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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翰按了按额角,挥退下人,推开夏侯良玉的书房,独自走进去。
书房以镂雕博古架隔开内外,内间摆设整洁雅致,左手处紫檀书架上摆放着历代古卷书籍,旁侧花架台面文竹翠绿,书架两步之外是红漆木翘头条案,案下铺垫织锦空山悠月图案的厚绒地毯,条案上文房四宝齐聚,一副画卷铺开以纸镇压着摆在案上。
夏侯翰负手望过去,在书架一侧的墙壁上一副装裱精美的画映入眼帘,画上似是一名少年,走近只略微扫了一眼,面上便已微微变色。
画中是一处曲折游廊,朱栏间十三四岁的雪衣少年曲腿慵懒靠在廊柱上,长廊外隐约可见江南盛开的桃花,她身后碧草沾着清晨晶莹的露水。
少年眉目清澈,仿若芝兰玉树带着一股天然风流的清雅姿态,她似是看向画外之人,眸光清冷,如浸雪水的墨玉宝石。
这张脸,即使过去二十年,他依旧记忆深刻。椤城的红衣修罗少年,那个极喜女扮男装,如火一般热烈的少女——东方皇后,东方卿!
但很快,老人就平静下来,画中少年显然不是东方皇后,东方皇后喜红色,性格活泼跳脱,而画中少年貌若冰雪,白衣墨发,眉宇间的疏离与清冷太过明显。
这是十皇子慕容锦?
第44章 瞒天过海()
他这段时日因旧疾发作虽未出府,却也知晓有几位皇子到江南水城,其中就有十皇子,十皇子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幼子,亦是东方皇后所出,想来也只有这位。
没想到竟是这般清华少年,宫里出生的孩子竟会养出这般的性子当真奇特。
他对九皇子与十皇子这对双胞胎早有耳闻,十四年前这对孩子出世,皇帝大喜,史无前例地册封尚在襁褓中的九皇子为太子。
世人对这对孩子的关注总难免多些,令人称奇的是这对双生子性格天地之别,九皇子温谦和善,逢人便笑,十皇子冷淡少言,鲜有出没。
只是,十皇子的画像怎会出现在良玉的房中?夏侯翰心中纳罕。
“老爷,公子不在府中,华盛已去寻了,想必要一会儿才回。”华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夏侯翰并不着急。“待他回来,让他过来见我。”
华富低声应了。
夏侯翰在书房内等了半个时辰也未见夏侯良玉回来,起身正要出去。
衣角携风拂起红漆木条案上画卷一角,夏侯翰余光无意间瞥见画中人物的裙摆,轻咦一声,似是女子的服饰?
他的儿子二十六年都未曾涉及男女情事,书房之内怎会出现女子画像?
绕过地毯,夏侯翰将条案上摆放的绛州澄泥砚台挪到一旁,仔细端详案上画幅,一看之下,登时色变,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直直摔倒。
一口血呕在喉间上下不得,手背青筋突起,根根狰狞。
“好好得很!好一个当今圣上!好一场瞒天过海!”他夏侯家何德何能竟引得一国之君如此大费周折防范!
“砰!”房门被猛然推开。
“父亲!”夏侯良玉几步跨入,见此情形立刻上前扶住年迈的夏侯翰。“您”
夏侯良玉匆匆将条案上的画卷收入怀中,略微复杂地看向夏侯翰。“您都知道了。”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华富一进门就看到老家主老脸煞白如鬼,吓了一大跳。
“你们都出去,谁都不许进来!”夏侯翰神色微厉,华富见状也不多问,反手关上房门,派人守在门口几丈之外。
“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十皇子竟是公主!”
夏侯翰气的脸色阴沉,他万万没想到当今圣上欺瞒了所有人,十皇子如同当年的东方皇后,女扮男装!
那幅画上画着的是一辆红木马车,那个娇小的少女乖顺地偎在良玉怀里安眠,虽然神色变了,衣衫变了,但是那张脸赫然就是十皇子!
夏侯翰本以为自己的儿子是近日发现,没想到夏侯良玉一句话瞬间将他震在原地。
“九年前阿缘已知晓,那年冬日我痴病发作被人拐卖,当时同被拐卖的还有小十,她与九皇子闹别扭出宫迷了路,被人贩子迷晕绑架,那时候我便已知道。”
他还记得当年的情形,帝后同时出现在灰暗的客栈之中,皇后抱走了小十,他记得小十说过,她在家排行第十,他们又称她锦儿
他怎会不知道?
第45章 阿缘宁愿孤老一世()
“阿缘,你可曾想过当今皇帝为何要隐瞒十公主的身份?”
夏侯翰发现一个更棘手的问题,看自己一直冷淡情薄的儿子如此在意此画,言辞间谈及十公主更是满腔柔情掩都掩不住,那画作之中少女情态细致入微,握笔之人极尽缠绵之态,阿缘分明就喜欢十公主!可是皇上已有意让八公主嫁到他们家!
