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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无几了。眼看又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南梁迟迟不允借粮之请,恐怕灾民生变,请朝廷早做决断。
我原只道崔丞相杞人忧天,他竟还是只乌鸦嘴!
这道奏表上来的翌日,河内府发三百里急奏——有大批灾民涌向储粮丰沛的洛阳,恐灾民生事,请求朝廷开仓赈济、遣兵纾解难民。
两日后接急报,河内府多地常平仓遭难民围抢,官兵和百姓在推挡中各有伤亡。
身为东都牧的夏斯阙闻报后,立即向太皇太后和我辞行,决定火速返回洛阳。
他来我宫里时,意态磊落,毫无惶急之色。我也决口不提饥馑粮荒。
“李三公子是和你同往洛阳,还是自回陇西乡里?”
“李榭要暂留长安”,夏斯阙无奈笑笑,语气含怨,“皆因十弟赏下的斗鸭!”
夏斯阙向我述说,原来李榭自得了斗鸭之后,先是一个人在府中后院赏玩。可但凡斗物,都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得了好东西,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来欣赏。所以他先是抱着斗鸭在长安城东西两市招摇过市,赢得一个“斗鸭李三郎”的绰号。
这两日恰逢平康坊举办私社,各路商旅皆可纳银入社,于是李榭也抱了斗鸭进去厮闹。
“臣此番急返洛阳,只不放心李榭。他被辅国公骄纵坏了,留在京中就怕惹事。况且太尉府不可能永久禁闭刑崖,臣怕李榭到时又惹出事端”
夏斯阙的眼中闪过担忧,我淡然一笑:“六哥放心,李三郎虽狂妄,可太傅既敢放他出来,他就做不下太出圈的事!”
夏斯阙微怔,而后释然道:“还是十弟深知辅国公,臣竟没想到这一节!”
他起身告退时,我随口问道:“六哥回去后就开仓赈民?”
“臣不忍眼见百姓对仓饿死!”
他意态疏淡,心中自成丘壑。我和他一样,没有朝堂公卿的激昂慷慨,可事到临头,该怎么做、将为此承担多大的责任,心里早有决断
夏斯阙所说的平康坊私社,在每年五月望日前后,也被称为花社。
平康坊内外,车如流水马如龙。游客川流不息,竞相正开繁华热闹。
街旁是来自东西两市的摊贩,售卖从吃食到锦缎、双陆等各色货品,更有斗鸡走狗者开局设赌。
我和汤圆汤饼一路从南曲到中曲,耳边只闻笙歌不歇。原来平康里早已辟出四块场地,分作歌、舞、管、弦四部竞技之所。每一场地的正中,搭起金银为骨、锦缎绾结成花的奢华亭楼,终日游走平康的风流公子出银为喜欢的女子竞得登楼献艺的机会,因此除了摊贩的叫卖声、歌声弦音以外,最多的就是竞价声了。
当私社接近尾声时,由出银最高的郎官评出色艺双全的花魁。
今年竞技最激烈的要数中曲的舞部,飞燕馆接连三年卫冕舞部花魁,可今年冒出了一个回雪楼,舞技服饰乐师都毫不逊色。
所以中曲舞部最热闹,李榭的斗鸭摊因而就设在这里。
第151章 救鸭()
平康坊遍布舞影歌声,从昼到夜喧闹不歇,似乎外界的饥馑恐慌,悉数被隔绝在坊门外。
舞部刚好设在飞燕馆和回雪楼的夹角处,我坐在飞燕馆楼上的敞阁,这里和亭楼几乎等高,是观舞的绝佳位置。
亭楼中舞姬身着轻纱舞裙,漫舞天女散花,于裙角勾旋、衣袂生风时,不时洒下花瓣,赢得楼下看客的喝彩。
一舞渐终,舞姬抛甩长袖,立时漫天花雨,她就在这花雨中款款落下。
“这里都能闻到花香了,汤饼去打赏!”
飞燕馆的小女娘恰在替我斟酒,笑道:“郎官好眼力!戚欢姐姐就是咱们飞燕馆上一年的花魁。郎官若要打赏,现在正是时候,打赏花银将算在郎官的酒银上。”
我欢喜她口齿伶俐,难得豪爽一回:“那就赏你这戚欢姐姐五匹红绫!”
“郎官出手可真阔绰!”小女娘满面堆笑,“不知郎官贵姓,如何称呼?”
“石璧。”
小女娘福身为礼:“多谢石公子!”
她脚步轻盈行至敞阁的楼栏处,不知从哪摸出铜锣,在正对舞场的方向大力敲锣:“石公子打赏飞燕馆戚欢五匹红绫喽!”
飞燕馆内外的店伙、女娘齐声喊:“谢石公子打赏!”
我微微一笑,飞燕馆老板很会铺张声势,这声谢赏听在我耳中,比在宫里的“谢主隆恩”要熨帖的很!
小女娘同时对着楼下脆声道:“阿唐,去搬五匹红绫来!”
平康里惯用红绫打赏歌女舞姬,因此亭楼旁红绫匹堆叠如山,郎官打赏,即差遣平康仆役去搬红绫。
我不在意地扫一眼蹒跚而去的褴褛奴仆,转头去看新登上亭楼的舞姬,瞬息之间我突然意识到什么,重又盯回那被唤作“阿唐”的男子,再不能移开。
唐紫雕身上的褐衣脏污破损,衣长及膝,双袖宅短里面却异常鼓胀,也不知他在衣袖里絮了些什么东西,莫非他也要表演天女散花不成?
