己的前途奔命,哪里会顾得上群众的利益,人民的利益?这样一想,马骏陷入空前的迷茫之中。前思后想,他找到了鲁卫侠,他说:“明年的财税任务,县里马上要下达了,这几天我一直在调查甘河的税费问题,按实际情况来算,就算明天不加码,我们连一半都完成不了,鲁书记是不是跟县里说说,把我乡的任务减一减?”
鲁卫侠又是一惊,他不解地看着马骏,心想你究竟是派来跟我做搭档还是拆我的台的?任务是你随便能减的吗?他淡淡地笑了笑,说:“别痴心妄想了,我刚干乡长的时候,跟上任尤书记也提过这个问题,你猜尤书记怎么说?他说,你要么老老实实地带着人去催税,要么就在家里看报纸拿工资,再提这样的话,你最好是把辞职申请交到我手里,等县里怪罪下来,我好交上去。”
这个鲁卫侠,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借上任书记斥责他的话,用在了马骏的头上,让马骏听了心里不是滋味,马骏说:“每一任领导都看重政绩,但政绩不能是虚的,更不能去损害老百姓的利益,因此我们应该实事求是地定下明年的财税任务。”鲁卫侠站了起来,推开窗户,把茶杯里的茶叶渣子倒了出去,回头说:“马乡长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