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上回提剑要在平康里杀人,此番竟敢闯进宫里来撒野!
我顿生玩闹之心,故作讶异敬畏道:“圣上?阿翁是圣上宫里的人?阿翁欲前往朱雀宫何事?”
男子拎了拎手上食盒:“奉圣上口谕,去朱雀宫里为淑妃送御膳。”
“这么说,圣上对淑妃回心转意了?”
男子眼中有疑惑惊慌一闪而过,他忙撇转脸去,鼻中低低“嗯”了一声。
我回头看汤圆汤饼:“我听说圣上因淑妃小产之事震怒,淑妃已然失宠!”
汤圆汤饼忙不迭点头,再看那人已是面如土色。
第149章 婉拒()
此间虽人迹罕至,可若是被撞破成年男子乔装成侍监混进宫里,受牵连的不止是李家,还有嘉亲王府。
想到此我扫他一眼,带了汤圆汤饼从他身边经过,轻声道:“不是要去朱雀宫么?跟上!”男子半信半疑地跟在后面。
我自然是把他往紫宸宫方向带,行至中路,男子见周遭殿宇轩阔、规格远高于妃嫔的寝宫,倏然止步:“朱雀宫在南,应走南路,这不是前往朱雀宫的路!”
他话音刚落,就听甲叶声夹杂严整的脚步声渐近,是负责巡视宫闱的羽林卫!
“躲起来!”我低叱一声,三人夹裹男子躲在宫墙夹角的影阴里。直到羽林卫列队经过,他不禁疑惑皱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我们么?跟李公子一样,是紫宸宫的人!”
李榭意识到不妙,眼看就要闪身逃走,却遭汤圆、汤饼反擒手臂被迫跟随而行。
我笑得志得意满,虽未成功溜出宫去,可擒获了李榭,也算不虚此行!
李榭走到紫宸门外,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前行一步,耍开了犟驴脾气:“你们放手!”
“为何要放手?”我头也不回问道。
“天子在前,我要见驾!”
我扬手,汤圆汤饼放开他,李榭略一整顿衣袖,到我近前撩袍跪下:“罪民李榭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李公子没认错么?我是紫宸宫的馎饦!”我从怀中掏出腰牌,在他眼前晃动。
李榭略一迟疑,即摇头道:“不会认错,罪民听闻天子近侍皆以食赐名,可纵是御前心腹,也不敢将闯宫之人带到紫宸宫!”
我闻言笑了,看来这李榭胆大如斗,却也心细如丝。
夏斯阙曾言,李榭久存东山归隐之志,如无变故他不会入仕,可李楼将军战死就是最大的变故!——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他李氏一族。
今日他既误打误撞进了我的樊网,我便收了他!想到此,我笑了笑:“李公子可敢随朕进去?”
李榭略想了想,起身翩然跟随于后,毫无惧色。
宣室殿外的天井里,馎饦、霜橙等正看斗鸭看得热闹,见我回来,馎饦讶异道:“主君不是出宫去平康坊了么?”
“腰牌拿错了!”我将腰牌抛给馎饦,迈步踏上宣室殿的前阶,才发现李榭没跟上来。
我转头,就见他立于院中,满脸痴迷观看斗鸭——一看就知是个耽于游乐的纨绔子弟!
“李公子!”我略抬高声音催促道。
李榭“哦”一声,这才恋恋不舍拎着食盒跟上来。
霜橙也欲入殿服侍更衣,却被我止住:“朕与李公子说话,你们自乐就是。”
宣室殿中,我和李榭相对而坐,我见他将食盒慎之重之放于身侧,不由问道:“你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李榭见问,忙揭去盒盖,就见内中一排排油润碧绿的棋子酥饼,我不由笑了。
“荷叶碧绫酥?朕记得这是淑妃最爱吃的点心,朕在她宫里吃到过。”
李榭脸上的戒备稍见松缓,他略欠身道:“陛下适才提说,淑妃小产已失圣心。请陛下矜悯淑妃尚在病中,偶有失言也是在所难免。”
“公子这是关心则乱,朕不过随口玩笑,淑妃怎会失宠?”我没想到,李榭竟会信了我的故布疑阵
“没有失宠?”李榭不可思议道,“前日家嫂仪徽县君递牌求见淑妃而不得,府中上下因此不安,以为淑妃在宫里发生不虞。所以罪民才斗胆偷了王府侍监袍服腰牌,私自进宫。”仪徽县君,就是辅国公世子李台之妻,淑妃伯母。
我点头算是听明白了。
宫中向例,二品以上妃嫔可于每月初十在宫里接见家中女眷——但凡家在京中,妃嫔和家人都不会放过这相聚的机会,除非是妃嫔遭禁足或失宠。
难怪我随口一说,他就信了!
“仪徽县君遭拒,出自淑妃之愿”,我声音低沉,“令兄武烈将军殒命沙场的噩耗传入宫中,淑妃就动了胎气。这段时日她郁结于五内,所以避见任何人!”
李榭怒发冲冠,他下意识摁向腰间,这才想起未配宝剑。
“你难道好要去刺杀刑崖替兄报仇?”
李榭猛惊,不敢置信望向我:“罪民行刺之事,莫非是嘉亲王告知陛下?”