经过李榭的斗鸭摊时,他伸长脖子不住观看斗鸭,似存了艳羡之意,一不留神就冲撞到赌客身上,被狠狠推搡开。
汤圆小声提醒:“公子,斗鸭台东侧角的玄袍男子,好像是刑崖。”
汤饼笃定道:“是刑崖没错!”
我循方位望过去,只见一黑衣壮硕男子,影影绰绰似为刑崖。
我冷声道:“刑崖被太尉和大将军放出来找死了,今日还真是热闹!”
刑崖以袖遮面,低声和随从说话,唐紫雕已从他们身边经过,不知为何折而复返,就站在刑崖的斜后方,不时被看客推来踹去,就是不肯离去。
刑崖的随从得了吩咐,弯身不知在捡拾什么。霎时间唐紫雕疾步过去,可在他前面三只像狐狸的东西瞬间蹿上斗鸭台。
“李榭,快收鸭子!”唐紫雕高喝一声,语气极熟稔。
赌客并看客一哄而散,更有见火打劫者偷抢赌金。跟随李榭出来的仆从,一时吓得无人敢动。
唐紫雕逆流而上,跳上斗鸭台,一把抄起被咬残翅膀的斗鸭抱在怀里。恶狸乍然丢了美味,狂怒蹿上撕咬他的双臂,想要夺回鸭子。
唐紫雕吃疼,躬背蹲身,就是不肯撒手。恶狸撕咬了没几下,他衣袖被扯碎,就见枯黄纸页洒落一地。
李榭也不理会被恶狸撕咬的斗鸭和唐紫雕,举剑就要去追赶刑崖。
要跳下斗鸭台之时,他脚下刚巧踩在一张纸片上,李榭低头略显迟疑,随即转身斩断正撕咬唐紫雕臂膀的恶狸。
李榭扶起唐紫雕,唐紫雕随手甩了甩淌到指尖的血,把血肉模糊的斗鸭放在地上。
这二人同为公侯子弟,彼此相熟本不稀奇。
我原以为要见到“旧友相逢境遇不同感动落泪”的场景,但李榭愤然收剑,怒瞪唐紫雕一眼,就开始弯腰捡拾散落台上的纸片:“自身难保,还来多管闲事!”
“我救的是斗鸭,又不是你!”
“可我救的是你!”
“我何曾出言求你救我!”
李榭怒吼:“再废话,我把你这些废纸一把火烧掉!”
唐紫雕:“”
我抚额,公族的颜面都快被这二位公子丢尽了。
好在这时候一辆青壁车辇停在他们眼前,两人不再争执。
车门大开,人却没有下来,李榭先是一惊,继而揖手躬身行下礼去。唐紫雕却羞得面红耳赤,他对着车中之人,直直跪地!
看来是荣国公不远千里,进京训子来了。
不知荣国公说了些什么,李榭张口欲言,可荣国公的车辇已然掉转方向,唐紫雕起身跟随而去。
“汤饼跟上!查明车驾去往何处,立即来报!顺便让李三郎来见!”
李榭命仆从带了斗鸭先行回府,他自己则仔细捡拾唐紫雕袖管中掉落的字纸,确认无遗落后才来见我。
李榭拱手,在外不敢称呼。
我起身相迎:“小叔,在外可称我为石公子。”
“石公子恕罪,斗鸭被恶狸所伤”
我微笑自他手里取过字纸,随意言道:“我说过,只是一时的玩物而已。”
我检视这些断篇残简,发现大多是经疏上掉落的断页,四角留白处有注释,却不是用普通的毛笔,浓黑粗重,应是将炭条磨细后书写——平康坊士子络绎不绝,唐紫雕捡到这些东西本不稀奇。
不过其中还有十数张大小不等的破旧纸页,我看见“臣言”二字,知道是唐紫雕又在写策论,论述的还是该如何应对饥馑灾情!
策论同样是用炭条书写,虽字迹线条粗细不均,可却无一字的潦草、敷衍。我拨动纸张,发现这些纸既薄又脆,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戳破。
平康坊的经营是昼夜不息,能给奴仆的休憩时间不会太多。这份策论,不知唐紫雕在书写时抱持了什么样的心情和耐力!
“此人已有悔意”,我同样追悔,“朕当日将其贬为平康贱籍,实在孟浪了!”
唐紫雕贵为荣国公独子,却被我贬作贱籍,当他对绿娘的哀思随时间逐渐淡化之时,那么随之而来的或许就是对我的怨念了,所以当面对昔日同窗的诟辱,他故作无悲无怒、哀莫大于心死的姿态。
第152章 训子()
唐紫雕是不想为我所用,却又不忍自弃!
李榭劝道:“公子何必自责!曲礼云:君子体乏则志伸!唐紫雕经历这番劳筋动骨,其志方可舒展,不会再如以往那般恃才傲物、狂妄恣肆!”
我观李榭容色,似对唐紫雕深有成见,言辞间又极是熟稔,不由问道:“小叔莫非与唐公子系旧识?”
李榭冷傲一笑:“若是可以,我倒想和那位素不相识!”
他顿了顿,说道:“石公子有所不知,荣国公唐风早年曾拜入家严门下。唐紫雕是荣国公独子,荣国公严苛,他也自知身负重任。晨则闻鸡起舞、夜必挑灯而读,学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