“阿缘并不知全部缘故,想来躲避与夏侯氏的联姻亦是其中一条。”夏侯良玉苦笑,修长的五指轻抚画卷。
九年前,府中有冰人来夏侯府说媒,父亲才向外透露夏侯家与皇室公主联姻之事,那时候自己尚满心期望,小十也许将来是自己的妻子,皇室公主不多,适龄公主除了八公主只有小十。
那时候小十还是个孩子,他就等,他可以等他的小十长大,这么年过去,皇室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下嫁公主的半丝消息。
而与他同年龄层的人一个个成亲,如今孩子已可以参加童试。
他从未想过放弃,而皇室之中没有一个十公主,只有十皇子。
他渐渐就明白了,也知道可能性太低。
可是这么年过去,守候成了他的习惯。
原本以为自己爱的只是一个影子,只是一个模糊的名字,一段温暖的记忆,也许有朝一日他见到她时,甚至都不认识她。
可是她出现了,出现在他视线,如此令人惊艳,如此令人意外,夺走了他全部的热情与视线。
他很清楚,他很爱她。对于注定要爱上的那个人来说,一眼之于他,足够了。
“父亲,除了小十,阿缘宁愿孤老一世。”
夏侯翰良久不语,面上表情变幻万千,从白到青,直至最后变得尖锐阴寒。
“阿缘!你可知此次为父找你前来是为何事?北燕遣使到京都,意欲和亲迎娶公主,只因八公主与我夏侯家早有婚约,皇上以没有适龄公主为由拒绝!若是皇上有心让十公主恢复女装也不会冒如此大险!”
皇上此举分明是拿江山社稷开赌,他宁愿冒险拒绝北燕也不愿让世人知晓十公主。这等情形之下,若是十公主被揭出女子身份,以皇上宠爱十公主程度,他定会使八公主和亲,十公主嫁到夏侯家。
但是皇上不这么想!也不愿这么做!
他冒着两国兵戈之险也不希望十公主嫁到商贾之家。
夏侯氏数代为商,世人骨子里看不起夏侯家。当年先父去世前不愿接受封爵,夏侯家与当初的凌亲王乃至交,然而凌亲王却间接被当今圣上迫害致死,先父临死之愿他如何违背?
难道当真要害的夏侯家无后!
“阿缘,你若是想娶十公主也并非不可。”
夏侯翰眸底掠过阴霾,此次就是一个绝佳时机!与远嫁和亲相比,嫁到身为商贾的夏侯家又算得了什么?若是十公主身份曝光,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这是慕容皇族欠夏侯氏的!
“父亲,阿缘绝对不会以小十性命博弈!”
夏侯良玉长睫掀起,他如何不知父亲的想法?利用一切手段,只要娶到小十,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第46章 摄魂()
一旦如此,将会得罪皇室与北燕,两国交恶绝非好事,更重要的是小十在乎她的父皇,即使当今皇上狠厉无情、心狠手辣又翻脸不认人,但是对小十却是个好父亲。
“为何不可?宫中荣贵妃的女儿八公主虽不得圣宠,但嫁去北燕也是她的使命。”
“父亲可知阿缘九年前为何突然学医?”夏侯良玉小心地将画卷搁置在条案上,嗓音略低。
夏侯翰微怔,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自幼聪慧,若不是生在商贾之家又有这古怪病症,绝非这般龙困浅滩,学医当真消遣也好。”
“我学医只为医治小十罢了。”
夏侯翰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九年前阿缘被救回之后就发奋努力,对医术异常感兴趣,他依靠先父关系让阿缘拜医仙凌霄子为师,不过几年已是不凡,但他并不知阿缘为何性格大变。
夏侯良玉继续道:“十公主有先天性心脏病,她心腑脆弱,经不得激烈情绪,良玉不能强行娶她,当年一场小小的风寒就险些要了她的命。”
那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地蜷成一团,痛极也不敢出声就怕他担心,那情形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夏侯翰颓然靠坐紫檀直背交椅,苍然目光注视墙壁上白衣墨发的少年。
“阿缘,这幅画若当真是十公主,她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那一双眼睛生的极美,通透幽凉,看透事实却与世无争,眸中没有半丝情义,他的儿子爱上的是一个不爱他的冷情之人。
夏侯良玉修指苍白,父亲的话如一记重锤击在胸口,闷痛难忍,道尽了他九年可笑的守候。但不爱谈何容易?除非挖出他的心,掏出他的心脏。
“你好好想想。”夏侯翰叹口气,离开夏侯良玉的书房。
夏侯良玉静坐许久,很想就此放弃,可一想到那一袭白衣,他就止不住心底抽痛,他觉得自己就像躲在暗处的可怜虫,默默在角落守着她,只为多看她一眼,但她却根本不知自己的存在。
“小十”
明明刚刚才见到她,却觉得好似过了许久许久,满心满眼都是那雪色锦衣的身影,他不敢硬闯进她的生活,她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而自己却是商贾之身。
他的疯病治不好,一发病就好像野兽般疯狂,曾经她只是一个遥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