我略一思索,决定开诚布公:“那日朕就在回雪楼上。”
“陛下”李榭眼中疑光忽明忽灭。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点头承认:“没错,当日阻止你杀死刑崖的人,就是朕!”
李榭冲口而出:“李榭为二哥报仇,陛下为何要横加阻拦?!”
“为了李太傅,是朕的帝师!”我声音加重,“朕不忍太傅连丧二子!”
“但李榭若不洗雪家仇,妄为男儿!”
“你杀掉刑崖,然后再被刑氏杀死,李氏族中再有人为你复仇?往来厮杀,何时是个尽头?”我忍不住笑了。
李榭低头不语,意态踌躇茫然。
“李公子是淑妃小叔,朕也当唤你一声小叔。小叔应该知道,若要报仇,杀了对方只是最简单的莽夫之行。”
他眉间一动,我继续道:“刑崖敢陷令兄于危境而不救。一者是因他贪功,再者也是欺李家在朝无人。自李太傅致使后,朝中三公九卿虽有李氏门生,却乏直系亲族。所以刑崖才敢轻视了武烈将军!”
“陛下这是在延揽李榭入仕吗?”他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
我笑而不答,以为已是十拿九稳。然而李榭执拗摇头,似在抵挡诱惑。
李榭起身避席俯伏:“陛下,李榭幼承庭训,男儿入仕则以身许国,否则远离仕途!若李榭因私仇而入仕,敢问陛下愿委以重任吗?”
是我考虑不周,我一心招揽,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他此刻若应下,我虽欣喜,可难免心存芥蒂。
李榭郑重叩首:“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李榭不愿为官,只求逍遥乡里斗鸡走狗,此生无憾。”寥寥三两言,他这是婉拒了我的延揽。
第150章 私社()
我望着他俯伏下去的背脊,许久涩声道:“好一个‘在山泉水清’!如此,朕不便打扰李公子清静无为的人生。”
李榭没想到我会这般好说话,稍稍一愣,立即谢恩。
我扫一眼食盒:“朕命人送你去见淑妃。”
我和李榭一前一后步出宣室殿,殿外的天井里已聚集不少阿监青娥观看斗鸭。只见两只鸭子被围在场中,拙意十足的拽扭姿势,和它们眼中射出的凶光形成鲜明对比,违和感十足。
这也是斗鸭最吸引人的地方,鹿脯和驼羹竟在场边开了赌局,赌哪只鸭子胜出。
内廷雍肃,纵有乐事也不准张狂恣意,是以都在低声下赌、掩唇轻笑。没有市井的喧嚣叫好声,反而可将斗鸭毛羽摩擦、铲嘴互拧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我很不合时宜地问道:“谁愿去朱雀宫一行?”
馎饦平素不进妃嫔宫殿,于是他很自然地指了指正私开赌局、计算赢多赢少的鹿脯、驼羹。鹿脯纱帽上夹着一只毛笔小跑到近前:“主君,奴才愿往!”
我瞪他一眼,情知是淑妃每次打赏的银两,足够他再开十回赌局。
“嘉亲王府遣人来给淑妃送吃的,你可带了去见淑妃。”
鹿脯躬身领命,前面引路带李榭前往朱雀宫。可行过三五步,才发现李榭并未跟上。
此刻,李榭正聚精会神望着争斗正酣的两只斗鸭。
“李公子?”我提醒道。
李榭一脸痴迷:“在下孤陋寡闻,竟不知鸭子也可用来厮斗。”
我负手站在廊檐的高阶上,忍不住笑了:“公子岂不闻‘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的诗句?同类相见,必存一较高低之心。鸭如此,人也如此!”
李榭闻言扭头看了看我,眼珠转了两圈,又去观看斗鸭。
我吩咐鹿脯道:“去取四只斗鸭来送给李公子。一会儿从朱雀宫出来后,你亲自送公子出宫,对侍卫就说斗鸭是朕送给嘉亲王的!”
鹿脯忙从人群里拽走了鸭舍监。
李榭略一沉吟,也不推拒,躬身道:“李榭谢陛下割爱相赠。”
“谈不上爱物,只是一时的玩物罢了。原先李太傅在朝的时候,朕可不敢玩这些,就怕被太傅扣上一个玩物丧志的罪名!太傅现今赋闲了,可准小叔在家玩这些?”
“家严从不禁李榭玩耍。”李榭眼中有一丝晦暗。
我原以为李榭不过是偷着玩儿,心下顿生讶异,李太傅断不会严于律人、宽于待己。我正要再问下去,鹿脯已拎了四只竹篾编的小鸭篓过来:“主君,斗鸭已装好!”
李榭忙接过其中一只,看着篓内全身通黑、无一根杂毛的黑鸭,一时爱不释手。
我闲闲道:“公子千万当心别让夏斯阙给烤了吃肉!”
李榭被我说得一愣,随即忍俊不禁道:“陛下和嘉亲王,真是悌如棠棣。”
我原以为过两日即可出宫前往平康坊,谁知就此被耽搁住。
丞相崔煊会同户部上奏表称,冬日多雪、春日多雨,关陇河内多地遭灾,地里的青苗就算侥幸没被大雪压死,也被春夏雨水冲泡的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