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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蕙祯低头:“是。”
我看一眼太后,继续问道:“你也是当真要置庄淑仪于死地?”
“是!皆是罪妾所为!”
我缓缓点头,抬眼看向太皇太后,拱手道:“如此,臣再无话可说了。”
太皇太后皱眉:“皇帝何意?”
“皇后无仁慈之心,不能包容臣的后宫妃嫔及庶出子女,其德行何以母仪天下?这样的皇后,不要也罢!”
刑太尉低嗽一声,正要开口,却被太皇太后眼神制止。
太皇太后看着我,不动声色问道:“皇帝想如何处置皇后?”
这时候刑蕙祯也止住了哭声,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汇在我身上。
“依照宗法,应将皇后、宫女阿鹿和供状悉数送交宗正寺,由宗正寺卿决断。”
我话音未落,刑仲恩和刑崖父子已忙不迭避席跪下,叩首请求恕罪——若当真如我所言,刑蕙祯不仅要被赐死,还要流徙三族之人!
不同于愤怒与悲哀的刑氏祖孙三人,太皇太后和刑蕙祯异常冷静的看着我。
我转转眼珠说道:“不过,臣念及与皇后的结发之情,不忍皇后被赐死,因此不愿宗正寺参与进来。臣想,不如以太皇太后之命,废黜皇后,使其幽居别宫。”
太皇太后冷笑一声:“皇帝懂得顾全大局了,甚好。”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是允准了?
我愕然,终于察觉事态诡异。适才我所言,无论是将刑蕙祯交予宗正寺、抑或废后,都存了试探之意。但是我究竟试探出了什么?!此刻回想我进殿后的一言一行,竟是被太皇太后牵引而行,我至今不知太皇太后之意!
顿时,冷汗涔涔而下。
耳畔就听太皇太后说道:“老身同意皇帝废后”
“皇上!”刑蕙祯突然出言,打断了太皇太后接下去的话语。
我看着她端端正正叩首在地,她仰头看我,态度傲然决绝:“请皇上赐妾一死!刑氏只有早夭的主妇,没有下堂的女儿!”
她今日簪环尽褪、未着华服,大有洗尽铅华、不事雕琢的纯然意态。
我难免忆及大婚后三日,丽正殿中那个伏在我肩上咽泪垂泣、自请下堂求去懵懂少女。不过月余的时光,这个少女已经长大,自愿担负起家族的荣辱和使命。
“蕙儿!”太皇太后断喝一声,似乎将对什么人的怨怒,尽数发泄在这声呵斥里。
“老身虽允准皇帝废后,但是眼下不行!皇帝大婚才过了一个多月就要废后,你让朝野士庶如何看你?又让隔江观望的南梁,如何想我大夏皇室?”太皇太后斩钉截铁说道,不留任何回旋的余地。
“依老身的意思,暂将皇后幽于凤仪宫,上缴皇后印玺。对外只称皇后养病,停六宫妃嫔的问安礼。过上一段时日,待天象有变,老身自会亲发废后懿旨!如此,顾全了天家的尊荣,也算是给老身留一丝颜面!”
太皇太后这话已是极重,我只得跪下道:“谨遵太皇太后慈谕。”
太皇太后立即命人送刑蕙祯回凤仪宫,而后她也不让我起身,悠悠说道:“皇后养病,六宫不可无主。庄淑仪出自阀阅之族,可册立为妃,暂代皇后统御六宫妃嫔,皇帝觉得呢?”
我耳尖动了动,这不是纫秋告诉我的话么?为何却出自太皇太后之口?
我虽觉得匪夷所思,却还是答道:“臣愿遵太皇太后之命。”
“那便册封庄淑仪为正一品淑妃,暂理六宫事。”
“是。”我抬起头,感到无力的被动。
太皇太后不再看我,挥手道:“老身今日乏了,皇帝退下罢!”
我站起身,并未退下:“臣还有一事”
我话音未落,太皇太后目光如炬,不再掩饰她的怒火和不耐:“何事!”
“朱雀宫里有两个负责洒扫的宫女,偷窃上殿财物,请太皇太后处置。”
太皇太后看向冯拂,显是已明白我所指的宫女正是慈寿宫眼线,她冷声道:“杖毙!”
“如此,倒是臣小题大做了。”我哂笑一声,“臣命人将这两名宫女,送进了暴室刑讯。”
太皇太后的呼吸一窒,而后嘿然冷笑道:“皇帝可以走了。”
我笑着退出了徽音殿。眼线一旦被暴露,等待她们的只有毁灭。而太皇太后为防泄密,断不会容忍审讯过她们的暴室中人。不出一日,这些人都将在这座宫城里,彻底消失。
第79章 静日()
册封淑妃的典仪,在紧锣密鼓进行着。
自皇后静养、淑妃暂掌皇后玺绶统理六宫的谕令下达后,原先后妃之间的分庭抗礼,顿现此消彼长之势。凤仪宫再无人问津,朱雀门外则是趋奉之辈,往来若蚁群。
连我这助淑妃压制皇后的始作俑者,此时也无法适应眼下这刹那的失重感。于是我以“好事成双”为由,禀明西宫及长乐宫,晋封静婕妤崔锦华为静充媛。
崔纨素被幽禁于长门舍,崔锦华便知她是被我利用,那之后我便冷眼旁观了一段时日,见她不仅没有怨怼之情,反而在宫妃内眷依时入宫省视时,将纨素陷害周美人之事告知其母。
自那日之后,我便依旧前往景明宫,对崔锦华的恩宠日隆,直至晋封她为静充媛。
某次闲谈时锦华对我说,丞相崔煊在听了纨素的所为后,只说了四个字——不自量力!从此禁家人再提大小姐,看来这个长女,于崔丞相而言,已等同于一颗弃子了!
我端坐于紫宸宫的炭斋,面前摆放着堆叠成小丘的礼部奏表。不过我此刻正在看的,却是经由政事堂转呈予我的李休远手信。
辅国公李休远自致仕后,与朝中少通消息,因此我今日骤见熟悉的端方古直的墨字,颇有些欣慰。但是待到我读罢手信,只觉哭笑不得!
哪有这样的祖父!
辅国公竟直言其女孙华予资质鄙陋、不堪妃位,请求我不要晋华予为淑妃,若是可降一降华予的品阶,那他就要感激涕零了。信的末两句,李休远居然还耍起了小孩脾气:若陛下执意晋封臣女孙为正一品妃,臣誓不入朝!
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我想了想,将手信抛给身边的汤饼:“封存起来送去朱雀宫,让淑妃自去理会她家这倔老丈!”
我随手抄起一份奏表,见是礼部尚书周琰的封记,于是拍开封印展卷而读。
周琰请示,淑妃册封典后,应接受六宫妃嫔的贺拜。和妃与淑妃同为正一品妃,且受封先于淑妃,因此不知是和妃去朱雀宫拜会淑妃,还是淑妃至永和宫拜会和妃。
香橘进来添香,我便放下奏表,看着香橘愣神。
“奴婢脸上长花了不成?主君看什么!”香橘回眸笑嗔。
“悄丫头!你在主君眼里是倾国绝色,主君明日就封你当皇后!”我冲香橘抛了个媚眼。
香橘笑啐道:“主君只知轻狂孟浪!”说着她迈开轻快的脚步,如鸟雀般飞出炭斋,旋即回身取走我案几上的博山炉,歪头道,“这香炉,也不给主君用了!”
我笑看着她脚不点地跑出去,打了个呵欠,秋日气节最易使人困乏,我不过才刚醒来一个时辰,此时复又沉沉渴睡。
“朕还有一个和妃,朕怎么竟没见过?”
我的自言自语引得鹿脯的一阵窃笑。霜橙正在院中看着宫女晾晒冬日衣物,鹿脯则站在炭斋外的廊下看着霜橙。
“鹿脯进来!”我冲外面叫道,“笑什么呐?”
鹿脯返身到我面前,躬身道:“主君恕罪。主君怎么就忘了,这和妃是梁皇遣嫁的宗室公主。”
我隐约记起当日之事,我因不满母后擅自应下的和亲,便随口封了一个“和妃”出去。
“朕想起来了,可朕为何从来就没见过和妃?”想到一种可能,我不禁沉下脸去,“莫非她对朕给的封位不满?”
鹿脯莫名其妙叹了口气:“看来主君是真忘了。”
见我皱眉,鹿脯忙说下去:“和妃来归途中,不巧遇上连日暴雨,道路不通舟楫阻顿,和妃贵体又被湿汽所侵,才至长安城就一病不起。太皇太后以和妃抱病之体,不宜入内廷,命于燕然馆养病。”
“那还真是难为她了!”我疑惑道,“为何没人禀告朕一声?”
鹿脯笑得眼睛露出一口白牙:“所以奴才说主君是真忘了!礼部主客司郎中贺隼曾将和妃养病之事报予主君,主君当时只顾挖苦贬损贺隼,竟没去听贺郎中在说什么。”
我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事。”我因贺鹫曾进出熏风殿而迁怒贺隼,也就难免借机发泄一点私人恩怨。
“主君想起来就好,当日皇太后特遣了吴盐阿姆带御医至燕然馆看视和妃。好在现下和妃已无恙,五日前由吴盐阿姆陪侍入宫。”
提及吴盐,我难免郁郁。拈起羊脂玉管的朱笔,在适才礼部尚书的那份奏章上写下朱批:淑妃与和妃同位,然淑妃统理六宫,故命和妃至淑妃前行半礼相见。
我一边写着,一边状似无心说道:“吴盐的生辰快到了,让馎饦往御库选一份珍玩送过去做贺仪。”
“主君怎不早说?奴才刚自御库回来?”我话音未落,就见馎饦抱了一把琴,出现在殿中。
他将琴平托至我面前:“主君看看,是不是这把绿绮琴?”
山药山楂前日于我面前偶然提说,纫秋似担心手伤累及筋骨无法操琴。我初时不知她竟会操琴,知道后立即命馎饦至御库中找寻前朝遗留下的绿绮古琴。
我看一眼,皱眉道:“怎么光秃秃的就拿来了?”
“回主君,此琴闲置多年,琴囊久已蒙尘坏损。奴才去看时,就连琴弦都断了两根!奴才直接拿去中尚署,盯着琴匠续上了冰蚕丝弦,至于琴囊,奴才也已告知,命其择日进上。”
说着,馎饦左臂托琴,右手随意撩拨几下琴弦。只听琴鸣钲钲,金石之音不绝于耳。